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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賀端陽群臣議禮儀 選歌後山幽成小名

  任城王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拱手說:“尉遲將軍,看在寡人的麵上,這件事就請你不要追究了。”一聽這話,尉遲恭頓時火冒三丈,瞪圓了雙眼說:“你算什麽東西也敢替他說情?”李道宗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臉上已經被尉遲恭打了一拳,這一拳真是非同小可。李道宗的半張臉立刻腫了起來,沒過一會兒,嘴角流出了血。眾人被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驚呆了,皇上坐在那裏麵沉似水,半天沒有說話。當時的氣氛恐怖極了,許多人都還記得當年陳叔達、蕭瑀兩個人在禦前爭執,觸怒了皇上,竟然當場免了兩個人的官職。皇上沒有說話,站起來拂袖而去。那是立刻過來將李道宗扶走了,他被帶到旁邊的房間,沒一會兒就有人來替他處理傷口。李道宗說:“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遇到這種晦氣的事情。”幫助他處理傷口的人說:“欲知將軍性如烈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真的不該在那個時候多嘴。”


  李道宗說:“我以為我好歹也是一個郡王。怎麽著他也應該看我的幾分薄麵,看來我還是想的太多了。”對方說:“尉遲將軍多次救駕,這樣的功勞自然是常人沒有辦法比擬的。”李道宗說:“天大的罪過架不住一個悔字。天大的功勞,架不住一個矜字。尉遲恭在禦前就敢毆打郡王,可見在這個人的眼裏,根本就沒有王法,總有一天他會惹出大禍來的。”惹出這麽大的亂子尉遲恭仍舊大大咧咧的坐在那裏,房喬說:“尉遲將軍,人稱王是宗王之一,而且有戰功,你怎麽敢如此對待他呢?”尉遲恭看了房喬一眼說:“我遇到的這件事,你當然不能感同身受了,你的座位有沒有被人霸占過。”房喬說:“不知道這件事情會如何收場?”大家等了很久也不見皇上回來,長孫無忌說:“看來陛下是不會回來了,大家都走吧!”於是大家魚貫而出,長孫無忌來到後宮,看見皇上在那裏氣的臉色通紅,在地上來回的走動。


  於是上前說:“陛下,前邊參加宴會的人已經等了很久也不見陛下過去,所以我打發他們回去了。”皇上坐下來說:“尉遲恭反映如何?”長孫無忌想說尉遲恭非常的懊悔,但又覺得這種說法騙不了皇上,於是說:“尉遲將軍的為人陛下是知道的,我一定好好勸勸他,讓他知道這麽做是不對的。”皇上說:“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朕自會處置。”一聽這話長孫無忌立刻緊張起來,說:“陛下,這是要嚴尉遲將軍嗎?”皇上說:“自從玄武門之役發生後,朕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可他現在越來越跋扈了,今天是在禦前毆打郡王,明天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是時候該敲打敲打他了。”從宮裏出來回到家,長孫無忌一直墜墜不安,夫人說:“你看起來好像很為什麽事情感到焦慮?”長孫無忌說:“尉遲恭在禦前毆打郡王,這實在是太過分了,皇上震怒,恐怕尉遲恭會有些麻煩。”


  明日一早,尉遲恭就被請到了禦前。皇上看起來神情自若,與平常別無二致,招呼尉遲恭坐下之後,皇上淡淡地說:“以前朕一直對漢高帝屠戮功臣這件事情非常的不滿,看了將軍昨日的表現,朕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有了一些變化。”話說到這個份上,尉遲恭並沒有聽出其中的玄機,皇上進一步說:“韓信、彭越二人被殺,是因為這兩個人不明君臣之禮,忘記綱常禮法,朕現在越來越理解漢高帝的做法了。”聽到這裏尉遲恭額頭開始冒汗,皇上說:“朕希望能夠與勳貴們和睦相處、共保富貴,但這些東西與國家的綱常禮法比起來,孰輕孰重朕還是明白的。”說完這番話就把尉遲恭給轟出去了,此後一連數日,尉遲恭稱病不朝,很顯然,這一次談話在他的內心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同為尊貴的秦瓊和程咬金與我尉遲恭素來不合,相對於尉遲恭的跋扈,秦瓊就顯得懂事太多了。玄武門之役發生後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稱病,程咬金與秦瓊交情甚篤,所以兩個人經常聚在一起談心。每次秦瓊都會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若想安然的度過後半生,就不要去爭去搶。”因為受秦瓊很大的影響,程咬金也一直安分守己,除了經常與常秦瓊聚會,與別人再沒有密切的往來。房喬是絕頂聰明之人,他雖然不在談話現場,卻能夠準確地推測出談話的內容。因為他身居要職,這個時候他表現的更加謹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讓皇上受到了威脅,從而讓自己丟掉了身家性命。長孫無忌雖然名義上隻是當著一份閑差,實際上它的影響力卻非常的巨大,因為他的妹妹是皇後,所以並不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所擔憂。但皇上隻要對勳貴們心懷忌憚,長孫無忌也會覺得自己處境有些不妙。


  隨著夏天的到來,天氣越來越熱了,大家身上的衣服越來越薄。尉遲恭以避暑為由,搬到了山中居住,一開始隻是居住在一間簡單的茅草屋內。聽說他在裏麵住得非常的愜意,房喬感到非常的好奇,就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了尉遲恭從山裏發來的請柬,到底要不要去呢?如果去了,有人說就會說權臣結交武將,要是不去就駁了尉遲恭的麵子,正在那裏拿不定主意,夫人說:“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現如今誰都知道尉遲恭觸怒了陛下,所以人人對尉遲恭唯恐避之不及,此時去最沒有嫌疑。因為誰都知道,在這個時候跟尉遲恭走得近的人也會被皇上所猜忌。”房喬說:“你說的有道理。”於是帶了很多隨從一起去了尉遲恭居住的地方,見了尉遲恭,發現他穿著一件道袍,頭上戴著七星冠,手裏拿著拂塵盤腿坐在那裏。


  房喬拱手說:“將軍請我來,有何指教?”尉遲恭說:“你終究是個厚道人,在這個時候我請你,你都敢來?”房喬說:“無論如何殺我的刀都鑽在皇上的手裏,他隻要找殺我的理由,無論如何都能夠找得到。”尉遲恭說:“房先生是絕頂聰明之人…”然後就把皇上對他說的話,盡數告訴了房喬,說:“如今我已經在懸崖邊上了,到底應該如何自保呢?請房先生賜教。”房喬說:“如果我是將軍你的話,就在山中蓋一個大莊園,修建亭台樓閣,招募歌女舞女,每日燒丹煉汞以求長生。”尉遲恭說:“實際上你的處境比我更加的凶險,為什麽你不願意隱居山中呢?”房喬說:“你也許聽過這樣的說法,皇後支持我,甚至超過支持長孫太尉,這對於我來說當然是一種很大的激勵,同時也讓我無法主動離開朝廷。皇室對我的恩情實在是太重了,我就算是幹擾徒弟,也沒有辦法報答。”


  尉遲恭白了他一眼說:“這樣的場麵話的人前說我倒覺得沒什麽。如今隻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如此謹慎呢?”房喬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尉遲將軍,有些話隻能點到為止,我沒有更多的話要說了,希望將軍自重。”走出茅屋,翻身上馬,望著房喬離去的背影,尉遲恭悵然若有所失,不久之後,他就拿出所有的儲蓄在山中大興土木,五謝歌台一應俱全,雕梁畫棟追求極致。這樣的傳聞流入了皇上的耳朵,他覺得有必要找尉遲恭聊一聊這件事,這個時候長孫無忌說:“陛下,尉遲將軍的為人,陛下是清楚的,一直以來他都不是很追求享樂,此時這麽做,不過是希望陛下安心而已,陛下若是再把他請到宮中敲打一番。不僅是尉遲將軍不知道如何自處,恐怕所有秦府的舊臣都會無所適從。”


  皇上點點頭說:“難怪這幾天朝中的氣氛有點詭異,原來是朕的敲打起了作用。”此時長孫無忌心中一驚,原來皇上是故意這麽做的,心中雖然已經有了波瀾,臉上卻非常的平靜。為了安撫受到驚嚇的尉遲恭和其他秦府的舊臣,皇後主動出擊。她對手底下的人說:“端陽節快要到了,值此佳節良辰,應該準備一些禮物與群臣共賀。”在皇後準備的這一批禮物當中,凡是秦府的舊臣,就會多一樣禮品。尉遲恭的禮品多出了三樣,皇後以此提醒尉遲恭陛下不會忘記他的救命之功。皇後的這一做法讓朝中緊張的氣氛迅速得以緩和,皇上回到後宮,看見皇後仍然在那裏忙碌,於是說:“端陽節的禮品你不是已經送出去了嗎?為什麽還在忙呢?”皇後說:“太上皇、宗王們和其他皇親國戚的禮品也要準備,除此之外,我還想著要在端陽節當天宴請被封為誥命的女眷。”皇上說:“真是讓你費心了。”


  端陽節說話就要到了,前一天夜裏,皇後明明身體已經感到不適,仍然來到將要舉辦宴會的地點,視察宴會準備的情況。天還沒有亮的時候,被封為誥命的女眷們陸陸續續來到現場,等了沒多久,耳邊響起了音樂聲。皇後入席之後,飯菜如同流水一樣,一道一道的往上送。現場的氣氛極為融洽,與此同時皇上言在前朝設宴,尉遲恭受到了邀請。本來他是想推辭掉的,內侍告訴他,你一定要到。現場尉遲恭顯得有些戰戰兢兢,以至於讓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最終他還是找了一個借口離開了宴會的現場。皇上有心再次單獨召見他,但是又沒有什麽話要跟他說,隻好作罷。尉遲恭離開之後,宴會現場立刻變得熱烈起來。皇上舉著酒杯說:“朕已經與大家風風雨雨過了多年,隻希望我們的君臣能夠善始善終。”


  說這話的時候,皇上深情的望著房喬和魏征,房喬說:“值此佳節,臣借皇上所賜禦酒住皇上龍體安泰,也祝願各位臣工家庭和睦、心想事成。”魏征卻板著臉說:“五月是惡月,端陽惡日,而我們卻在這裏慶祝……”一聽這話皇上反而有些懵了,長孫無忌立刻說:“臣以為慶賀端陽並無不妥,魏夫子為人太過於古板,誠不可取。”魏征說:“端午時令就是要提醒大家,惡月將至,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防止被毒蟲所害。”長孫無忌說:“即便如此,又有什麽關係呢?難道提醒人一件事一定要哭喪著臉提醒嗎?再說了,隻要提醒了大家,大家就能夠免於被毒蟲所害,這就意味著大家能夠在五月幸存下來,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不值得慶賀嗎?”一聽這話,大家頻頻點頭,皇上也點頭說:“長孫太尉,言之有理。”魏征說:“問題是久而久之,人們就不知道端陽是要提醒大家注意毒蟲、注意暑氣,如果人們隻知道喝酒慶賀,又如何能免於為毒蟲所害呢?”


  長孫無忌說:“誰說隻知道喝酒慶賀呢?魏夫子如此假設著實不妥。”兩個人爭的麵紅耳赤,互不相讓,皇上終於有些繃不住了,從禦座上站了起來說:“值此佳節良辰,不管是不是應該慶祝,至少應該是一種平和歡喜的心態,平和歡喜之心,是佛心是道心,二位如此爭執,實在是有礙觀瞻。”二人趕緊拜倒,皇上說:“端陽佳節與諸位再次飲酒,尋常百姓家又何嚐不是如此……”這個時候,大殿之中彌漫著一股曖昧的味道。等到宴會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回到家裏,每個人都疲憊不堪。皇上回到後宮,發現皇後已經等候多時,於是說:“這麽晚了,你為什麽不休息呢?”皇後說:“我準備了一點醒酒的東西,等著你回來。”皇上說:“都是朕不好,在那裏耽擱了太長時間。”


  皇後笑著說:“君臣之間的關係,有嚴格的立法約束著大家,難得有這樣盡興的時候。”皇上說:“皇後真是善解人意。”君臣之間的猜忌,似乎因為這一頓酒而煙消雲散了,等到明日酒醒之後,所有矛盾又會重現在大家的眼前。魏征與長孫無忌不和人盡皆知,有意思的是皇後站在魏征這一邊,夫人說:“夫君,這個你也不用想太多,皇後說到底跟長孫無忌是一家人,你可千萬不要自作多情。”魏征說:“我已經這把年紀,人情世故、親疏遠近是知道的,皇後之所以站在我這一邊,完全是為陛下的江山社稷考慮。”夫人說:“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就不該與長孫太尉把關係鬧得太僵,否則總有一個隱患埋在哪裏,不知道哪一天會對咱們家不利。”魏征說:“不是,我要找長孫太尉的麻煩,玄武門之役發生後見陛下第一麵,那個時候長孫太尉就已經對我非常不滿了,我猜他時刻都在想著要把我連根拔起。”


  夫人說:“沒有別的辦法啊!我賭物必想是一個明君。”端陽節過後,天下算是正式進入了一年當中的惡月,不過越是這樣的月份,大家越是覺得躁動不安。於是在長安城中,很多已經在籌辦當中的賽事就要開場了。回到長安之後,我一度無所事事。就在這一天清晨,蕭玉蓉意外的出現在我暫時居住的地方。見麵之後自然是感慨萬千,寒暄了一番之後,切入了正題。她說:“我現在被聘為一場賽事的評審官,我看你現在也無所事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幫助我做一點事。”我說:“不要說我無所事事,就是我天天在忙,也要想辦法找出時間為你效力。”蕭玉蓉說:“你這熱情突如其來,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說:“如果你要收回方才所說的話,我一點都不介意。”


  她當然知道,我越是這樣說,心裏越有可能介意。他也沒有說讓我幹什麽,隻說到了日子之後我去規定的地方就可以了。這日子說話就到了,平康坊一座很大的院子裏,聚集了很多前來聽曲和觀舞的人,我站在蕭玉蓉的身後,我注意到所有參賽的人都是女人。於是我第1聲說:“告訴我這是一場什麽樣的賽事?”蕭玉蓉說:“不是有橫幅嗎?你自己抬頭看一看就是了。”我把腦袋一抬,立刻看到橫幅上寫著大唐歌後之初選。我說:“來這裏參賽的僅限於長安本地人,還是有很多外來的人?”蕭玉蓉說:“不要說不限於長安本地人,其中有很多選手都來自番邦外國。”現場似乎一切都正常,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怪怪的,想了很久我才明白,蕭玉蓉是一個道士,為什麽會出現在平康坊做一個賽事的評審官呢?心裏疑惑著就想提問,然而蕭玉蓉這個時候的注意力完全在選手身上。


  我站在那裏很長時間,以至於腿都酸了,比賽還是看不到要結束的跡象。一直持續到深夜,已經快累得散了架的我隻能就近找了一個地方睡了下來。明日一早我又出現在了比賽的現場,又站在那裏很長時間。這樣周而複始循環多次,終於比賽暫時告一個段落。我們在附近一處酒樓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一邊飲酒解乏,一邊吃肉充饑。蕭玉蓉說:“謝謝你在這段時間幫我的忙。”我說:“也談不上是幫忙,我也得了很多好處。”蕭玉蓉笑著說:“每天像一個棍子一樣杵在那裏,能得到什麽好處呢?”我說:“這段時間我看到了很多長得非常體麵的女子,如此算是不負此生了。”蕭玉蓉說:“那你要惜福了。”偶爾看一看窗外,烈日照射之下,人們匆匆而過。


  我說:“這就是紅塵,這就是江湖。”蕭玉蓉說:“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找你找的好苦,有人說你去了一周,有人說你去了揚州,也有人說你去了嶺南,沒想到我在長安又遇見了你。”我說:“過去的事情都不提了,橫豎你我之間總有緣分,要不然也不會重逢。”蕭玉蓉說:“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一定過得很不容易。”我說:“我能有什麽不容易呢?”蕭玉蓉說:“比起為生計而忙碌,更辛苦的是沒有生計。比起為前程而奔波,更辛苦的是沒有前程。”我說:“你有前程嗎?”蕭玉蓉說:“對於像我這樣一位道姑來說,最主要的當然就是修道以求長生,與此同時我還是一位郎中,我希望能夠用自己的醫術把數以萬計的性命從疾病之中解救出來。現如今,我在平康坊已經為眾人所知。”我說:“那我真的要恭喜你了,不像我活的這麽狼狽。”蕭玉蓉說:“其實上天賦予每個人相應的資質,這姿勢就好比礦藏,隻是大多數人意識不到這個礦藏的存在,就算是意識到它的存在也沒有合適的條件讓大家認識到此人所具備的資質,對大家的意義。”


  就在這個時候風雲變色,一陣大風吹過,烏雲翻滾,很快天色暗了下來。沒過多一會兒天降瓢潑大雨,雷一聲比一聲響。我仔細的看著窗外,街上行人慌亂的樣子,再一回頭看見蕭玉蓉已經被雷聲嚇得花容失色,我說:“難道修道之人也怕雷嗎?”蕭玉蓉說:“無所畏懼非人也!”我說:“你覺得有道之人會害怕什麽呢?”蕭玉蓉說:“怕的東西太多了,不過我現在還不是有道之人,所以不能回答你的問題。”我說:“既然如此,你又怎麽能夠確定有道之人一定也有害怕的事情呢?”蕭玉蓉說:“有道之人,有歡喜心,有慈悲心,可是世上有很多悲慘的事,這些事又怎麽能不讓有道之人心生畏懼呢?”我說:“你也許還沒有得道,但你距離到已經非常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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