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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侯弘仁銳意開道路 李思摩奉旨出河南

  上回書說到,魏征馬周等人反對分封功臣,反對推行周政,主張施行秦漢之製。皇上雖然采納了魏征馬周等人的意見,心裏卻沒有想明白,這一日清晨,幾位重臣來到禦前,皇上說:“有一些事情真沒有想明白,向諸公請教。”眾臣趕緊說:“陛下有什麽疑惑盡管說,臣等盡力而為。”皇上說:“從古到今,周朝延祚八百年之久,而秦朝二世而亡,為什麽助攻都主張施行秦製,而不願意效法周政呢?”魏征說:“陛下這個問題問的好,周朝延祚八百年,陛下以為是什麽原因呢?”皇上說:“是因為周朝分封功臣和宗室,世代鎮守、上下一心,家國天下、合為一體。”魏征說:“當年周公輔成王,管叔和蔡叔都是周武王的弟弟,可他們都反了,可見世代鎮守上下一心,未必如此。鄭國本來也是宗室,可後來鄭莊公欺淩天子甚至射傷了天子的肩膀,這又怎麽能說明家國天下合為一體呢?”


  皇上聽了說:“魏夫子覺得是什麽原因導致周朝延祚八百年之久呢?”魏征說:“周公在輔佐成王期間,建立了一套非常嚴密的禮製,眾人都以為禮製總是溫情默默的,那是因為大家都守禮才顯得如此,若是有人觸犯禁忌,也會遭到非常嚴厲的處罰,周禮之下、等級森嚴,可以這麽說,周朝初年的禮製其實就相當於秦漢的法製。到後來禮製崩壞、王權旁落,重要的原因就是周天子不能敬天法祖,而且有一個錯誤,不僅是在周朝宗室出現,在其他諸侯國也非常的普遍。就是天子寵愛新人,新人又生幼子,於是廢長立幼的故事頻繁發生。臣等之所以反對陛下行廢長立幼之事,原因就在此了。”皇上說:“照你們的意思,周朝興盛的原因與漢朝沒什麽不同?”魏征說:“對於明白人來說確實沒什麽不同,對於糊塗人來說那就不一定了。”皇上睜大了雙眼,說:“不管怎麽說,周人分封是事實,秦人反對分封也是事實,周朝延祚八百年,秦二世而亡也是事實。”魏征說:“陛下說的沒錯,秦朝之所以二世而亡最關鍵的原因就在於……”


  皇上直接把話接了過去說:“如果秦始皇當年接受了丞相王綰的建議,把諸子分封到各地做王,劉項進入關中的時候,這些諸侯王就可以率兵勤王,秦朝何至於如此迅速就被滅亡了?”魏征說:“陛下想過沒有?秦始皇到死都沒有立皇嗣,留下的遺詔隻是讓公子扶蘇回到鹹陽主持喪事。趙高李斯二人篡改詔書不費吹灰之力,致使秦始皇幾乎遭遇滅門之禍。如果那個時候有分封各地的諸王,他們一定會紛紛率軍來到鹹陽爭奪皇位,一場大亂瞬間掀起。到時候你死我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停止爭端。到那時秦朝元氣必受所傷,北方的胡虜一定會趁機南下,也許中原大地都是披發左衽,那就不是亡秦而是亡天下了。”一聽這話皇上目瞪口呆,魏征說:“陛下一定有這樣的感覺,當朝廷簽發命令的時候,一定是有非常美好的初衷,可命令一到地方沒有不走樣的,主要執行命令的人會根據自己的條件,方便執行的就執行,不便執行的就暫緩,甚至徹底擱置。對自己有利的就執行,對自己不利的就擱置,所以朝廷法令落實到民間之後,往往不是我們想象當中最初的樣子。聖人的學說也是如此,一旦到了真正要落實他的時候,你會發現一切都在變。”


  皇上說:“愛卿所言十分在理。”房喬說:“陛下知道,孔子是非常推崇周公的,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可驚人對漢武帝的評價是他與秦始皇無異,既然如此,漢武帝為什麽沒有推行秦朝的法治?反而要推行儒學呢?為什麽漢武帝所作和所言不一樣呢?”皇上說:“朕不知道。”房喬說:“漢元帝深受儒學之影響,他甚至跑去想宣帝進言,希望宣帝多重用儒生!這種想法遭到了宣帝嚴厲的斥責,並且說亂我家者,皇嗣也!”皇上說:“儒家推崇周政,漢武帝雖然獨尊儒術,可他實際上仍然是延續了秦朝的法製。”房喬說:“陛下,王權能不能得到伸展?最重要的是會不會有一群忠於天子、辦事得力的官僚,如何才能保證這些官僚忠於天子、辦事得力呢?最重要的一種東西當然就是法了。方才為夫子所言沒有錯,周人所說的禮儀,其實與情人所說的法沒有太大的區別,觸犯秦法會被殺頭,如果觸犯了周禮禁忌也會喪命。”


  皇上說:“按照你的意思,周政和秦政沒什麽區別了?”房喬說:“周朝到秦朝之間,隔著八百年的風風雨雨,多少人事變化多少,滄海桑田。從下到商從商到周,禮製都是不斷變化的,不合時宜的部分會被去除,為了解決新的問題,也會新增一部分。從周朝到秦朝,因為跨的時間最長,變化當然也最大了。但從周到秦並不是完全對立的而是一脈相承的。如果說漢承秦製看起來那麽明顯,而秦承周製不被大家所認可!是因為從秦到漢時間非常短,所損益的部分也比較小,而從前到周延續時間特別長,損益的部分也自然是比較多的,其實周朝在進入春秋之後,就已經名存而實亡了。進入春秋之後的周天子實際上不過是天下諸國當中的一國,五霸當中沒有周,後來的七雄也沒有周。”皇上說:“以你之見,春秋和戰國到底算什麽呢?”房喬說:“天下有時分有時合,春秋戰國時期,當然也就是天下分崩的時期,”皇上說:“你說的似乎有道理,但是名存實亡,要好過名亡實亡。”房喬說:“陛下說的也許沒錯,名存實亡,至少可以暫時保住宗廟,雖然供奉在宗廟裏的列祖列宗被外人不斷的侵擾,但是陛下臣方才不是說了嗎?從州到秦、滄海桑田,周朝的時候,山川阻隔,百姓難以來往。到了秦朝的時候,有了車馬舟船的便利,百姓之間頻繁往來。再想實行周製也已經沒有現實的基礎,無視現實的變化,不但不能夠如願,反而隻能召禍。”


  皇上說:“房先生當初建議把周公移出文廟,其實這樣一來就削弱了孔子與周公之間的關係。”房喬說:“從周公到孔子之間也是有很多損益的,反過來,如果周公有一天見到孔子所宣揚的那些東西,他可能不願意承認這些東西與己有關,因為孔子對周公的學說也是有所揚棄的。”皇上覺得非常的失落,把腦袋垂得很低。高士廉說:“陛下想要大唐長治久安,最重要的是自己保持貞觀初年的狀態,同時重視對宗室子弟的教導。隻要陛下育人得當,大唐自然能夠保持興旺。”


  對於這樣的話,皇上是沒什麽信心的。有兩個能夠讓天下安定的方法擺在麵前,皇上很顯然更願意選擇那個操作起來比較簡單的方法。魏征說:“陛下,漢元帝聽信腐儒之言,而讓漢朝從此一蹶不振。陛下聽信腐儒之言,就有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做法,那些人遠離實務,隻是一味是古非今,他們隻去禍害自己就行了,絕不能讓他們再禍害陛下。”皇上嘴上答應著,心裏卻餘波未了。就在這個時候,外邊忽然下起了雨。原本有些炎熱的天氣忽然變得涼爽起來,在空氣當中隱隱的有一點土腥味。房喬說:“陛下不用為此難過,這些事情總是要經曆的,過去之後自然都會想通。”皇上點點頭說:“你們都是朕的親近之臣,真希望把這種關係一直保持下去,這有什麽不好的嗎?想想看再過一些年,你們的兒孫還能繼續保有富貴嗎?”房喬說:“如果不是遍地分封,地方官如果表現不好,皇上就可以撤換他,分封就沒有這麽方便了。”皇上說:“天下興亡寄托在一家的興旺之上,如果遍地都是紛紛的諸侯,天子指望不上的時候可以指望諸侯,諸侯指望不上的時候可以指望天子。”


  房喬說:“陛下說的沒有錯,但實際的情況可能與陛下所言有所不同。諸侯當中有的賢能,有的沒有那麽賢能。賢能諸侯治下的地方財富會積累的越來越多,而沒有那麽賢能的諸侯治下的地方百姓的處境會越來越難。久而久之,前者牆上後者衰弱。再過一段時間吞並這種事情就要發生了,而天子卻不能靜止。群雄逐鹿,天子之命被視為草芥。”皇上說:“今天就說到這裏吧!”然後起身就走了,幾位重臣被撂在那裏,麵麵相覷,一直保持沉默的長孫無忌說:“那些腐儒們必須清除幹淨,否則他們還會慫恿陛下鬧出一些幺蛾子來。”房喬說:“那些家夥雖然自以為是,卻不足為慮。”長孫無忌說:“如果他們在討好陛下的同時,離間我們君臣之間的關係,如果我們知道這些還放任不管,總有一天我們是要後悔的。”


  廷臣們商議如何處理那些腐儒,姑且按住不表。隻說我來到敦煌之後,在當地積攢了不少的人脈。在這期間我遇到了一個人,此人姓侯叫寬仁,我們初次見麵是在一個晌午,當時我在一家茶社,一邊飲茶,一邊與眾人談論佛法。一個人坐在不遠處,一邊聽著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我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人群散去之後,我來到他的麵前拱手說:“這位大德,剛才我注意到你時而搖頭時而點頭,是不是我說的內容有什麽不妥之處?”對方說:“不敢說不妥,隻是我們之間有一點不同的見解吧!”我趕緊說:“願聞其詳!”對方說:“通過聽你說的那些話,我知道你一定在寺廟裏待過,但待的時間不是很長,沒有學到佛法的精髓。”


  我趕緊說:“那就請大德告訴我什麽是佛法的精髓?”對方笑著搖搖頭說:“如果我能夠告訴你,你能夠告訴他,這就不叫佛法的精髓了。比方說有人告訴你什麽叫做冷,無論他的言語是如何的天花亂墜,你都不可能通過他的言語知道什麽叫冷,千言萬語不如經曆一個寒冬。佛經當中所描述的道,原本是文字所沒有辦法描述的,佛經好比是手指,佛法好比是明月,人可以通過手指的方向看到明月,但手指不是明月。佛經所能夠提供你的隻是一個大概一個方向,佛法的真正精髓就在人的飲食起居,離合聚散當中。”我說:“我也有了一點年紀也經曆了不少事情,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感悟呢?”對方說:“學是為了什麽呢?當然是為了用它,用是學的歸宿,而用也是學習的方法之一,人隻有在不斷使用所學的過程當中才能有機會領悟佛法的真諦。”我說:“這位大德敢問尊姓大名?”對方說:“我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佛法。”


  我還是堅持要問他的名諱,他皺著眉頭說:“我叫做侯寬仁。”在之後的日子裏我們多次交談,因為實在是感覺太過於投緣,他向我發出了邀請,希望我能夠跟著他一起去一趟趙州。他說:“如果你肯光臨的話,那將是我非常大的榮幸。”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在敦煌已經變得不是那麽受歡迎了,而且我當時也擔心自己佛法造詣不夠,萬一現出了原型,豈不是很不方便。於是跟著侯寬仁一起來到了趙州,一路之上自不必說,因為正是夏天,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就是在夢裏都是非常開心的。到了趙州之後,我被帶到了一個不是很大的院落。牆是土牆,屋頂上蓋著茅草。但是整個院子收拾的非常幹淨,進了屋子之後,發現牆上掛著一張琴,我原以為他的家中應該有不少的藏書,沒想到一本也沒有見到。


  我忍不住說:“你應該熟讀經史,為什麽不見有書呢?”侯寬仁說:“我哥哥侯弘仁是一名大官,他的家中有大量的藏書,我讀書的時候就上他那兒去,現在在他府上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我就不怎麽去了。”我說:“現在你不讀書了嗎?”侯寬仁說:“他們家的書我基本上都已經背下來了,如果我打算看書的話就躺在地上,閉著眼睛摸著肚皮一頁一頁的去想就行了。書不是讀的越多越好,這就好比藥不是吃的越多越好,關鍵是要用。”我說:“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我非常的佩服。”不久之後,侯弘仁府上的仆人來到了這裏,看到陌生人大吃一驚,很快侯弘仁就知道侯寬仁的府上來了一位居士。之後我就收到了侯弘仁的邀請,他希望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跟什麽人在交往。


  我被帶到了客廳,隻見侯弘仁端坐在那裏,隻見他頭上戴著襆頭紗帽,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圓領袍,腰中一條黑色的錫帶。腰間佩戴著銀魚,腳上一雙粉底的朝靴。我上前行禮說:“在下這廂有禮了。”侯弘仁說:“你是一名居士?”我說:“說來慚愧,我在佛法上的漸漸不如你的弟弟。”侯弘仁搖搖頭說:“這個你也不用太當真,他也是野狐禪。”一聽這話我呆住了,對方意識到了我的疑惑,他說:“我現在說你不明白,等你跟他交往的再深一些就知道了,他在教訓人的時候就像是一個聖人,實際上他根本不是聖人。”我說:“也許你說的是真的,但並不意味著我就是什麽好料,我徒有居士之名,實際上我隻是在寺廟裏住過幾天而已,真正讀佛經是比較少的,就算知道一點佛經,裏邊的內容也從未身體力行,隻是用它來成口舌之快。”侯弘仁說:“你能如此坦誠我很高興。”


  在跟我進行短暫的交談之後,侯弘仁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後來我才知道,他現在正在主持修建一條道路,從趙州西部開始一路出邕州,如果這條道路建成的話,將會溝通交州、桂州、蠻州、俚州,在修這條道路的過程當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一方麵是來自於山川地形,一方麵是來自於當地的蠻夷。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有消息傳出道路已經修通了,而且在這期間有二萬戶人投降大唐。這當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消息傳到長安皇上非常的高興,這一天魏征來到禦前,皇上說:“朕現在非常的後悔,當初要是聽你的話,不至於要今天這一場禍患。”魏征說:“陛下事情已然如此,再說也沒有用了。”皇上說:“朕會想辦法彌補這個過錯的。”魏征說:“從貞觀初年到現在,反叛最多的是獠人,曾以為之所以會有這些煩惱,就是因為這世上還有獠人。”


  自從阿史那·結社作亂之後,朝廷很多人對於胡虜留在河南,感到非常的焦慮。皇上也開始著手解決這方麵的問題,房喬被叫過去協助謀劃此事,房喬捋著胡須說:“臣以為當初讓大批的胡虜遷到黃河以南,這是重要的失策,而彌補這個過錯,就得把他們遷到黃河以北。”皇上說:“現如今胡虜不斷繁衍人口已經非常多了,要是這麽做的話,他們一定不願意。”房喬說:“自從頡利可汗王的社稷之後,這些人就成了亡國之人,所以說陛下準許他們在河南從事遊牧生活,可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過去老汗國還在的時光,如果陛下能夠準許他們複國,冊封李思摩為可汗,讓他建牙河北,這樣的話這些胡虜一定會非常感激陛下的。”皇上說:“現在也隻能如此了,但願這樣可以真正實現當年溫令公的主張。”


  消息傳出之後,胡虜非常緊張,雖然他們多數居住在河南,但是他們經常出入河北。對於河北的情況非常的熟悉,知道薛延陀部已經非常強大,對薛延陀部非常的恐懼。於是皇上下了一道詔書,有司農卿郭嗣本帶著詔書前往真朱可按牙帳所在之地,在詔書當中皇上說,薛延陀部居住在磧口之北,而李斯摩所率領的部眾居住在磧口之南,如果雙方有違此旨的話,朝廷將會發兵討伐。麵對這樣的詔書,薛延陀部陷入了激烈的爭論當中,他們當然希望能夠霸占黃河以北所有的土地,但經過對自己的實力進行評估之後,認為同時麵對李思摩以及唐朝大軍是沒有勝算的,於是決定奉旨行事。事情定下來之後,他們終於要啟程了,皇上不但冊封了可汗,還有左賢王和右賢王,都是原來頡利可汗的同宗近親。到了臨別之際,李思摩與皇帝依依不舍,而當這些人終於來到黃河以北之後,皇上終於歎一口氣。


  這個時候朝堂之上一片寂靜,皇上坐在那裏陷入了沉思。皇上說:“你們幫著想一個問題,李思摩他們去了河北之後,能夠一心一意的為大唐守衛邊疆嗎?”魏征說:“李思摩應該沒有問題,但他的兒孫們就不好說了。”就在此時長期保持沉默的李靖說:“陛下,有一件事我們不得不重視,臣已經注意到我們的軍隊雖然很能打仗,可是我們的百姓全無尚無精神,歸根結底,軍隊來自於百姓,百姓沒有尚武精神,意味著我們再難找到合適打仗的士兵。如果百姓都喜歡逃避兵役,將來誰守衛邊疆?如果我們的士兵不是很能打仗,胡虜來了,就會像狼群驅趕羊群一樣對待我們的百姓。”皇上說:“這的確是個麻煩,你有什麽解決的方法嗎?”李靖說:“至少現在成沒有?”這話一出,皇上吃了一驚,魏征說:“陛下,隻要糧草充足,隻要士兵不耽誤訓練,保衛邊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減輕百姓的負擔,讓他們安心務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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