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李世勣還朝掌兵部 真珠汗趁虛擊思摩
陳大德說:“陛下當真沒有打高句麗的心思嗎?”皇上說:“有這麽一股力量盤踞在遼東,對於唐朝來說絕對是隱患,但是現在山東之地並沒有完全恢複,一旦打起來少不了要在那裏調用物資,我不忍心讓那裏的百姓接受過重的盤剝。”陳大德說:“那麽陛下到底是打還是不打呢?”皇上說:“這不應該是你操心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完成朕交給你的使命。”陳大德拱手說:“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於是選擇在一個良辰吉日,在太極殿舉行儀式,當著皇上的麵把印信和節杖交給了他,皇上說:“針對你這一行寄予厚望。”陳大德說:“陛下放心,臣一定竭盡所能完成使命。”從大內出來翻身上馬,在眾人的目送之下絕塵而去。房喬說:“看來陛下動了打高句麗的心思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長孫無忌說:“應該不至於吧!”房喬說:“陛下擔心是有道理的,天下承平日久,武將日漸凋零,皇上是想用這一戰發現可以留給兒孫的國之爪牙。”
長孫無忌說:“既然皇上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為什麽你看上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呢?”房喬笑著說:“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我之所以感到焦慮,是因為雖說這幾年收成很不錯,可是山東之地仍舊非常的空虛,如果加重對那裏百姓的盤剝,勢必影響山東之民元氣的恢複。”長孫無忌說:“陛下是個明白人,我相信他一定會把這一點考慮進去。”房喬說:“如果時間繼續延後,朝中可能或許沒有可用之將。”長孫無忌說:“也不能這樣說吧!人才嘛,總是需要去發現的。”這個時候陪在獄前的是魏征,皇上麵對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喃喃自語說:“從古到今,有很多部落崛起於遼東,然後席卷莫北莫南,不僅稱雄草原,隻要中原空虛,他們就會趁機南下擾亂中華,所以流著高句麗終究是個禍害。”魏征說:“陛下,當年匈奴叩關,漢高帝親自率領大軍與之交戰,結果他不得不選擇卑辭厚禮,和親以求得休養生息的機會。經過高帝呂後文景四朝之積累,終於到了漢武帝時有了與匈奴一決高下的條件。即便如此,到了漢武帝晚年的時候,漢朝的元氣幾乎耗盡。”
皇上說:“既然如此,為什麽大唐能夠在數年之內蕩平草原呢?”魏征說:“秦朝統一天下,經曆了長時間的戰亂,天下凋敝、民生困苦。秦統一之後,二世而亡,楚漢相爭,華夏已經疲憊至極。當此之時,漢朝無力北向與匈奴爭雄,不得以采取和親之策。隋朝統一天下,勢如破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一方麵是因為北朝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另一方麵是因為南朝已經腐朽到了極點。大軍所至,如摧枯拉朽一般,隋朝擁有天下之後,經曆了開皇之治。隋煬帝好大喜功,不能體恤百姓,最終宗廟盡毀、社稷傾覆,從武德到貞觀,雖說強於漢初,但不及武帝之初。”
皇上說:“你的意思很明白,朕也不是馬上就要打遼東,但是未雨綢繆不能免。”魏征說:“高昌被滅之後,高句麗必定感到威脅,必定是儲蓄糧食,打造兵器、修築城牆、以求自衛。與此同時,他們一定會使用合縱之術,試圖聯絡各國一起對付大唐。真正懂得兵法的人一定不會在敵人處準備充足的時候去攻打他,而是要先花費時間去麻痹他,讓他放鬆警惕,又想辦法理解它與諸國之間的關係,使他處於孤立之境地。再想辦法分化它內部的各種關係,使其陷入激烈衝突當中。如果這些都做到了,攻打高句麗,將會勢如破竹、水到渠成。如果我們就是想以強淩弱,那請陛下不要忘了當年苻堅是怎麽打東晉的?隋煬帝又是怎麽打高句麗的?”皇上陷入了沉思當中。
魏征說:“當初臣還在追隨魏公的時候,王世充率領大軍想要與瓦崗決戰,當時魏公手底下的大多數人都主張與之決戰。而我卻覺得瓦崗剛剛結束了與宇文化及之間的大戰,士兵已經疲憊之極,再加上根本沒有與王世充進行決戰的準備,倉促應戰,必定會手足無措,如果敵人趁機分化我們,很可能手尾不能相顧,被人家分而擊之。這樣的真知灼見卻被瓦崗中將領嘲笑。”皇上說:“魏夫子說的很對,不過朕有另外一種擔心,跟著朕一起出生入死的將軍日漸衰老,會不會將來有一天正環顧四周竟無將可用呢?”魏征說:“陛下怎麽會有這樣的擔心呢?如果陛下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文景之時就不應該有李廣,武帝之時就不應該有胃清和霍去病。英雄都是乘勢而起,應時而生。隻要滅高勾麗之勢一旦形成,陛下就一定能夠如願以償,屆時不僅能夠得到高勾麗的城池土地,還能夠收獲大量的將才。”
皇上說:“有你在朕心裏踏實了很多。”就在這個時候,外邊秋雨連綿。雨滴不時把樹上的枯葉擊落,有一位僧人帶著鬥笠,穿著蓑衣,手裏拎著一根禪杖在雨中前行。不知不覺進了一家寺廟,拿出了度牒,受到了寺院的接待。這個僧人快要四十歲了,當小沙彌把飯食拿在他麵前的時候,他站起來朝對方行禮,對方趕緊還禮。盤腿做好,把東西吃完,然後自己帶著餐具把它洗幹淨。把餐具還回去之後,找到一個角落坐下來。幾乎是一瞬間就已經入定了,此刻他心如處子。禪定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呢?那個時候人的心就像是一汪水,會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不停的冒出來。但你不會追上去思考它,這就好比天上飛著各種顏色的風箏,而你手裏並沒有握著風箏線。禪定是一種非常美妙的境界,它可以幫助你去掉任何煩惱。如果長時間的練習,它會讓你的心智更加的圓滿,你的人生會更加的具足。
話說陳大德一路從洛陽出發,進入河北又到山東。一路之上似乎並不著急,每到一個地方,一定要遊覽當地的名勝古跡。還要拜會當地名流,而百濟這方麵已經等的要瘋掉了,老王已經過世,新王等著繼位。而帶著敕書和印信的使者卻在路上遊山玩水,新王撓著頭皮說:“唐朝皇帝為什麽要派這麽多人做使者呢?這不是耽誤我的事嗎?”這個時候,旁邊一個人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兩隻眼睛閃閃發光,說:“有這樣一位使者難道不是好事嗎?”新王說:“好在哪裏?好在我像是被掛在樹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說我現在到底是不是王呢?”對方說:“要做王一定要通過唐朝的皇帝嗎?唐朝皇帝雄心萬丈,平定了草原又滅了高昌,我已經聽到了傳聞,說他們打算滅了高句麗,請你想想看,如果高句麗被滅了,百濟還怎麽保全呢?”
新王說:“我們已經歸順了大唐,他們不會沒有理由就興師討伐我們吧!”那個人說:“在東洋有一個扶桑國,他們已經與高句麗建立了聯係,隻要我們能夠加入他們的聯盟,大唐強盛的時候我們足以自保,大唐虛弱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趁虛而入。”新王說:“扶桑我早就聽說過了,他們土地狹小,人口稀少,他們怎麽能夠幫助高勾麗對抗大唐呢?”對方說:“大王這個問題問的實在是太好了,扶桑的土地不夠廣大,但我覺得這並不是問題,商在滅夏之前是小國,周在滅商之前也是小國。秦朝的祖先不過是一個馬夫,隻要能夠審時度勢,小國就可以變成大國,馬夫也可以變成國君。”新王說:“如果唐朝皇帝審時度勢呢?”一聽這話對方笑著說:“如果他真的懂得審時度勢,就應該知道現在可不是攻打高句麗的好時機,可他已經動了這樣的心思,他已經取得了那麽大的成功,而且有了想要封禪的想法,可見此人驕傲自滿,不久之後他就會迷失心智,我們可以好好的利用這一點折騰大唐,讓他重蹈隋煬帝的覆轍。”
新王說:“我覺得你沒有把話說完,你為什麽要那麽幫著扶桑呢?”對方說:“扶桑的王是天照大神的子孫,他不光是作為一個凡人在島上生活,作為王有神靈附體,他每天都為虔誠的為他的子民祈禱,所以刀上風調雨順,百姓們過著愉快的生活。”新王說:“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還要和高句麗聯盟呢?”對方說:“與高句麗聯盟正是神給他們的啟示。”新王說:“如果我們跟他們合作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呢?”對方說:“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請求他們冊立你為新王。”新王說:“如果能夠得到大唐與扶桑兩家的冊封,會不會讓我的地位更穩固呢?”對方一看新王要上道了,趕緊說:“肯定會。”
新王點點頭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這個買賣可以幹。”於是派對方為使者請求扶桑王冊封他。對方帶著新王的書信和禮物乘船過海,來到了扶桑的都城飛鳥城。獻上禮物之後,扶桑王非常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並且派使者火速趕往百濟,表示務必要在唐朝使者之前冊封新王為百濟王。而這個時候的陳大德還在山東遊覽,不僅如此,還特意拜訪了孔孟後人,彼此非常聊得來,陳大德說:“陛下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天資,百年之後一定會為百姓們所懷念,我們所經曆的這個年月,也會為後人所津津樂道。”孔家後人說:“陛下把我家先生的學說落實的非常好,若是我家的先人能夠趕上今天,所取得的成就一定不會比房喬、杜如晦少。”陳大德說:“房先生和杜公怎麽能與孔子相提並論呢?這二位頂多是賢臣,而孔子可是聖人。”
孟家後人說:“使君說的一點都沒錯,古代的聖人是這樣傳承的,前有堯舜,中有周公,後有孔孟。”陳大德說:“我也聽到過這樣一種說法,按照孔子的德行是應該擁有天下的,他之所以沒有得到天下,是因為上帝打算讓他做萬世師表,他的貢獻超越了一般的帝王。”孔家後人一聽這話站起來說:“此言過重了,我們家承擔不起。”陳大德說:“我現在說的是我從別處聽到的,實際上孔子從來沒有立誌做一名帝王。但他的德行和貢獻不比那些史書上所記載的聖君要少。”大雨之後天氣轉涼,陳大德乘著涼風一路向北,衣服越穿越厚。到了遼東之後,身上已經裹著貂裘。進入高溝裏之後,他已經聽說百濟派人去了扶桑,請求扶桑王冊封興亡,為百濟王。這樣一道難題就擺在了他的麵前,撓著頭皮對身邊的人說:“如今之計,為之奈何?”
一位年老的隨從說:“這件事情我是這樣看的,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們隻是聽到了這樣的傳聞,並沒有親眼看見,如果因為聽到傳聞,就原路返回,怎麽向皇上交代呢?難道就說我們一路遊山玩水走的太慢導致百濟的情況發生了變化?”陳大德說:“你說的對,絕不能就這麽回去,絕不能完不成使命。”使團當中一個小個子說:“萬一要是他們動了殺機怎麽辦?難道我們要把自己的腦袋送給他們嗎?”陳大德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皇上派咱們前往百濟,而且咱們在臨行之前已經囑咐完了後事。事到如今怎麽能退縮呢?”他的一些話激勵了大家,於是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陳大德說:“我沒有班超平定西域的本事,但我也會竭盡所能保衛大唐的利益。”說到這裏他的情緒變得非常的激動,甚至流下了眼淚,不過這個時候的使團成員卻沒有比他感動到。因為在這種要緊的場合,勇氣和智慧比眼淚更重要。
他們非常順利的穿越了高句麗。來到百濟之後,發現百濟官員對他們態度非常的冷淡。其中有一部分是對大唐非常要好的人,有一位須發潔白的官員說:“我家新王要繼位,使者不慌不慢,一路徘徊,遊山玩水。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你們如此瞧不起我王,你們憑什麽覺得我王會對你們心悅誠服呢?”陳大德說:“我這個人天性如此,你們當中很多人對此是很了解的,今天這是怎麽了?”對方冷冷的說:“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們已經歸順了百濟。”陳大德瞬間感覺自己的腦袋受到了重擊,說:“大唐與你們的關係是非常要好的,你們應該信守承諾,要是始亂終棄,難道就不害怕得罪我們大塘嗎?”
對方說:“始亂終棄的是我們嗎?”這個時候陳大德的處境就非常的尷尬,正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忽然有另外一隊人馬來接陳大德,領頭的是一個婦人。雖說是女流,長得卻十分雄壯。衣著十分華貴,說話的聲音如同打雷一般震耳欲聾。陳大德說:“你們是要把我們殺頭還是要把我們送回去呢?”那婦人說:“我們大王對你們這次表現非常的不滿,不過你們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們畢竟是小國也不能把大唐怎麽樣,你也放心我們不會對你們怎麽樣,你們可以安然的回到大唐,但有一點,我希望你們不要忘記,我們已經歸順了扶桑,扶桑之所以了不起是因為他們有非常了不起的王,雖說是肉眼凡胎,卻有神靈附體,在他的祈禱之下島上的百姓過著非常快樂的生活。”陳大德說:“你們以為我們與扶桑沒有打過交道嗎?” 那婦人說:“我們希望你們不要想太多,雖然我們不再臣服於你們,但我們仍然可以像朋友一樣交往。”
這個時候在百濟的朝中,大臣們正在激烈的爭吵。新王不耐煩的說:“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唐朝太傲慢了,你看他們的使者都什麽時候了還有臉來,而白劑就不同了,接到請求之後第一時間就派人過來。”說到這裏他感動的一塌糊塗,眼睛裏閃著淚花。新王說:“雖然我們已經決心衣服與服裝,但我也不希望與大唐鬧僵,要好好的把使者禮送出境,絕對不要為難人家,正所謂今日留一扇,日後好相見!”陳大德被禮送出境,到了臨別之際,他說:“請你把我的畫帶回去,給你們的新王,雖然我不能親自把皇帝賜予的寶物贈送給你們的王,但我仍然希望你們能夠把這些東西轉交過去。這次之所以延遲,完全是因為我一個人的緣故,並不是唐朝傲慢。”於是他們把這些寶物帶回了百濟的王城,新王看了之後說:“如果真的是這一個人的問題,我還真的要重新考慮要不要和唐朝斷交了。”
一看新王的態度要變,身邊的大臣都急了,一個個麵紅耳赤,言辭激烈,說到動情處,挽起袖子,揮舞著手臂。當時新王害怕極了,生怕這些大臣一記耳光甩在他的臉上。新王說:“那就這樣吧!希望大唐能夠吞下這個苦果,畢竟我們所依附的是扶桑王,我會派人送去禮物,希望他能夠也為我們的子民祈禱,相信有了神靈的保佑之後,我們能夠無往而不勝。”話說陳大德在回程的過程當中又到了高句麗,再次裝出一副遊山玩水的樣子。明明高夠力方麵已經知道他來到了境內,卻並不願意將他拿住或者驅逐他出境,任由他四處晃蕩。理由很簡單,這個人的行為正在促成百濟、高勾麗、扶桑之間的聯盟。陳大德沒到一個地方都非常仔細的查看,與此同時,他與當地的文人有很多詩詞唱和。
陳大德說:“我非常癡迷於風景和人物,想不到在遼東故地,生活著這樣一群了不起的人,不但尚武,而且文采風流,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們決定與大唐作對,我希望唐朝與高勾裏能夠世代友好。”他之所以說出這番話,是因為在跟那些人談話的過程當中,他聽出了這些人因為大唐滅掉高昌而產生的強烈的恐懼感。在於這些人談話的過程當中,他發現這些人當中很多都是不堪隋煬帝施予他們沉重的壓力舉家搬到遼東。在那落地生根之後,所以說內地仍然有不少他們的親戚。但他們內心深處是依附於高句麗朝廷的,當這些人打聽內地親戚的生活狀況時,陳大德說:“朝廷的賦稅不斷減少,而近些年一直都是豐收,大家保存完好,生活安逸,所以你們完全沒有必要為內地生活的親戚擔心。”你聽這話這些人激動的哭了起來,這些人無法想象在內地還能夠活下來。
轉眼已經是冬天了,十一月漸漸到了山東。在北邊鎮守邊境的李世勣奉旨返回都城,聽到消息之後皇上很高興,說:“由這個人鎮守邊疆,站在長安才能夠沒有憂慮,按照當年李靖的慣例,我決定把它調到朝中任職。”房喬說:“這個人雖說是豪強出身,但他為人守信義,大有名將之風,我又聽說此人非常的喜歡讀書,若能出將入相,不僅僅是陛下所始於他的恩德,也是唐朝的幸運,相信未來他會在宰相的位置上發揮很好的作用。”皇上皺著眉頭說:“朕已經想好了,回來之後就任命他為兵部尚書,但另外一個問題就出現了,他不在邊疆,誰來接替他呢?”房喬說:“這的確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容臣再好好的想一想。”聽說李世勣走了,薛岩坨的真朱可汗簡直要樂瘋了,說:“我以為唐朝皇帝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現在看來不過如此,聽說他要跑到泰山去封禪了,李世勣又在這個時候被調了回去,你說這不是上天要把漠南送給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