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別蜀地還回長安去 過林邑又到新羅來
我說:“這有什麽關係呢?我寧願用100年的逆來順受,換作30年的隨心所欲。”采薇說:“如果你是這樣的想法,100年恐怕換不來,30年也許隻能換三年。要是你覺得這樣的交易也很劃算,那就三年也換不到了,也許隻能是三天。”我說:“這樣的交易太不公平了,交易最主要的是兩廂情願。”采薇說:“你都已經到了這裏了,你覺得對你來說還有可能發生公平的交易嗎?”我瞪圓了雙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答對,就在這個時候,兩根巨大的手指突然捏住了我的脖子。之後我的倆腳懸空,我很想把自己的腦袋縮回去,卻因為那兩根手指捏的太緊無論如何也說不回去。而此時此刻我又說不出話來,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了。就在此時那兩根手指突然鬆了勁,就在我用力縮頭的同時,我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後背就要開裂了。沒一會兒一隻巨手突然又把我捏了起來,很快我又看到兩隻巨大的眼睛。
這眼睛很像是我之前看過的驢眼,但是要比驢眼大很多。在眼睛下麵有一個巨大的鼻子,鼻子下麵又有一張血盆大口。這情形看起來非常的恐怖,這個時候我分明的能夠感覺到雅正和采薇在向我暗示著什麽。但是我沒有辦法判斷它們暗示我的內容,之後我就被丟進了一個紅色的大缸裏。裏麵有清水和五顏六色的石子兒,之後采薇和雅正也被放了進去。這個時候我感到有些不妙,雅正說:“也許你會感到奇怪,為什麽烏龜會說人話?其實並不是我們在使用人員,而是你在說龜語。”采薇說:“難道你還沒有瞧出來,現在你跟我們沒什麽區別嗎?如果你願意做一隻烏龜的話,我們很樂意與你長期相處。”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你不是說100年隻能換三天嗎?這麽不公平的交易,你以為我會做嗎?”雅正說:“已經到了這裏,做與不做不是你說了算。”
當時我真是有苦說不出,日子就這樣一點點過去,每天都在粉色的大缸裏與另外兩隻烏龜搶食吃。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簡直生不如死,但它似乎望不到頭。後來我想如果有機會讓我出去的話,我一定會想辦法了結自己。好在這樣的機會並不是沒有,幾乎每天我都要被拽出去把玩一番。每次那兩根手指捏住我脖子的時候,我都拚命的蹬著雙腿。希望可以用這種方式擺脫他的兩根手指,能讓我從高處墜落,這樣可以在一個瞬間就讓自己與眼前的這個世界揮手告別。對於我的這種想法,那個家夥當然是不知道的,隻要我惹它不高興了,他就一腳將我踢出去好遠,即便如此,我雖談不上完好無損,但也不至於危及性命。每次被重新丟進缸裏,另外兩隻烏龜就會上前苦勸一番,雅正說:“這又是何苦呢?”我說:“如果讓我繼續過這樣的生活,我寧願離開。”采薇說:“如果可以選擇,我們兩個也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問題是我沒得選。”
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晝夜交替,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寒暑變化。總而言之,隨著日子一點點拉長,我變得越來越麻木了。突然有一天意外發生了,粉色的大缸被什麽東西擊碎了,緊接著我就從高處墜落。而底下卻有一片碎石在等著我,當我的腦袋接觸地麵的時候,一片碎瓷已經刺進了我的脖子,血流不止。這個時候我隱約的聽到一個人的哭聲,這哭聲震耳欲聾。但是沒過多久,哭聲就變得模糊和遙遠。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旁邊趴著一隻巨大的烏龜。我立刻坐起來,神情緊張的望著它,說:“閣下是何方神聖?請報上名來。”對方說:“我是上古的靈龜,見到你很高興。”我說:“我非上古之人,如何能見到上古之物呢?”
對方說:“現在你已經見到了。”我坐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眼前的這種情形?就在此時我的頭頂烏雲不斷的堆積,不斷的有閃電劈下來。當時我想如果被閃電擊中是不是就意味著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呢?於是盤腿做好,一道閃電不偏不倚擊中了我的頭頂。我感覺自己的眼前一片白色,很快就失去了知覺,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隻朵大的荷花上麵。我不禁感到驚奇,進而把這種驚奇從嘴裏說了出來,我說:“這是怎麽回事呢?難道我成佛了嗎?”話音未落,那朵荷花就變作了黑色的蛤蟆。水中一下子躥出一條大蛇,眼神如同刀子一樣銳利,張開血盆大口露出4枚鋒利無比的牙齒,進而又伸出一條黑色的長舌頭。這樣的畫麵比世上任何一種鬼魅還要恐怖,我忍不住大吼一聲。那條蛇毫不畏懼,一股毒液擊中了我的臉。很快我就被融化成了一種黑色的液體,之後在流水的衝擊之下,漸漸沒有了蹤影。
雖然影子不見了,但我的意識還在,沒過多久,我聽到了一個人念咒語的聲音。之後又聽見有人打開了葫蘆蓋兒,然後我就從葫蘆裏竄了出去。這個時候我看到一個人躺在那裏,這人看上去似曾相識。原來他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之後,我附了上去,然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睜開雙眼看到那是一位白胡子老道,一會手裏的拂塵,說:“無量天尊。”我說:“老道,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嗎?”老道說:“我很樂意把這一切告訴你,但是你不是修行之人,無論我怎麽解釋你都是聽不明白的。”我說:“所以我是沒有機會知道這一切了嗎?”老道笑著說:“人生在世,不知道的事情總比知道的事情多,你又何必那麽在意呢?”我說:“如果我跟著你修行,是不是就可以知道這一切呢?”老道說:“如果你跟著我修行,你就不會有這樣的好奇心了。”
不等我再說話,老道又說:“此乃方外之地,沒有一定的修為,不建議來這裏,但你既然已經來了,說明你與這個地方有一定的淵源,現在是你離開的時候了。”我說:“離開這裏,我能去哪裏呢?”老大說:“你可以棲身的地方,說明你與這個地方有緣,如果一個地方你不能在那裏棲身,就說明你與它無緣,人生在世禍福都與一個緣字有關。”我還想要跟那位老道繼續探討下去,對方卻顯得有些不耐煩。說:“你不是修行之人,知道這麽多又有什麽意思呢?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去好好鑽研如何謀求富貴,這樣既能夠光宗耀祖,又能夠讓自己不必受辱。”於是我站起來一拱手拜別了老道,又按照老道指定的方向走出了山區。回到錦官城對我來說那裏已經變得恍如隔世,原來人在變化之中的時候,往往感覺不到變化,當你隔開一段時間之後再回去就發現自己已經變得格格不入了。
我在街上慢慢的走著,沐浴在陽光之下,任憑清風吹打。心中感到無比的冰冷和寂寞,寂寞其實沒有什麽不好,關鍵是能不能安於寂寞。人總是喜歡熱鬧的,可真正處於熱鬧之中的時候,又覺得周邊喧囂太甚,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回到寂寞的狀態。這世界先有混沌,後分陰陽,混沌一片寂靜,分了陰陽之後,整個世界就變得熱鬧起來。正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清暉書院的門口,劉管事見了我拱手說:“苗先生,好久不見,不知道最近閣下在何處高就?”我拱手還禮說:“我並沒有高就遊走江湖而已。”對方說:“遊走江湖說明閣下最近活得非常的灑脫,我很羨慕你,不像我一直被一些俗事牽累。”我不喜歡聽他說這樣的話,於是聊不了幾句便揮手告別,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了郊區。
天色已晚,在夜色之中掛著幾顆昏暗的殘星,顯得無比的寂寥。就在此時,我聽到遠處響起了笛聲。我有心拿出什麽樂器加以附和,隻可惜我不通音律,實在沒有辦法在此附庸風雅。當笛聲漸漸臨近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是一個騎在牛背上的牧童在吹笛子。遠遠的瞧見我就在牛身上衝我行禮,我趕緊還禮說:“請問你吹的是什麽曲子?我聽著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曲名。”牧童說:“這首曲子叫做《梅花三弄》。”我一邊聽著,一邊沉吟說:“這首曲子似乎有什麽典故。”牧童說:“有一個人路過一個地方,聽到遠處有人在吹笛子,於是就請手底下的傭人叫他請來,那個人坐在船艙裏吹了一手之後就離開了,兩個人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而那個吹笛子的人就是當時的大官王徽之。”我說:“牧童好記性,將來一定有大官可以做。”
牧童卻笑著說:“知道一個關於笛子的典故就能做大官,說話如此浮誇,難怪你做不了大官。”望著牧童遠去,我愣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當時我就下定決心要回長安。長安是世界上很多人向往的地方,似乎那裏有無窮的機會。啟程之後一路上也沒有費多大的勁兒就回到了長安,這裏一切都似曾相識,然而又與過去有了鮮明的不同。因為沒有在外麵開拓出一片天地,所以沒有臉回家。先來到高表仁的府上表達了歉意,之後又去拜會了王員外,這個時候他正遭遇生意上的問題,所以我們也沒有聊太多,寒暄了幾句也就離開了。之後我去了南山,按照之前的經驗,每一次去南山總能夠碰見蕭玉蓉,偏偏這一次發生了意外。在山中盤桓了7日返回長安,正不知道眼下的一步該如何走。
這一天正在街上走著,突然看到了朝廷的告示,說朝廷要組織一個商隊去林邑訪問。我沒有想太多,就直接跑去報名,一位穿著綠袍的官員說:“既然是商隊我們當然要的是商人,你像商人嗎?”一聽這話我趕緊說:“我有一個朋友常年經商,最近栽了跟頭,如果得到這一次機會,是不是有可能鹹魚翻身呢?”當天我把消息告訴了王員外,雖然他當時很忙,卻也答應跟我一起來看看。一說他的處境很快就被相中了,而我也得以隨從的身份隨行。一段時間之後,一個百人商隊就這樣形成了。出發的這一天,顧不上說戴胄親自送行,他說:“如果朝廷隻是接受對方進貢,同時又給予對方更大規模的賞賜,如此虧本的做法不可持久。隻有彼此之間有了貿易,這樣有來有往,才可以讓這種關係持續下去。”雖然大家聽得雲裏霧裏,卻仍舊表現得極為熱烈。
在一路向南的過程當中,相對的人吃了很多苦。盡管如此,大家仍舊表現的非常高興,特別是王員外,說:“如果這一次可以讓我們很賺一筆的話,我就會安排人做持續貿易,這樣既可以讓彼此之間互通有無,又可以讓我度過難關。”我說:“你一定能夠渡過難關。”因為是商隊攜帶著大量的貨物,隨著距離中原越來越遠,治安情況也變得複雜起來。平安到達林邑的時候,大家發出了陣陣歡呼。很快我們攜帶的貨物就被搶購一空,當時大家有兩種想法,一種是帶著現金回去,而另外一種也就是王員外的主張,認為應該帶一點當地盛產的貨物帶回去。這樣兩地之間都會歡迎商隊,生意就可以做得更加持久。與之對立的想法卻認為,這裏盛產的東西,到了內地未必能夠賣得出去。因為沒有談攏,最後各行其是。因為這個緣故,王員外受到當地人更加熱烈的歡迎,也因為這個緣故,他得罪了不少同行的人。
特別是在林邑王破例接見了他之後,我說:“這個時候你一定要表現出對貨物銷售情況的擔憂,這有兩個好處,第一是可以壓低價格,二是可以緩和另外一些人不滿的情緒。”王員外照辦之後,當地人果然降了價格,而同行的人卻紛紛跑來安慰他。我說:“這一行下來之後,如果掙了錢,他們就會紛紛效仿,而你應該想辦法去另外一個地方購買不同的貨物,正所謂物以稀為貴,太顯眼的生意,沒有辦法做的持久。”王員外笑著說:“沒想到你對生意還有如此多的見解。”我說:“我有一個想法,這一趟回去之後,咱們直接去新羅。”王員外說:“那個地方有什麽好的貨物值得咱們跑一趟呢?”我說:“做一般百姓的生意是很積德的,但是沒有暴利。做達官顯貴的生意,並不記載德行,但是會有暴力,因為這樣的人不會跟你討價還價,隻要貨物的成色夠好就行。”
王員外說:“我聽說遼東的人參非常好,但是新羅並不產人參。”我說:“去新羅一定會路過高麗,當然也要購買一些人參……”總而言之,我們兩個越聊越興奮,我說:“這一趟回去之後林邑就先放一放,等到我們都跑去高麗新羅收購貨物的時候,咱們就再去林邑。”王員外說:“如此一來,我們始終有熟悉的生意夥伴,跟一群我們不了解的人做生意,一定會虧本的。”到了長安之後,很快所攜帶的貨物就被銷售一空。王員外由此鹹魚翻身,因此他對我充滿了感激之情,不久之後,不久之後皇上要接見王員外。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巨大的榮譽,他顯得非常的緊張。我說:“見誰你都應該緊張,唯獨見皇上沒有這個必要,因為見皇上之前,你會被帶到禮部演禮,會考慮到每一個細節,你隻要記得皇上問你什麽,你回答他就是了。”
果然第2天禮部就派人請他,演禮持續了7天。盡管如此,見到皇上之後仍然禮儀方麵出了很多瑕疵,但皇上不予計較,說:“朕有一個想法,有你做商隊的負責人,希望你能夠代表大唐與林邑當地建立固定的貿易往來。”王員外說:“皇上如此瞧得起草民,草民自然責無旁貸,一定幫助皇上完成心願,隻是臣最近打算去新羅一趟,臣有一位朋友說過,之前去東瀛,因為與倭王爭禮,導致與對方關係破裂。東瀛很可能對大唐的屬國新羅不利,加強與新羅之間的貿易往來,可以讓彼此之間的消息更加的暢通,萬一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在第一時間支援新羅。”皇上說:“高表仁耽誤了朝廷大事,都怪朕遇人不明。”王員外說:“東瀛人向來桀驁不馴,不會無緣無故的想大唐稱臣,我聽說有高人曾經占卜過,大唐與東瀛將來會在白江口一帶發生戰事。”
於是皇上問起了他的那位朋友,王員外提到了我的名字。皇上雖然心裏覺得不以為然,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淡淡的說:“我剛才說的是旨意,你照搬就是了。至於新羅的事情,朕會幫你安排。”不久之後帶著奉旨見我,雖然他已經貴為尚書,他居住的房屋顯得很矮小,裏邊的陳設也顯得有些簡陋。我說:“戴尚書,如今也是朝廷大員,至於生活的如此簡陋嗎?”戴胄說:“我不是因為沒錢,而是不想改變習慣。”之後他把皇上的旨意說了,我說:“是口諭嗎?”戴胄點點頭說:“沒錯,皇上對你的想法不以為然,但他卻給了你證明自己的機會。”我說:“既然皇上覺得我是胡說八道,那就請皇上收回成命,我願意跟著王員外再去林邑。”戴胄說:“就算是口諭,也是不能抗旨的。”
我隻好拜受了聖旨,第2天就啟程,一路上非常的順利,但是進入高麗境內之後,發現裏麵的情況非常的複雜。治安狀況非常的糟糕,但是百姓卻受到非常嚴格的管製。一年到頭辛勤勞作,所得的大部分糧食都被當做軍糧收走了。因為之前隋朝屢次討伐,他們對大唐也非常的不放心。因為我來自唐朝,很快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被帶到官府之後,我說:“我雖然是唐朝人,但是我經過此地並沒有惡意,我隻是想做生意,聽說貴寶地生產一種野山參,長安的達官顯貴甚是喜歡,而這種野山參在貴寶地卻並不顯得珍貴……”那位官員說:“你少在這裏騙人了,我知道你的目的地是新羅。”我說:“這一點我沒有隱瞞,我的確想去新羅,做生意嘛!就不能把自己固定在一個地方,而是要讓不同的地方之間互通有無。”那位官員就問了我很多關於唐朝的情況,我說:“我隻是一個生意人,沒讀過很多書。除了做生意,其他的一概不知。”
原來這些官員也是希望賺錢的,他們不但願意告訴我售買野山參的地方,還放我去了新羅。聽說有唐朝人來到了新羅,國王立刻派人來請我。見人家把這件事看得如此重大,我當然也不敢有任何怠慢。國王以賓客之禮待我,我說:“我的手裏沒有節杖,所以並不是真正的使節,殿下就算是到了唐朝也屬於親王一級。”於是麵對國王我大禮參拜,這個舉動讓新羅王非常的感動。他把我扶起來說:“我會讓我的官員帶著你到處看一看,希望能夠看到你需要的貨物。”我說:“大唐天子非常愛惜他的百姓,對於民脂民膏不敢揮霍,我能夠看得出來殿下也非常愛自己的百姓,所以彼此往來禮物宜輕不宜重,禮物如果非常的貴重,情意就非常的寡薄。禮物非常的廉價,情意則非常的厚重。貿易可以讓雙方互通有無,百姓各得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