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唐尚書奉旨誅宣王 李承乾謀殺於詹事
我說:“我並沒有向外散布過我的說法,我隻是給你說。希望你能夠把我的想法告訴你的上官,萬一發生什麽不測早做準備總是對的。”很顯然他聽不進我的話,反而跑到吐穀渾的相府建議把我抓起來,相國一聽是我這麽一個小人物在散布這樣一種說法。他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唐朝官員是個麻煩,於是將他立刻看押起來。為了防止發生意外,這位官員很快就被殺掉了。當時我非常的慶幸那位官員是跑到相府去建議。當地人把我抓起來,而不是由他把我扣押起來送給吐穀渾相國。所以我對這位官員仍舊充滿了感激之情,感謝他給我留了一條生路。當時我對吐穀渾的局勢進行了觀察,覺得當時相國已經完全控製局麵,吐穀渾王完全被架空了,幸虧吐穀渾王非常的識時務。在相國麵前始終表現的非常乖巧,與此同時我有注意到,在吐穀渾的軍隊當中,有一隻隱藏的效忠國王的力量。
雖然說了這麽多,我在當時並沒有發揮什麽實質的作用。消息傳到禦前,皇上說:“果毅都尉席君買表現非常好,應該予以表彰。現在吐穀渾的局勢非常不穩,應該馬上派一位大員去安撫當地的軍民。你們覺得誰比較合適呢?”房喬笑著說:“相信陛下心中已經有了屬意的人選。”皇上說:“朕現在問的是你,如果我們君臣想法一致就派這個人去安撫當地的軍民。”房喬說:“如今朝中沒有人比唐尚書更合適了。”皇上點點頭說:“房先生果然知我,也知道朝中的人才。”不久之後,戶部尚書唐儉被請到了禦前,皇上說:“這次請你到這裏來,你有什麽預感嗎?”唐儉笑著說:“陛下是不是又要下棋呢?”皇上說:“朕一生所向無敵,唯獨在下棋這一件事上栽在你的手裏。朕曾經想過,如果把你害了,朕會不會是天下第一棋手呢?”唐儉笑著說:“臣上且不是天下第一棋手,陛下怎麽可能是天下第一棋手呢?”皇上說:“何出此言?”唐儉說:“陛下之所以能夠在棋盤之上一次一次的贏別人,不是因為陛下棋藝高超,而是因為陛下是皇帝,沒有人敢贏你。”
皇上說:“你怎麽就敢在棋盤上贏朕呢?這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唐儉笑而不語,皇上說:“你說說看去了吐穀渾,你要怎麽安撫當地人呢?”唐儉說:“我覺得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吐穀渾的效果以及他的爪牙全部控製起來,與此同時要安排友司對他們的罪行進行調查,然後依照律法對他們進行製裁。昭告吐穀渾軍民,必須嚴格遵照律法行事。”皇上說:“這個也叫做安撫嗎?”唐儉說:“此舉就是要告訴當地人,這一場爭鬥的勝利者,會依照律法行事,而那些沒有觸犯律法的人,自然不必為自己的前程擔憂。”皇上點點頭說:“有些道理。”唐儉說:“至於如何向百姓施展恩惠,還是留給吐穀渾王去做吧!”
皇上說:“既然咱們費了這麽大的勁,替吐穀渾王排除了憂患,下一個難題又擺在我們的麵前。這件事原本的受益方是吐蕃,你看要不要對吐蕃國加強防範。”唐儉說:“臣是這樣想的,吐蕃既然已經娶到了大唐的公主,這就已經展示了要與大唐交好的誠意,在這樣一個時候,與吐穀渾的相國勾結,陛下難道覺得做這件事的很可能與主張和親的人不是同一波,所以臣的想法是先等等看,如果他們的占卜繼續支持祿東讚的主張,我們可以不計前嫌,如果情況發生了變化,我們就要加強戒備,準備與他們開戰了。”皇上說:“百姓們都希望太平無事,可對百姓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習慣於太平,一群沒有辦法戰鬥的人注定沒有辦法享受太平。”唐儉說:“對付主播其實挺難的,大軍遠行,糧草難以接應。”
皇上說:“所以,必須保證吐穀渾站在我們這一邊。”唐儉說:“陛下放心,這一次我去了之後一定徹底鏟除在吐穀渾敵視大唐的力量。”唐儉在出發之前,房喬親自把他送到城郊十裏長亭,兩個人依依惜別,房喬說:“不管吐蕃會不會一直與我們保持好的關係,他隻要一天天做大,我們就要相應的有一些應對的準備。現在許多國之爪牙尚存,等到陳平日久,抓牙就會相繼凋零,百姓有長期沒有經曆過戰事,弄不好他們就會長驅直入……”唐儉說:“你說的這番話意思我全明白,此次去了吐穀渾我一定不辱使命。”說罷翻身上馬,一路西去。在西行的途中,隨著距離內地越來越遠,風景也越來越荒涼。唐儉坐在馬上對手下一個人說:“隨著年深日久這一路之上的風景一定會變熱鬧起來,但隨著這一天的到來,會給人造成很多錯覺,那個時候大唐真正的危險就來了。”
唐儉離開之後,皇上莫名的感到不安,就在這個時候,李泰來到了皇上的寢宮,說:“陛下,太常博士呂才編好的書送來了。”皇上非常的高興,說:“在哪裏?”很快就看到有幾個太監抬著一個木箱子走了進來,打開之後就看到一卷一卷的書稿。皇上一邊翻閱著這些書稿,李泰一邊介紹說:“陛下,這一次他主要編了三部書,《宅經》《葬》。”皇上說:“不是還有一部嗎?叫什麽?”李泰撓著頭皮說:“臣一時想不起來了。”皇上說:“這些書籍到底要不要廣為流傳呢?”李泰說:“臣的意思是不要廣為流傳,對於百姓來說,隻需要知道辛勤勞作,量入為出,就能夠不斷的積累財富,隻要肯用功讀書,就有機會求得富貴。如果不在這些地方下功夫,而隻是專注於閱讀這樣的書,臣覺得對於百姓,對於大唐的江山社稷都沒有好處。”皇上點點頭說:“方才忘記的書名想起來了嗎?”
李泰說:“這已經想起來了,第一部書叫做《祿命》。”皇上說:“《祿命》《宅經》《葬》這三部書的確概括了百姓生活所涉及的主要方麵。”李泰說:“呂才在序言當中寫的非常清楚,這些書中所載的內容,很多在古代都是沒有的,在實際生活當中也無法得到應證,隻是術士們為了謀生以訛傳訛,從而讓這一領域出現了很多妄語。”皇上點點頭說:“你有這樣的見識很讓人感到欣慰,以後有機會你就與那位太常博士多聊聊,或許他的學識對你有所幫助。”不知不覺已是深夜,天上掛著一彎殘月雖然天氣越來越熱了。晉王李治常常打不起精神,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先生們在給他教書的時候,總是盡可能的減輕他的負擔。後來皇上過問過這件事情,先生們說:“人的身體就好比容器,需要學習的東西是要裝在容器裏的,當人的身體狀況好一些,裏麵可以容納的東西就多一些,當人的身體狀況差一些,裏麵可以容納的東西就少一些。這是天道,如果故意違背,這是很不吉利的。”
皇上說:“你們說的很在理,就這樣辦吧!”對於這一點皇嗣是非常羨慕的,他總是在私下裏抱怨皇帝對嫡出小兒子太過於偏心。東宮詹事於誌寧說:“殿下,正所謂隔牆有耳這樣的話,一旦傳入陛下的耳朵……”不等於誌寧把話說完,皇嗣就不耐煩的說:“現在隻有你我兩個人,如果你不去打這個小報告,皇帝還怎麽知道我的這番話呢?”於誌寧說:“身為皇嗣不管是在公開還是私下裏,都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皇嗣說:“你看起來好像比我更知道怎麽做一位皇嗣,你不會是想在陛下百年之後接他的皇位吧!”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於誌寧麵紅耳赤、尷尬無比。
即便如此,於誌寧還是一有機會就要匡正皇嗣的過失,讓他與皇嗣之間的關係非常的緊張。苗山風一次來到東宮,無意間聽到皇嗣痛罵於誌寧。事後苗山風來到於誌寧的府上,於誌寧還以為苗山風此番來是有事相求,沒想到他直截了當的說:“於公,今天我在東宮聽到了皇嗣正在罵一個人,我的意思是人應該知所進退,如果明知道不可就不要做了。”一聽這話於誌寧愣住了,說:“我沒聽明白你這話到底是何意?是讓我不要做東宮詹事了?”苗山風說:“絕無此意,我的意思是如果皇嗣不能接受你的諫言,你就不要勉強,免得惹禍上身。”苗山風的一些話說的於誌寧心裏打起了鼓,苗山風接著說:“子不教,父之過。你應該把東宮發生的情形告訴皇上,皇上應該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於誌寧攤開雙手說:“恕我直言,我覺得皇上在處理家事上並不高明。”
一聽這話,苗山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於誌寧笑著說:“你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不懂的道理我也懂得,我現在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苗山風說:“如果明知不可又何必為之呢?父母賜予你身家性命,你怎麽可以隨意的去揮霍他呢?”此言一出口,苗山風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退後三步,深深一拜,說:“方才所言不當,還請見諒!”於誌寧說:“不必了,你請回吧!”苗山風討了個沒趣,從於誌寧的府上出來,長長地吐一口氣,說:“今天真是晦氣,我怎麽做了這麽一件事呢?”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人披麻戴孝,來到了府上,進門之後撲通跪倒哭著說:“阿郎,太夫人過世了。”一聽這話於誌寧一下子昏倒了過去,眾人七手八腳把他抬到了臥室,醒來之後睜開眼看著眾人,半天沒有言語。
對於於誌寧來說,這當然是一個驚天噩耗,但在這噩耗的背後,其實也是一種吉祥的祝福。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回家丁憂,不再留在東宮這個是非之地。他同時寫了兩份表章,一份送到了東宮,一份送到了洛陽。與此同時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在等後洛陽消息的同時,他在家裏當了領導,在京的同僚紛紛前來吊唁。清晨起來,皇上正在翻閱奏章,忽然看到於誌寧送來的請求回家丁憂的奏章,此乃人之常情,沒有理由不準。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隱隱的感到有些不安,想要阻止這件事情發生於是把魏征叫了過去,皇上說:“於誌寧母喪他要回家丁憂了,這是人之常情,朕不能不準。可不知道為什麽,朕總是感到不安,想要奪情。”魏征說:“很顯然陛下不放心皇嗣。”皇上說:“你覺得這件事情這應該怎麽辦呢?”魏征說:“從古至今,齊家難度不亞於平天下。特別是帝王家,隋朝就是因為隋文帝治家無道而至於滅亡。”皇上說:“朕知道你在開皇年間就已經看出隋朝支持不了多久了,能告訴朕,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
房喬拱手說:“臣之所以說隋文帝治家無道,最關鍵的就是他錯看了楊廣。楊勇的確還有問題,比如說生活奢侈,私生活不夠檢點,甚至有嫌疑為了讓小妾或一謀殺了嫡妻。可相比之下,楊廣好在哪裏呢?在隋文帝和獨孤皇後的眼裏,楊廣非常的孝順,與此同時他還非常的節儉,對於年輕貌美的女子,對於音樂沒有很大的興趣。可真實的情形與他們兩個所看到的大不相同,隋煬帝本人精通音律,擅長詩賦,對於年輕貌美的女子,當然也有濃厚的興趣。然而這是小節,楊廣最大的問題是為了謀得儲君之位,他能夠表現的如此的隱忍,一旦得誌,必有所伸展。沒有人否認,他是一個非常有才幹的皇帝,但他的野心超過了他真實的才幹,最終把隋朝推向了不歸路。”
皇上說:“你覺得朕與隋煬帝之間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對於房喬來說,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說:“陛下與隋煬帝有很多不同,隋煬帝很能夠討好隋文帝,而陛下卻不能取悅太武皇帝。當時的楊勇受到隋文帝的猜忌,到了武德年間,受到猜忌的卻是陛下。”一聽這話皇上頓時來了精神,坐直了,仔細的聽著,房喬說:“隋煬帝是很擅長宮鬥的,而陛下更善於在戰場上與敵人一決雌雄,到了後宮就屢屢吃虧。隋煬帝的年號是大業,這個年號顯示了他的萬丈雄心,隻可惜把他全部的能力與全天下的人力物力都賠進去還是支撐不起他的這個雄心。皇上還有一點與隋煬帝不同,隋煬帝相信自己的才幹,而陛下更習慣於依賴手底下的文臣武將。老子曾經說過,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與隋煬帝相比,陛下最大的不同是擁有自知之明。”
皇上說:“聽了房先生的話,朕心裏好受多了,目前朕也遇到了難題,這個難題是當年的隋文帝,昔日的太武皇帝都曾經麵對過的,你說如何才能選到一位合適的儲君呢?你覺得是李泰更好一些呢?還是承乾更好一些呢?”一聽這話,房喬趕緊說:“陛下熟讀史書,廢長立幼的故事,應該聽到不少,陛下覺得這些故事有什麽共同的地方嗎?”皇上說:“大多是老王早年生下嫡子,後來有了新的寵妃,愛屋及烏,就想把寵妃生的兒子立為儲君。臣以為儲君關乎國本,是公器。不能憑個人好物做決定,一定要真正為江山社稷考慮。”皇上聽到廢長立幼這個詞,心中一驚說:“朕的確更喜歡李泰,那是因為他看起來更有太平天子的氣象。”房喬說:“陛下覺得作為天子最應該具備的條件是什麽呢?”
皇上說:“記得史書中有這樣的描述,楚莊王來到洛邑,問起了鼎之輕重大小。王孫滿說‘在德不在鼎。’由此可見,對於天子來說,最重要的條件應該就是德行吧!”房喬說:“天子之德,不同於庶人之德。片子應該具備知人之智、自知之明、容人之量。”皇上仔細的聽著,然後拿房喬提到的這些來衡量自己,房喬說:“陛下,文采對於天子來說沒有比有更好。如果天子沒有什麽文采,他就會倚重那些文采飛揚的大臣。如果天子文采飛揚,他會怎麽看文采飛揚的大臣呢?隋煬帝看到一些人作出來的詩比禦製詩還要好一些,到最後怎麽樣了呢?這些人都被隋煬帝找各種理由給殺了。隋煬帝因為過於自大,看輕其他人的才華,有沒有容人之量?”皇上說:“看來你對帝王之道頗為了解。”然後笑眯眯的看著房喬,他趕緊雙膝跪地瑟瑟發抖,看到這一幕,皇上趕緊說:“你這是怎麽了?趕緊起來。”
經過一路的旅途勞頓,唐儉總算是到了同一回,吐穀渾王諾曷缽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在城郊迎候。一看這情形,唐儉立刻翻身下馬,快步向前拱手說:“多日未見,各位別來無恙。”諾曷缽說:“時間遠道而來,一路辛苦。”說著立刻就有一位關元捧了一杯酒過來,說:“這是我敬你的酒,為你接風洗塵。進城之後你暫時在館驛休息,晚上會舉行宴會。”唐儉說:“吐穀渾剛剛經曆過大亂,這樣的宴會很不應景,我看就免了吧!”諾曷缽說:“這怎麽能免了呢?不管怎麽樣,起碼的禮儀是不能丟的。”正所謂客隨主便,看人家如此的熱情,唐儉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諾曷缽親自把他送到了館驛,之後回到王宮。夜幕降臨之時,派人接唐儉進宮,王宮之中,張燈結彩、裝飾一心,充滿了一種喜悅的氣氛。
入席之後諾曷缽說:“今日啊,唐朝時間終於到了,可見大唐皇帝陛下對我們吐穀渾是非常關心和重視的,有了大唐,支持咱們,吐穀渾能夠抵禦所有的攻擊。”之後唐儉舉著酒杯說:“此番奉皇命來到吐穀渾,希望吐穀渾與大唐之間的友誼能夠一直綿延下去,陛下說了,吐穀渾的困難就是我們大唐的困難,我們一定能夠攜手並進、和衷共濟。”兩個人碰杯,現場的情緒一下子推到了頂點。等到宴會結束之後,席君買把他拉到一邊說:“使君,接下來該怎麽辦你心裏有數嗎?”唐儉說:“我自然是有數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很快,唐儉就以天子使者的名義約見了當地很多有名望的人,告訴他們相國與吐蕃一些人暗通款曲,行謀逆之事,這件事必須徹查。席君美在進城之後立刻宣布了戒嚴,唐儉到了之後,諫言的時間延長了。當地百姓們都非常的緊張,就在這個時候,唐儉表示,凡是能夠恪守律法不越雷池一步的人,一定不會被波及。凡是那些忙於各種危險試探的人一定會被追究。
重壓之下很多人選擇逃走,結果都被抓住了,行動開始之後,唐儉很快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原來在吐穀渾有接近一半的人寧願投靠吐蕃,也不願意與唐朝為伍。席君買和唐儉就這件事情進行了商議,席君買說:“姿勢挺大,要不要上疏請旨?”唐儉說:“不必了,如果連這麽點事情都辦不了,皇上還派我來做什麽呢?”於是在唐儉的主持之下,一批又一批的人被送上了刑場。一開始是疑惑,緊接著變成了仇恨,最後變成了絕望和恐懼。唐儉說:“事情一旦決定要做了就要做絕,做到讓他們真正知道什麽叫恐懼,什麽叫得罪大唐的下場。”行刑的時間持續了7天,到了第八天,唐儉開始對這一次支持國王的人給予豐厚的獎賞。夜深人靜,忽然有刺客闖入了於誌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