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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玄奘法師回歸長安 洺州刺史見駕行在

  就在苗山幽以為暗黑時刻,不會過去的時候,忽然有人說焉蓍王已經被擒,緊接著就有官軍的士兵用一根長長的竹竿挑著焉蓍王禦用之物給敵軍的士兵觀看,他們一看沒有了希望,紛紛放棄抵抗。官軍命令他們離開戰場,之後把現場的遺體堆積到了一起,郭孝恪親臨現場,並且帶來了僧團,用火焚燒了這些遺體並且為他們舉行了隆重的法事。完事之後郭孝恪來到諸位僧人的麵前,叉手行禮,說:“諸位法師,我再次謝過了。”為首的僧人說:“願天下再無戰事。”郭孝恪說:“這隻怕是有點難。”之後郭孝恪設宴款待了他們,說:“僧人在這裏修行,並不能得到很多供奉。為什麽你們還是願意待在這裏呢?”為首的僧人說:“郭府君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因為這裏百姓生活困頓,加上常年發生戰事,所以生死難以預料,越是這樣越需要神佛保佑,而僧人在這樣的地方越能夠得到大家的尊重,有了大家的尊重,供奉自然是不會少的。”


  郭孝恪說:“現在一些太平地方信佛的人也不少。”為首的僧人說:“比方說內地,固然有很多寺廟,香火也非常的旺盛。但很多人到了廟裏是為了求取功名而已,比起在廟裏燒香,讀書似乎更有用。”郭孝恪說:“信佛不也得讀佛經嗎?”為首的僧人笑著說:“其實對神佛最虔誠的人,不是那些能讀懂佛經的人。真正能讀懂佛經的人,要麽就是憑借這個賺取錢財,要麽就是憑借這個祈求覺悟。其實讀佛經越多,並不意味著距離覺悟越近,知識與覺悟不是一回事。”郭孝恪說:“如果連知識都沒有,如何能覺悟呢?”為首的僧人說:“佛門的宗旨其實就一個字空,可如果一個人被各種知識裝滿,他如何能做到空呢?”郭孝恪說:“如果一個人什麽知識都沒有,他是不是就能做到空了呢?”為首的僧人說:“如果是一個心智不正常的人,他無所謂空和不空,如果是一個心智正常的人,就算沒什麽知識也會被各種需求填滿,佛門所說的空其實就是一種節製,這種節製是由內而外發生的。”


  兩個人談話的內容聽在眾人的耳朵裏,就如同兩個神仙在雲端之上聊天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送走了這些僧人,郭孝恪把自己手底下的人召集在了一起,說:“這一次我們滅了焉蓍,擒獲了他們的王,下一步我們就得把他獻給皇上了。”手底下一個人說:“郭府君,這次獻浮之後,皇上會不會給我們加官進爵呢?”郭孝恪說:“我們隻是盡了自己的本分,有什麽資格去請求皇帝給咱們加官進爵呢?”那個人說:“我們提著腦袋上陣殺敵到底是為了什麽呢?”郭孝恪說:“你知道嗎?一年到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這個殺敵,如果大家都加官進爵的話,百姓們一定會背上沉重的負擔,到時候天下一亂,邊境上就得不到後方的補給,我們這些人就隻能喝風了。或許你們想利用這個機會回到內地,就算我們回去了,有什麽臉見他們呢,因為敵人會跟在我們的後麵殺到關內,我們的父老都會死在他們的屠刀之下。”


  之後苗山幽被叫到郭孝恪的跟前,說:“我要去關內獻浮,你要跟著一起去嗎?”苗山幽說:“郭府君有這樣的好意,我感激不盡,不過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位西行的僧人正在返程途中,不久之後便會到達西州,我想跟著他一起回關內。”郭孝恪說:“你說的是玄奘法師嗎?”苗山幽說:“玄奘法師當初上書請求皇帝批準他西行,在沒有得到皇帝批準的情況下,他就走了,沿途當中各個關口都放行,後來聽說他到了天竺。”苗山幽說:“之所以西行求法不隻是為了自己覺悟,更多是要把正法帶到東土。”


  郭孝恪說:“你也信佛嗎?”苗山幽說:“我隻是與佛有緣,至於信不信,現在還真不好說。”郭孝恪說:“據我所知,你在沙洲頗有聲望,很多人把你稱作是大居士,所以今天你說的話還是很讓我感到意外的。”苗山幽說:“我覺得作為個人信佛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是天子,或者以任何官家的身份,幸福就大有問題了。”郭孝恪說:“你覺得問題在哪裏呢?”苗山幽說:“黃帝時期,就有祭天的風俗,所謂天指的就是皇天,又被稱作是昊天。天主宰萬物運行,萬物運行必以其道,人能依道而自律,謂之有德。一個人如果隨著修為的提高一點點去掉心中的妄念,最終能夠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所謂天人合一,天意就是人意。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人一直都是信皇天的,但是隨著天子與庶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庶民又被禁止祭祀皇天,隻能有天子代為祭祀,所以庶民與皇天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遙遠。很多時候天子無道,百姓對於皇天又感到陌生,於是他們開始尋找新的可以讓他們相信的東西。”


  郭孝恪說:“你說的新的東西是什麽呢?”苗山幽說:“人們對皇天越來越無知,所以當有人把佛法傳到中國的時候,很快就散布開來。那個時候的人們就如同在沙漠找到了泉水,曆經幹旱等到了降雨。在東漢末年出現了道教,因為他們給生活在困苦當中的人帶去了希望,盡管這個希望似乎不是那麽真實,還是吸引了很多人追隨他們。隨著時光流逝,道教的信徒放棄了救世的夢想,而隻是追求長生不死或者羽化升天。”郭孝恪說:“你覺得應該讓百姓直接祭祀皇天嗎?”苗山幽笑著說:“如果百姓可以直接接觸到皇天,勢必會對皇帝形成製約,所以這件事是不會發生的。”郭孝恪點點頭說:“可這麽做也讓皇天在民間的地位幾乎不複存在。”


  苗山幽說:“對於天子來說,最好全天下人都知道有皇天,但隻有天子能直接接觸到他,這樣人們對天子也就產生了敬畏心。”郭孝恪說:“方才你說信佛隻宜以個人的身份,這到底是為什麽呢?”苗山幽說:“皇天雖然不被天下的百姓所熟悉,可從三代以來中國一直對皇天保持最高的祭祀禮儀,如果任何人以官家身份禮拜佛菩薩,他把皇天置於何地?皇帝的權力來自於上天,並非來自於佛菩薩,人能順應天意而自律,這才叫有德。如果違背天意,一味求佛,這叫做失德。天下有德者居之,我說的話夠明白吧!”郭孝恪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過還是有一些東西我不能理解。梁武帝對佛非常的推崇,之前也有不少皇帝有類似的作為,你覺得他們這種做法說明了什麽呢?”


  苗山幽說:“心中沒有天,自然也就沒有道,沒有到自然也就沒有德,也許這就是他們相繼失去天下的原因。”郭孝恪說:“隋文帝以轉輪聖王自居,這又說明什麽呢?”苗山幽說:“不光是百姓對皇天感到越來越陌生,就連天子對皇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也不甚明了。雖然每年冬至都要去圜丘祭天,實際上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說自己是轉輪聖王,一方麵是因為自己信佛,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民間信佛的人越來越多,他想用這種方式來爭取民間的支持。”郭孝恪說:“說了這麽多,你好像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苗山幽說:“我們自認為是華夏之民,用什麽來證明我們的身份呢?孔子當年曾經說過,如果不是有管仲在,我們這些人都要變成披發左衽的蠻夷了。其實不隻是如此,從黃帝開始一直到現在,曆朝曆代都保持了天子冬至在圜丘祭天的禮儀,假如天子登上圜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表麵上是在祭祀皇天,內心裏裝的卻是神佛,這不是掛羊頭賣狗肉嗎?這還是華夏嗎?有服章之美曰華,有禮儀之大曰夏。可華夏不至於漂亮的衣服和隆重的禮儀,還有從黃帝時期一直延續下來對皇天的信仰。”


  郭孝恪說:“不過你說的這個東西也隻是名義上存在而已,很多人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苗山幽說:“有些東西不是我們所能改變的,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吧!”郭孝恪看著苗山幽說:“你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為什麽會關心這些問題呢?”苗山幽說:“隻能說我與這些問題有緣吧!”經過了一番準備之後,郭孝恪終於要上路了,在臨別之際,他對苗山幽說:“玄奘法師把西天的佛經取來之後,一定會讓佛法傳播的更廣,如此一來皇天就會讓大家更加感到陌生。”苗山幽說:“我不是說過嗎?許多事情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有些話我不能說,希望皇天保佑你我心願都能達成。”


  郭孝恪帶著焉蓍王一路往東走,路途之上會遇到何種風景,姑且按住不表。隻說皇帝要帶兵去打高勾麗,已經出了長安。房喬留守,李大亮輔佐。郭孝恪帶著焉蓍王來到長安之後,房喬、李大亮帶著人在郊外迎接。郭孝恪說:“房先生,看樣子陛下不在城中。”房喬說:“陛下已經囑咐過了,在長安稍作停留,你可以帶著人追到行在獻浮。”郭孝恪說:“那我就不進城了,直接去找陛下吧!”房喬說:“一路風塵還是進城休息幾天吧!”郭孝恪說:“按說我是應該進城的,一來陛下在行在焦急的等著,二來西州將士還等著我回去,我們就此別過,來日相見吧!”房喬說:“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然後讓人贈送給他們馬料和其他的一些補給品。郭孝恪拱手說:“多謝房先生。”房喬說:“我不過是照章辦事,不必謝我。”


  郭孝恪馬不停蹄一路追趕,終於到了行在,來到獄前皇帝非常的歡喜,說:“朕一度以為自己把高昌之地收為郡縣是難以挽回的錯誤,你沒有讓朕失望。”郭孝恪說:“承蒙陛下信任臣才能夠取得一些微薄的功績,臣一定不惜幹擾徒弟,為陛下守好西州。”皇上說:“你的職責不隻是守衛西州,整個西域你都要承擔相應的職責。”郭孝恪說:“臣一定不辜負陛下厚望。”他在行在呆了一天,明日一早就又出發了。又次日,皇上起駕前往洛陽。這個時候玄奘已經到達了臨近西州的地方,跟在他身邊的多半都是胡人,有的是天竺人,有的來自沿途的其他地方,到了西州之後,才發現高昌已經不複存在了。高昌王鞠文泰也已經死了,因此西州成了他的傷心之地,因為我沒有辦法在這裏等到玄奘法師了。這個時候有兩個選擇擺在我的麵前,一個是跑到鄰州去麵見他,一個是去長安等著他。


  因為之前在跟郭孝恪郭府君談話的時候,有了那麽一些內容。所以興高采烈的跑到鄰州去見他,似乎有些不妥。於是啟程返回長安,一路之上,馬不停蹄。這個時候盡管玄奘是負重前行,一路上行進的速度都非常的快。當時我就想一定要提前趕到長安,萬幸在他到達的前一天我到了長安。明日清晨,我忽然被一陣嘈雜聲給吵醒了,立刻披上衣服出門查看情況。發現很多人都跑到了街上,攔住一個正在往出跑的人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個人說:“玄奘法師回來了。”我曾經在夢裏見過他,但他一定是夢中見到的那個樣子嗎?我忽然感到不安起來。於是站在那裏紋絲不動,看到大家都在往外走,我就開始往裏走。一開始寸步難行,慢慢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接上幾乎看不到人了。此時的平康坊冷清的有些嚇人,我又一次站到了幽蘭居的門口。


  這個時候我驚訝的發現門居然是開著的,我沒有多想就走了進去。沒想到一路之上幾乎沒有一扇門是關著的。我忘記自己進了多少扇門,終於在一個屋子裏駐足。這個時候,一個婦人拎著鞭子出現在我的麵前。這婦人烈焰紅唇、濃妝豔抹,眼神之中充滿了威嚴,突然對我大吼一聲說:“哪兒來的賊人,竟敢擅闖幽蘭居。”於是一鞭子甩到了地上,隻聽啪的一聲,我趕緊就跪下了。磕頭如雞啄碎米,說:“因為門是開著的,我就走了進來,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那婦人說:“你可真能胡扯,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方嗎?”我說:“不知道。”那婦人點點頭說:“好小子,你有種。”走過來用一隻手捏住了我的脖子,不一會兒我就被捏的兩眼翻白吐出了舌頭。


  她突然一鬆手說:“是不是現在想起點什麽了?”我說:“你是慕容幽蘭。”她點點頭說:“你不會沒有把老娘認出來吧?”我說:“按說我一定能把你認出來,隻是突然沒有了排場,我有點不敢相信。”這個時候我才突然注意到,此時的幽蘭居好像破敗了不少。麵前的屏風有一點舊了,地上的地毯也有一些破損。慕容幽蘭被這麽一說,真是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我的脖領子,嘴巴子跟不要錢似的往我的臉上扇。沒一會兒工夫就打得我嘴角流血,臉腫的像饅頭一樣。她說:“對不住了,我可能下手重了一點。”我說:“你千萬不要這麽說,你這麽一說我忽然有點難過。”慕容幽蘭說:“其實我有過準備,不管什麽生意都會有做不下去的時候。”我說:“怎麽會呢?有些東西人隻要沾上了就甩不掉,而且會越來越上癮。”慕容幽蘭說:“按說這些年我的技法更加的精進了,這是我的本事不但被人家進數學了去,有些人悟性比我還好,不但技藝超過了我,還比我年輕,比我美麗。”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為什麽要把妝化得這麽濃?甚至她的濃妝也沒有辦法遮掩她的憔悴。我說:“不管怎麽說,你已經置下了這麽大的產業,隻要好好經營,應該可以維持生計。”一聽這話,她瞪圓了雙眼說:“你以為我的目標僅僅是維持生計嗎?”我說:“你對將來有什麽打算呢?”她突然暴露,又一次用手捏住我的脖子,手上開始發力很快我就翻了白眼。然後我就被她用一盆涼水澆醒,她說:“你是我什麽人?敢問我這麽多問題,信不信我現在就送你上天?”我說:“你送我上天吧!死在您手裏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她突然一鬆手說:“你也配?小心我把你丟進茅坑裏然後活活的把你嗆死。”我說:“我與你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什麽要這樣呢?”


  這個時候我深深的意識到,我的到來,我的表現對她來說是個安慰。很快她說話的樣子變得越來越溫柔,就在我們進行到關鍵一步的時候,忽然有人一腳踹開了門,那個人手裏握著橫刀,背後的人手裏也拿得到。看到這些情形,他們立刻退後,然後把門關上了。之後我就聽到門外白肥兒的聲音,說:“誰提供的情報?我從來不攪人的好事。”一看這情形,我打算出去了。卻被慕容幽蘭拉住,說:“你這是要出去了嗎?”我說:“門外那個人是我的朋友。”慕容幽蘭說:“我是你的什麽人?”我說:“我是你的什麽人還用說嗎?全憑你做主。”慕容幽蘭說:“我需要關鍵的話從你的嘴裏說出來?”我說:“這讓我怎麽說呢?”看見我在那裏猶豫了,慕容幽蘭變得不高興起來。


  白肥兒正拔腿要走,我在後麵叫住了他。他一轉身,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我以為你有性命之憂,看來是我多慮了。”我說:“先不說這個了,玄奘法師是不是進城了?”白肥兒說:“不就是一個和尚嗎?他回來幾乎比皇帝返京的動靜兒還要大。”我說:“話可不能這麽說,這位玄奘法師出去十三年了。”白肥兒說:“看起來你好像知道這個和尚很多事情。”我說:“很多不敢說,算是略有所知吧!你應該知道我曾經很長時間待在沙洲,那段時間我學習過描畫佛像,經常在佛窟之中,一呆就是一天,也就是在那段時間,我經常夢到一個和尚,而夢中所見到的那個地方似乎也在抑鬱,我聽那些人說那個地方應該就是天竺。”白肥兒說:“你這也太邪門了吧!”我說:“夢中的事情是不是真切我也不好說,因為我不認識玄奘法師。”白肥兒說:“這麽說你打算跟他聊一聊,驗證一下你夢中的情景。”


  我說:“如果我有這樣的想法,似乎不過分吧!”白肥兒說:“不過分,但我覺得跟這樣的人交往一定要慎重,你說他為什麽費那麽大的勁要去西天求法呢?一定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修行,也不僅僅是為了得到正法,我覺得他一定有更大的想法。”我說:“他能有什麽想法呢?除非他打算以佛教取代現在道教的定位,但那是不可能的。畢竟老子已經被尊為太上玄元皇帝了。”白肥兒說:“那就拭目以待吧!”不久之後皇帝又在旅途當中召見了前來朝見的洺州刺史程名振。皇上說:“你有將相之器,朕非常看好你。”聽了皇帝的誇獎,程名振居然沒有答謝,皇上勃然變色說:“山東鄙夫,你以為做一個刺史就富貴到極點了嗎?見到天子居然如此草率。”程名振從容答道:“適方才臣被天子誇獎,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忘記了答謝。”皇上不由得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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