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集仙殿賜宴眾進士 地下室俯首見主人
父母迫不及待得設法把這個消息通報給了我，並且要求我即刻回家，分享這一份巨大的喜悅。我隨便找了一個由頭拒絕了，當我知道這個消息也非常的冷淡，似乎這件事情與我無關。當我來到童舒居住的院子，在跟她談心的過程當中。我發現我越來越依賴她，以至於每次靠近她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歸屬感。我的內心感到無比的平和喜悅，人世間總有這樣的一群人，他們沒有辦法在家庭當中找到歸屬感，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在家庭生活中找到自己的價值。也沒有辦法在與同事相處的過程當中產生歸屬感，因為在與同事相處的過程當中沒有辦法找到自己的價值。我這裏所說的價值不隻是對別人有用，而是一種發現自己的喜悅。這種喜悅可以讓人的體內釋放出巨大的能量，它是成就一個人的關鍵因素。不過這個時候我內心又變得不安，起來童舒似乎並不能成就我什麽，我到底又是因為什麽而在他這裏有了一種叫歸屬感的東西呢？
新的一年已經到來，為了能夠讓朝廷上下有新的氣象。皇上特意完善了之前《秦王破陣樂》當中的舞蹈部分，修改完了之後，將秦王破陣樂改為《七徳舞》，在修改的過程當中，皇上全程參與，他對這件事情非常的重視，以至於任何舞蹈動作當中的一個細節都不願意錯過。等到舞蹈排練出來之後，大臣們看了都搖頭說：“似乎有未盡之感。”皇上說：“怎麽瞧出來有未盡之感呢？”有一位大臣說：“這其中沒有劉武周，王世充等人被俘時的情形。”皇上說：“劉武周、王世充等人都是一世梟雄，他們的舊臣很多都在朝廷當中做事，若是他們看了自己的故主被俘時的情形又怎麽會不難過呢？”對方一聽這話，趕緊行禮說：“陛下考慮的果然非常周到，非臣所及也！”長孫無忌以及秦府的舊人們特別喜歡《七德舞》，而魏征、王圭等人對《七徳舞》非常的厭惡。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皇上盡管在編舞的過程當中照顧到了這些人的情緒。然而這些人是何等聰明之人，他們很容易就能夠從舞蹈當中看到端倪。如果直接描繪出來其實還好，越是遮遮掩掩，越讓這些人心情複雜。他們沒有被皇上的細心而感動，相反，他們擔心皇上不相信他們。秦府的舊人們對此渾然不覺，因為這些舞蹈所反映的正是他們這些人的豐功偉績，盡管舞蹈看起來非常的克製，不足以彰顯他們的功勞，但是有總比沒有好。更令他們激動的是《七德舞》的風評非常好，以至於皇上有了這樣的想法，打算在召見各地州牧、酋長以及番國使臣的時候表演《七徳舞》就是要向世人彰顯皇上在繼位之前所取得的赫赫武功。與此同時，還新編了《九功武》他所反映的是皇上繼位以來，在文治方麵所取得的成就。每當表演《七德舞》的時候，魏征就把腦袋埋得很低，似乎眼前的表演與他毫無關係。等到表演《九功舞》的時候，他就會全神貫注的觀看。
皇上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就把魏征請了過去，板著臉說：“你好像很不喜歡《七徳武》，你是覺得朕編的舞蹈不夠好嗎？”魏征說：“皇上編的舞蹈並沒有不好，隻是有些不合時宜而已。打天下時上尚武。治天下時，所以應該尚文。如今天下已定、四夷賓服，皇上為什麽還要如此推崇武功呢？難道皇上要學漢武帝嗎？”皇上捋著胡須說“：魏夫子言重了，番文事比武事備之，朕如此考慮，能有什麽錯呢？”魏征不再說話，之後皇上又拿著這件事情向長孫無忌谘詢。長孫無忌平靜地說：“皇後猜的沒有錯。”一聽這話，皇上瞪圓了雙眼一臉疑惑的說：“什麽？皇後猜到了，他猜到了什麽？”長孫無忌說：“我簡單的說吧！我也正之所以那麽做，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皇上說：“你的話我沒有明白。”
兩個人也不知怎麽回事，說了半天也沒有把話說清楚，這個時候皇上顯得有些不耐煩而長說無羈，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惱。和皇上都是心有靈犀，每當有什麽事他總能夠想到皇上的前麵，替皇上解決很多問題。但這一次他卻無能為力了，於是找了個借口退了出去，回到家裏把門立刻關上，長孫無忌手指上戴著一枚綠色的寶石戒指，看一眼就知道價值連城。夫人立刻湊過來說：“是不是你這個寶石的戒指出了什麽問題？”長孫無忌說：“應該不是關於寶石的問題，而是你沒有辦法解決目前遇到的難題。”一開始長孫無忌還是滿懷希望的，但是一天天過去了，他自己沒有變得比以前更加聰明，相反，他看到很多人對他正在堅持的事情感到不舍。這個時候他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不論跟誰聊天都顯得格格不入，牛頭不對馬嘴。
於是皇上來到皇後住的地方，說：“我已經不喜歡這邊的《七德舞》，你說這是因為什麽呢？”皇後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說：“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就是……”皇上說：“算了，你還是不要猜了，猜透了反而沒什麽意思，該讓咱們知道的，咱們知道會知道，若是天意不在我們這一邊，我們也沒有辦法。”等皇上離開之後，皇後說：“皇上大概是太累了，怎麽說話上一句和下一句完全不挨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明日，皇上坐在那裏靜靜的發呆。他的胸中似乎是奔騰的，江河不斷的起伏澎湃。同時身邊的人也注意到皇上似乎變得更加特立獨行了。”皇上坐在那裏活，像是一個傻瓜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的螞蟻在那裏胡亂的扒。一開始他隻是在那裏亂看，之後就看的越來越認真。他把螞蟻一隻又一隻的殺死，終於救活了另外一群螞蟻。長孫無忌說：“但願陛下保重龍體。”皇上點點頭說：“朕沒有什麽事，你完全沒必要擔心。”
隨著春天的到來，童舒居住的院落變得越來越熱鬧。我時常被藏匿櫃子裏或者屏風後麵，而童舒走在前麵，忙她的生意。這是我之前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一種活法，當一個人完全放棄了尊嚴，更準確的說法是完全放棄了人對所謂尊嚴的執念。那個時候我感覺這世界上所有的門似乎都對我敞開了。同時我又感覺自己像是地上的螞蟻，哪一扇門都能夠爬得進去，不同的是我始終沒有辦法融入到前麵熱火朝天的場景當中去，而隻能在當事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做一名靜靜的看客。童舒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以至於我也想同樣對她好，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嚐試著對別人好，即便是有過，我也已經忘記了。
那個時候我有一種感覺，我的人生似乎剛剛開始。童舒在忙於生意的時候極其溫柔，甚至有一點諂媚。隻是在單獨麵對我的時候她才卸下了偽裝，顯示出了本性。隻有我們倆在場的時候，她的眼神變得犀利，她的語調，她的聲音都變得非常的銳利，我被她的這種感覺深深的打動了，我並不知道她能打動我的原因，那個時候我感覺從自己的軀體當中走出了另一個我。從前因為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所以所有人都要讓著我，這就讓我變成了一個耗子扛槍窩裏橫的人。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匹野馬，但這一天我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每次望著她的眼神，我都會非常的激動。以至於心都要跳出來了，每次她的一隻手托起了我的下巴。我能夠感覺到我的整個世界都在抖動，馬兒找到了主人，主人找到了屬於他的那一匹馬。這是一種非常美妙的緣分，她用自己特有的方法馴服了我，我沉迷於她的魅力而無法自拔。
每當我看到星星的時候，我就想起她的眼睛，每當我看到月亮的時候，我就想起她的臉。每當微風吹起，我就想起她從我的身邊走過。多少次她呼吸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麽近，當我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的時候，我們能夠分明的感覺到我們的心也緊緊的貼在一起。甚至我們兩個人也已經融化在了一起。白晝淡化了人的思念，我不能依靠女人過活，雖然她似乎對這個一點都不介意，但我是一個要尊嚴的男人。每次她見到我的時候，我就全神貫注的看著她的表情。我能夠根據她的表情判斷出她想做什麽。我簡直已經把靈魂交給了她，她對我來說像是白晝，又像是在夜晚，每當她出現，我就忍不住要迎合她，根據發生在她身上的變化，我也不斷的變化著。當一個人沉浸在所謂愛情當中的時候，這個人的情緒也是非常不穩定的。我姑且把它稱作是愛情吧！愛情在淺嚐的時候，你發現它是甜蜜的。在回味的時候，你會知道它是苦澀的。
不久之後，皇上決定在集仙殿宴請新科進士，內侍們又一次忙碌起來，皇上一邊翻閱著重中榜柿子的名單，一邊說：“房先生，你覺得此次科考選拔出來的人才如何？”房喬說：“天下永遠是有人才的，隻是難以識別。科考最重要的不是錄取人才，朝廷選用人才也未必要通過科考的形式。科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給那些讀書人一條出路，又讓他們產生這樣一種認知，隻有通過科考才能夠證明自己。這樣他們就會用一生的時間去應付考試，哪裏還有別的時間去考慮朝廷存在的問題呢？”皇上說：“這樣的話可不能到處亂講，否則會讓朝廷喪失威信。”房喬說：“雖然臣漸漸年紀有一些大了，但也沒有糊塗到這個地步。”
皇上說：“天下的讀書人都想要一條出路，而朝廷每年初缺的官職數目是非常少的，用如此少的資源，引得那麽多人浪費自己的美好年華，這大概就是朝廷的聰明之處。”房喬趕緊說：“陛下慎言，這樣的話斷不可以在公開場合說的。”先是諸位學者來到了宴會現場，之後天子到了，大家對天子行禮，皇上還禮，說：“恭喜你們，能夠考中進士，在大唐讀書人當中絕對是佼佼者，朕希望你們能夠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去造福大唐的百姓。”因為貞觀朝崇尚節約，無論是宴會現場的布置還是擺在大家麵前的餐食，看起來都非常的樸素。這個時候皇上密切的注視著現場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看到有人因為飯菜簡單、房屋的陳設太過於簡陋而勃然大怒。皇上仔細的端詳著這個人，突然說：“說說吧！你想做一個什麽官。”對方說：“官職自然是越大越好，憤怒自然是越多越好。”
皇上說：“新科進士剛剛入市，普遍都隻是七品官而已，不管是放到地方上做縣令，還是被送到翰林院做翰林，或者是調到六部去做一個主事，也可以去督察院做禦史。”對方說：“陛下，那就請讓我去翰林院做個翰林吧！”皇上說：“翰林院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如果不是名次特別靠前是不能去的。”對方一下子呆住了，皇上以為他的名次非常靠後，不由得臉上有些得意。沒想到對方的臉上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聲調都變了形說：“陛下臣世進士第5名，進翰林院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名次靠前隻是第一個條件，還要辦事幹練、品行端正、性情溫和。”聞聽此言，對方一臉不以為然說：“臣覺得性情溫和之人不宜為官，正所謂當官須作相，如果以溫和麵目示人，遲早會讓朝廷的法度墮於無形。”聽了這話皇上非常的難過，這種難過來勢凶猛，皇上表情嚴肅地說：“這樣吧！你的職務怎麽容朕慢慢考慮，你等個三年五載，朕一定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
對方說：“陛下不用考慮了，翰林就非常適合我。”皇上說：“這個要說清楚，不止是你覺得合適，朕也得覺著合適。”這樣的宴會俗稱瓊林宴，瓊林宴不隻是要喝酒吃肉，更要在這種重要的場合展示自己的風度。皇上會安排一些機會，讓大家展示自己的文采，總而言之，在此次瓊林宴之上，苗山風獲得了很好的風評。皇上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底下那些人在表演，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又親自一一去敬酒。最後回到後宮感覺大失所望，房喬說：“陛下對於這一批新科的進士不是很滿意嗎？”皇上說：“何止是不滿意，簡直是慘不忍睹。”房喬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皇上又何必那麽在意呢？”皇上說：“為政之要，首在得人，朕怎麽能不在這個問題上慎之又慎呢？”
房喬說：“一個人到底是不是人才，光憑考試是看不出來的。關鍵還是要在世上練，陛下可曾記得當年的蕭何、曹參、丙吉、魏相之前並不曾在考試當中有過人的表現，從最底層的管理做起一點點做到相國。”皇上屢著無需說：“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道理，漢武帝的時候，公孫弘是在考試當中表現非常突出的，但他作為成像其實非常的平庸。”房喬說：“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才幹，關鍵還是要在事上見真章。”皇上點點頭說：“房先生所言及事就這麽辦吧！”之後房喬在政事堂召集大家先後討論多次，最後歎口氣說：“最重要的是我們得拿出自己的辦法，而不是一直在嘴上練。”戴胄說：“左仆射，這件事情我們還是要反複說一說，把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都估計到了，最後形成的那個方案一定切實可行。”房喬說：“把所有的情況都估計到了，這個方案一定非常的嚴密複雜，而一個嚴密有複雜的方案，常常會難以執行。”
就在這個時候，苗山風的委任狀卻意外的被發了下來。皇上說：“我可聽說了，苗懷仁的長子苗山風非常出息，本來真想讓他去地方上曆練幾年，但是他的幼子實在沒什麽出息，不光如此還聽說他最近混跡於風塵之中。真是家家有一本難念的經。就把苗山風留在苗懷仁的身邊，讓他在長安當差吧！”於是苗山風被任命為萬年縣尉，苗山風第1次穿上了官服，照鏡子的時候感覺自己開心的要飛起來了。那個時候普遍的風氣都是如此，大多數人想著要去戰場上建功立業，也有人想著通過筆墨功夫在考場上見真章。苗山風在考場上表現優越，等到他要處理具體事務的時候，卻出人意料的好於大多數同僚。凡是經他手出來的公文往往挑不出什麽毛病，不久之後這件事就被房喬知道了。於是房喬決定給他換一個地方，讓他發揮才幹。
在房喬的運作之下，苗山風被安排去了禦史台，這是一個專門找別人麻煩的衙門，所以禦史們在官場的風評大多不是很好。不久之後苗山風就被情緒淡化了，負責跟他談話的正是蕭瑀，苗山風說：“蕭公請我來，不知道有何指教？”蕭瑀說：“今天我笑起來想必你是知道我的用意的，又何必明知故問呢？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房喬把你安插在我這裏，一定沒安什麽好心，往後我如果處處防著你，希望你不要介意。”苗山風說：“的確，我是房先生調過來的，但是自從我被調過來之後，房先生沒有對我提過任何要求。所以蕭公所說的事情事實上並不存在，在下鬥膽請蕭公收回。”蕭瑀說：“你可能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所以敢跟我這麽說話。”
苗山風說：“我說話有什麽不妥，蕭公盡可以指出來，我一定努力改進。”蕭瑀見也詐不出什麽來，隻好灰溜溜的走了。回去之後越想越覺得心裏不平，於是咬牙切齒，一定要把苗山風給辦了。這個時候一道難題出現在了苗山風的麵前，身處一種極不友好的環境之中，人該如何自處呢？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後，他給自己定了八字真言，以此激勵自己能夠在禦史台幹下去。這八字真言就是多做事，少說話。他把手頭的差事處理的井井有條，以至於蕭瑀在不知不覺當中對他越來越放心，以至禦史台眾多的公文都出自他手。就在這個時候，房喬決定將苗山幽調走，沒想到這件事情引起了蕭瑀的不滿。竟然給皇上遞上去一份本章，在這一份本章當中，他指責房喬濫用手中的權力，圖謀不軌。皇上卻笑著說：“房先生跟隨我多年，一直為國舉才，朕信得過他，也希望你能夠信得過他。”
隨著我跟童舒之間的交往越來越深入，她對我的戒心也越來越少了，終於她把我帶到了一扇鐵門跟前。她掏出鑰匙把門打開，然後微笑著對我說：“如果我說讓你爬進去，你會那麽做嗎？”我笑著說：“我能問為什麽嗎？”她說：“不能你隻需要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我說：“我會用行動給你一個答案。”於是我按照她的吩咐，從鐵門走了進去。走了沒多久就聽見她說：“注意是向下的台階，你可以用手扶著欄杆，小心膝蓋磕傷。”聽見他如此的關心我，我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裏像是著了火，眼睛像是決了堤。就在這個時候，電燈突然亮了。她用手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拎到了一把紅色的胡床跟前，這一張胡床做工非常的精細，看上去雍容華貴。當她坐在上麵的時候，我立刻感覺到我的麵前豎起了一座寶塔，這寶塔閃耀著光芒，散發著清香，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