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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宮司上奏遺作示君 言事者流多相讒告

  苗山風點點頭說:“你說的太對了,就是根本不可能停下來。這就好比人掙錢吃飯,怎麽停下來呢?難道人可以不吃飯活著嗎?在讀書人當中,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為衣食謀似乎很丟臉,孔子也說過,憂道不憂貧。似乎讀書人就應該為家國大事憂慮,而不為自己的貧苦感到焦慮。孔子說貧而樂,富而好禮。這些話說著好聽,真的吃過那個苦頭的人是樂不出來的。”對方說:“要不人家怎麽是聖人呢,就是因為人家不食人間煙火。”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不知不覺已經不見苗山幽的蹤影,此時苗山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中釋然了。陳涉在未得富貴時,曾經說:“苟富貴,無相忘。”後來他自己富貴了,過去跟他一起做苦力的人前來投靠,這些人非但沒有得到富貴,反而因此而喪命。所以如果你想保命的話,或者說你不想自取其辱,在你的親友當中有人富貴了,在人前你不要提起這個人,在人後也不要想起他。


  在人前提起他,等於敗壞人家的名聲。在人後想起他,這就好比你想把星星摘下來裝進兜裏。這樣的貪念是不可能得到滿足的人,隻能根據自己地位相近的人做朋友。人的位置不同想法也就不同想法,不同的人怎麽能夠成為朋友呢?這個道理苗山幽明白,苗山風也明白,於是他們非常默契的躲開了彼此。這個時候苗山幽的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一邊走路一邊唱著歌,不知不覺身邊有一隻大鳥飛過。這一隻大鳥長著五彩的羽毛,眼睛非常的清澈,叫聲極為悅耳。苗山幽覺得這鳥一定是神明的化身,於是停住了腳步,朝著鳥飛去的方向鞠躬行禮。等鳥飛遠了他才說:“在這深山之中,能夠見到這樣的神鳥,實在是三生有幸。”清醒的人都覺得自己是非常卑微的,人過於高,看自己一定會招來災禍。不要隨意地發表意見,人多的地方不要湊上去。平時勤奮低調,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但也絕不逞強,請求多承擔責任。


  不知不覺苗山風已經來到了城門底下,一溜煙進了城門,之後風風火火來到皇城。到了尚書省發現房喬已經等在那裏很久了,走上前來拱手說:“房先生,卑職失禮了。”房喬說:“皇後大喪是天大的事情,你居然敢偷偷的出去郊遊,這件事情要是傳揚出去,後果不堪設想。你以為在這偌大的皇城沒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你嗎?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你的官帽子就沒了。”在所有的官員當中,對自己的公民幾乎無一例外都是非常看重的,因為這都是他們寒窗苦讀掙來的。房喬說:“皇後的喪事你不要參與了,回去做你原來的差事吧!”苗山風一拱手退了出去,雖然感到有些失落,但並沒有特別的難過。這個時候苗懷仁卻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說:“這說明皇上已經不相信大郎了。”


  母親說:“這話說的不太對吧?不是房先生免了大郎的差事嗎?為什麽是皇上不高興呢?”苗懷仁說:“你以為不論什麽事皇上都會出麵嗎?很多時候隻要是得罪人的勾當,一把手都不會出麵。”夜裏皇上靜靜的坐在那裏,借著燭火緩慢的翻越著奏本。沒一會兒,太監柔聲細語的說:“陛下長孫太尉到了。”皇上抬起頭看見長孫無忌立在那裏,隨口說:“坐吧!”長孫無忌說:“陛下,你已經如此勞累了,就多休息一會兒吧!”皇上露出一絲苦笑說:“朕也想休息,可這麽多奏章堆在這裏,怎麽能睡得著呢?”長孫無忌說:“如果有什麽要緊的事,請房先生挑出來給陛下看,如果是一般的事就要政事堂自行決定好了。”皇上說:“身為天子,怎麽能貪圖安逸呢?朕必須率先垂範,百官才能盡職盡則。”


  蕭玉蓉在尋找新的住處的時候,十分的不順利,這一天她又在那裏行走,忽然看到前麵有一個人,她下意識的躲了起來。在暗處越看那個人,越覺得似曾相識。等那個人走的越來越近,他終於發現這不是別人正是苗山幽,蕭玉蓉不由的湊了上去,苗山幽被嚇了一大跳,端詳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來是蕭玉蓉,說:“真是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裏重逢。”蕭玉蓉說:“這些日子你過得怎麽樣?”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並排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空地,抱著膝蓋並排而坐。苗山幽說:“從前種種,猶如昨日死,還提它做什麽呢?”蕭玉蓉說:“過去的事情並不會消失,它會待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一直影響你。隻有正視他它,妥善的安置它,才能夠讓你有一個值得期待的將來。”苗山幽說:“你錯了,人活到我這個地步,就沒有什麽可以期待的了。”蕭玉蓉說:“其實你並沒有到那一步。”


  兩個人說一說過去說一說自己這些年的感悟,雖說終究沒有什麽用處,但至少可以消磨時光。之後兩個人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雖然在一起生活,卻沒有發生很多人想象的那種事情。每天隻是覓食聊天,然後各自而眠。在冰冷的夜光之下,看著滿天的星星,星星也好像是冰做的,雖然距離遙遠,卻仍然能夠感受到它的寒氣。這個時候孫思邈對於細節的鑽研已經更進一步了,盧照鄰說:“師父,這是不是已經意味著你已經攻破了氣疾這一頑症呢?”孫思邈說:“並不是那麽回事,並不等於已經攻破了這一頑疾,這方法還需要找病人進行驗證,驗證的時候並不能保證一次成功,有時候要反複很多次,才能夠找到真正的方法。”盧照鄰撓著頭皮說:“如此一來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孫思邈說:“作為郎中每一天都與疾病打交道,所以沒有哪一天會到頭。”盧照鄰耷拉著腦袋說:“看來做個郎中實在不易。”


  孫思邈說:“做這一行,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牽涉到人命,每一條人命都牽涉到一些人的感情,所以務必要謹慎,醫病也要會調人,不能什麽病都治,要不然就會惹禍上身。”自從皇後離世之後,皇上每天都過來燒紙。每次都哭得非常厲害,大臣們商量著說,再不能讓他去了。可他是皇帝,怎麽樣才能夠阻止他呢?長孫無忌說:“這件事就交給我吧!”眾人紛紛朝他行禮,房喬說:“那就拜托了。”明日一早皇上又要去燒紙,卻被早早趕來的長孫無忌攔住了去路。皇上說:“你來的正好,咱們一起去吧!”長孫無忌說:“陛下,你不能再去了。”聞聽此言皇上就懵了,說:“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為什麽我不能去呢?”長孫無忌說:“皇後已經過世了,陛下與皇後已經陰陽兩隔了,皇上天天去燒紙,這叫分離嗎?”


  一聽這話皇上竟然無言答對,但他並不打算就此罷休,而是繼續準備前往。長孫無忌說:“如果陛下僅僅是牽涉到一個人,臣不能攔你,可陛下一舉一動都牽涉到千萬黎明百姓的生計,陛下怎麽能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千千萬萬的黎明百姓呢?”皇上有些不耐煩的說:“這話從何說起呢?朕去給皇後燒紙,怎麽就連累到黎明百姓了呢?”長孫無忌說:“陛下每一次去皇後那裏燒紙,必定會捶胸痛哭,這樣是非常損耗元氣的,如果陛下不能節製,要知道東宮還非常的年幼,出個好歹陛下就是對千千萬萬的黎明百姓不負責任。”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一定會倒大黴可說這話是長孫無忌就不一樣了。皇上回到自己的寢宮,坐下之後麵沉似水,長孫無忌說:“臣知道陛下與皇後情深意重,如果皇上真的不忘舊情,那就好好撫育她留下的子女,把他的囑咐記在心裏永遠不忘。”


  皇上說:“今天這一出是誰的主意?是房喬安排的嗎?”長孫無忌有些無奈的笑著說:“陛下這就不能是臣的主意嗎?臣也是足智多謀的人,臣也是忠心耿耿的人。”皇上點點頭說:“你說的沒錯。”此時房喬在政事堂與諸位廷臣商議大事,他說:“今年流年不利,大事頻發,朝廷的開支更是多於往年,在這方麵我們要更加慎重,凡是不必要的開支盡量縮減,錢要留下來去做最重要和最緊急的事。”戴胄說:“皇後的喪事是大事,如果過於簡陋,不能體現皇後尊貴的身份,如果過於隆重,後世就會爭相效法,喪禮就會越來越隆重,花銷就會越來越大,雖然看起來氣勢雄渾,對於社稷的長久維持大為不利。”楊師道說:“房先生,皇後生前有這樣的習慣,凡事不少拿也不多占,處處以禮法為準繩,我覺得此法十分可取。”


  房喬說:“如果禮法製定的合理,這麽做當然是沒有問題的,如果立法製定的不合理,這麽做就不妥了。”楊師道說:“禮法固然有不合理的地方,但相比之下,讓人自行裁度,豈不是更不靠譜嗎?”房喬說:“人們在處理事情的時候,除了因循成文的立法,還有就是因循前例,今天我們操辦皇後的喪事,每一個細節都會形成潛力,如果我們處理的好,後世再遇到相同的問題隻需因循就能夠處理妥當。”戴胄說:“房先生說的對,不過我覺得相比於因循前例,成文的禮法會更加靠譜一些。”房喬說:“禮法的形成需要一個過程,一代人在一定的時間內,沒有辦法把所有的問題都想透徹,而一個又一個慣例,隻要後代的人們不斷去總結他的得失,加以時日就會形成成文的禮法。”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問題擺在了大家的麵前,對於已經離去的皇後,該如何評價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皇上已經幾次召開禦前會議討論相關事宜。皇上說:“朕希望你們能夠給出一個公正的評價。”之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房喬的身上,因為皇後對房喬有恩,皇上就讓他先發言,再加上房喬在群神當中地位崇高,他第一個發言幾乎就是為評價定調。房喬拱手說:“陛下,古人在製定禮法的時候其實也是想要理法塑造一個完美的皇後,自從她被冊封為皇後,從來沒有違背禮法的言行。通常禮法給人的感覺都是冷冰冰的,是老夫子板起臉教訓人的感覺,而皇後完全不是如此,她如同春日之朝陽,又如同冬日之暖陽,一舉一動都體現著對君王和臣下的厚愛,所以臣以為皇後的時候應該用文德二字。”皇上說:“皇後的德行當然是沒有問題的,這個文字從何說起呢?”房喬說:“道是沒有形狀的,德是沒有顏色的,而禮法就是希望用外在的東西描畫內在的東西,這就是所謂的文。皇後文質彬彬,當然能當得起一個文字。”


  皇上說:“雖然聽起來沒有什麽問題,但朕覺得還是沒有把皇後的美德完整的刻畫出來。”魏征說:“陛下,皇後的諡號隻是代表官家對她的評價,她的意見不應該把她的美德在官家的描繪當中完整的呈現出來,要留下幾分美德交給百姓去說,陛下可曾記得皇後為了照顧到百姓的利益,不願意赦免罪犯,祈求冥福。”皇上點點頭說:“魏夫子說的很對,朕完全讚同。”房喬說:“陛下,皇後已經囑咐過了,喪事一切從簡,如果能夠按照她的心願行事,天下的百姓都會歌頌她的美德,也不會忘記陛下的厚愛。”高士廉表示讚同,長孫無忌說:“臣以為此論十分妥當,請陛下恩準。”作為皇後的娘家人表了態,皇上也說:“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定了吧!”


  自從皇後變故之後,有司就開始整理她的遺物,按照習俗,凡是皇後貼身的東西一律都要焚毀,就在這個時候,太監捧著一盒書稿來到禦前。打開盒子一看上麵果然是皇後的筆記,據說皇後曾經囑咐跟前的人,千萬不要把這些書稿給皇帝看,而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它們焚毀。因為這麽做有欺君之嫌,太監不敢隱瞞,隻好把盒子送來。隻見上麵寫的都是皇後被冊封之後處理各項事務之後留下的一些感悟,而且對過去的史實有很多評價,表示自己不會重蹈覆轍。皇上一邊看一邊流著眼淚,說:“早些時候朕就說過,要是她是個男人,一定能夠成為一代賢相,現如今她離朕而去了,朕失去了一個非常好的輔助。”太監說:“皇後生前囑咐,務必把這些書稿焚毀,小的們不敢盲從,請陛下定奪。”


  皇上說:“把這部書交給翰林院,讓翰林們抄寫,之後分發給後宮的嬪妃們,讓她們好好學習,朕希望這部書能夠流傳後世。”太監說:“陛下為這本書取個名吧!”皇上就在書稿的扉頁上寫了女則兩個字。太監高高興興的捧著書稿離開了,皇上坐在那裏久久不能平靜,沒過多久房喬被請到禦前,皇上說:“你說如果皇後是一個男人,她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房喬說:“如果遇上了明君,會是一位賢相,如果遇上了暗君,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皇上說:“這麽說不太妥吧!難道他不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隱士嗎?”房喬說:“凡是有名聲傳到今天的影視,多半也都是性格張揚之人,因為不為當時的世事所容,隻好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雖然是隱居,仍然會有很多放蕩不羈的言行。如果是一位真正的隱士,這世上絕對不會留下他的蹤跡。”皇上說:“你要是遇上了暗君,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房喬說:“開皇、仁壽、大業很多年我都隻是朝廷裏的一位小官,如果遇不上明主,我可能一輩子就做個小官吧!不求自己的主張,被皇帝所使用,隻是在官府棲身苟圖衣食而已。”皇上說:“如今你又做了尚書左仆射,對天下對你自己有什麽打算呢?”房喬說:“陛下,臣了心願很早就對陛下說過了,這心願是不會變的,無論時間過去了多久,臣都不會忘記第一次與陛下交心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皇上說:“你嘴上雖然不說,朕知道你心中怎麽想,你一定覺得這是當年的漢高帝,當初與他一起打天下的很多人都因為被猜忌而走上了不歸路,可即便如此漢高帝與蕭何還是能夠走到最後,你為什麽對自己如此沒有信心呢?”房喬說:“漢朝初年評論功臣的時候,蕭何排名第一。無論是論功勞還是論與陛下關係親近的程度,臣都不能與長孫太尉相比。既然如此,臣怎麽敢自比蕭何呢?”


  房喬這麽一說,皇上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了。於是他故意岔開了話題說:“你覺得漢高帝背離當年的心願了嗎?”房喬說:“後世的人們在評價漢高帝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項羽更好,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這些人對漢高帝的了解是來自於司馬遷所著的《史記》,漢高帝不敬士大夫!而項羽不同,麵對士大夫禮數非常的周到。相對於項羽,漢高帝給士大夫的東西更加實惠。然而士大夫在作史書的時候,不看重實惠的東西,更看重虛禮,阮籍甚至說世無英雄,致使豎子成名。”皇上說:“你沒有回答關鍵的問題,朕的意思是你怎麽看待他屠戮功臣的事?比如為什麽要殺掉韓信?”王強之所以答得亂七八糟,他就是要繞開這些很難回答的問題可是繞來繞去還是繞了回來。


  無奈之下隻好硬著頭皮作答,說:“漢高帝之所以要殺掉韓信,是因為他沒有聽明白當初蒯通所說的話,相君之麵,不過封侯,相君之背,貴不可言。意思是如果你忠於漢王,你頂多不過封侯,如果你背叛漢王,你有機會成為天子。而當時韓信已經被漢王封為齊王,想想看,韓信原本不過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小人物,是因為漢王的知遇之恩才讓他成為叱吒風雲的人物,漢王當時隻是諸王之一,韓信就要挾害王封他為假齊王。做這件事情,其實就已經注定了他在漢王那裏已經不可能善終了。”皇上聽得目瞪口呆,說:“你的意思他背叛了漢王就能夠善終?”房喬說:“韓信如果真的像蒯通所勸誡的那樣與象王和漢王三足鼎立,隨著時間的推移,漢王還是會一同天下,因為他的手底下有蕭何、張良、陳平等輩,韓信的手底下不過是蒯通一人而已,項羽的手底下不過是範增而已,唉,那個時候連範增都已經被趕走了,韓信雖然謀略過人,但他不過是另一個項羽罷了。”


  皇上說:“你是不是覺得相比於死於婦人之手,三足鼎立好的多。”房喬說:“就韓信的一己私利而言,當然是三足鼎立比較好,如果從天下的大利考慮,戰亂越早結束越好。韓信如果沒有威脅漢王的舉動,如果能夠聽從張良的勸告,就一定能夠善終。”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此時,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出現了很多彈劾房喬的本章,這可把房喬嚇壞了,以為這是皇上有意為之。而皇上卻覺得非常的尷尬,在皇後的極力舉薦之下,皇上把房喬重新聘了回來,如今又暗中指使人對他進行彈劾。這件事要是被坐實了,天下的百姓會怎麽評價他滿朝文武又是怎麽看他的呢?皇上把長孫無忌叫來商量,長孫無忌說:“臣覺得這沒什麽,讓他警醒一下,沒什麽不好。”皇上搖搖頭說:“房先生這個人向來謹慎,如此的驚嚇他怎麽使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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