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回 琵琶女自究窮音理 龐相壽去官養天年
世民冷冷的瞧著魏征,等他說完了,說:“你覺得你自己是不是良臣?”魏征插手說:“當然。”現場發出一陣嘈雜之聲,世民又說:“你覺得建成是不是明主?”魏征搖搖頭說:“建成不是明主。”世民說:“何以見得呢?”魏征說:“遇事猶豫不決,又不能思慮周全,當然不是明主。”世民笑著說:“你覺得我是不是明主?”魏征說:“那要看今日殿下如何決斷了。”世民說:“如果我殺了你,是不是就不是明主。如果我放了你,我就是明主了?”魏征說:“如果殿下今天殺了我,殿下不如建成。如果殿下今天放了我,殿下不如桀紂,如果殿下能夠用我,當然就是明主了。”一聽這話現場哄堂大笑,等大家笑完了,世民平靜的說:“給魏夫子賜座。”太監拿了一個坐墊放在魏征的麵前,魏征從容就做。世民說:“依你之見,現如今我應該做的首要之務是什麽?”魏征說:“大戰之後首要之務在安定人心。”
世民說:“如何安定人心?”魏征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晃著腦袋說:“想要安定人心,最重要的就是要實現天下和解。”一聽這話,世民心中一震,說:“何為天下和解?”魏征說:“殿下與建成正天下,致使天下之人分割為兩家,彼此之間相互攻伐,積怨甚深。大局未定之時,對於兩家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要消滅對手。如今對手已經煙消雲散,殿下應該這把化解兩家之間的怨恨,是兩家並為一家,殿下的王者之氣度才能真正顯露出來。玄武門之役結束之後,建成和元吉不見了,昔日的秦王也沒有了,殿下要呈現給世人的樣子是真正的大唐的嗣君。”魏征的話聽在現場很多人的耳朵裏感到極不適應,他們咬牙切齒揮舞著雙拳,恨不得將魏征碎屍萬段。長孫無忌說:“殿下,這個魏征曾經屢次進言要求建成殺掉殿下,如今死到臨頭還敢大放厥詞,請殿下下令,即刻將他殺掉,以震懾天下的亂臣賊子。”
世民擺了擺手說:“方才魏夫子所言甚合我意,你們就不必說了。”此時此刻,世民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說:“請問魏夫子,依你之見,要實現天下和解,首先應該從哪方麵著手呢?”魏征拱手說:“當年我陪著建成平定山東劉黑闥之亂,在哪之後山東豪傑多有歸附建成的,而今建成和元吉已經伏誅,如果我猜的沒有錯,他們的舊布和清新大多選擇在山東避難,因為在那裏這些人有著深厚的根基。所以要想實現天下和解,就得派一個可靠之人,最好是建成的舊部,出任山東撫慰史,把殿下天下和解的想法據實相告,相信他們就會放下心中的顧忌,與殿下同心同德一道締造未來的治世乃至於盛世。”世民說:“以夫子之間誰可以擔當責任呢?”魏征拜倒在地說:“以殿下的聰明才智,想必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世民笑著說:“好,賜魏夫子節杖。”
不一會兒,太監端著一個黑色的盤子,盤子上麵放著節杖。我也正從太監的手裏接過盤著高高的舉到頭頂。世民說:“魏夫子,就有勞你為我辛苦一趟了。”魏征捧著盤子站起來轉身從容的走出顯德殿,這個時候殿上的群臣亂作一團,當中反應最大的就是長孫無忌,說:“殿下,這個魏征,建成在世的時候以師傅之禮待之,他方才在殿上所說的話必定有詐,讓他去山東如同抱薪救火,請殿下收回成命。”世民看見房喬在那裏若有所思,說:“房先生,自你來到秦府之後,不斷的向我舉薦人才,你覺得魏征此人如何?”房喬說:“殿下明鑒,如果單雄性該死,魏征憑什麽不死?”杜如晦說:“殿下,天下的人才何其多?為什麽一定要用一個曾經一心要殺掉殿下的人呢?”
世民說:“你們對這個人有所顧慮我能體諒,不過你們放心,魏征歸順了我之後,就如同管仲歸順了小白,此人對我日後治理國家大有用處。”對於世民這樣的話,房喬等人當然心中一萬個不服。可看見世民如此堅決大家也束手無策,唯有尉遲恭坐在那裏,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世民說:“敬德公,你說說看。”尉遲恭說:“魏征畢生所求的就是遇到一個明主,讓他有機會施展平生所學,竇建德不是這樣的明主,建成也不是,唯有當今的皇嗣殿下才是真正有機會讓魏征施展平生所學的明主。所以如果你們當中有一個人是魏征的話,你們會利用這個機會想不開而行不至之舉嗎?”世民笑著說:“我之所以能夠有今日,就是因為我能夠不拘一格的使用人才,請諸位相信,魏征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議事結束之後,長孫無忌將尉遲恭拉到一邊,說:“你是不是拿了魏征的什麽好處?”
尉遲恭一臉不解的說:“你不會連我都懷疑吧!難道我會幫助魏征給建成複仇?”長孫無忌說:“你當然不會了,我是覺得怕你一時想不開,被那個老匹夫給騙了。”魏征回到家,發夫人子已經在門口等了很久了。看見夫君平安回來,自然喜不自勝。夫人說:“真是出人意料,秦王還真的沒有殺你。”魏征笑著說:“如今他已經被立為皇嗣,世上從此以後沒有秦王了。”就在這個時候,夫人注意到魏征的手裏捧著一個黑色的盤子,盤子上麵放著一個東西,看起來像是鞭子又不是鞭子,說:“此為何物?”魏征說:“這個是節杖,殿下已經任命我為山東撫慰史,不久之後我就要去山東辦差了。”一聽這話,夫人的臉色變了,說:“這種差事你怎麽敢往下攬呢?要是讓人家知道你已經投靠了秦王,建成和元吉的那些舊部還不把你給吃了?”魏征說:“現如今,這些人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新皇嗣找他們的麻煩,我去了就是告訴他們,新皇嗣不會加害於他們,反而會根據他們的才華授予他們相應的官職,讓他們繼續有機會為朝廷效力。他們對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加害於我呢?”
夫人說:“東宮和齊王府與秦府之間的積怨很深,即使新皇嗣真的那麽寬大,秦府的那些人就真的能放下心中的仇恨,不加害於他們嗎?”魏征說:“不久之後我應該就會拿到旨意,有聖旨在手,沒有人敢不聽。”夫人說:“我看你還是把這個差事辭掉比較好。”魏征說:“我隻有辦好了這一件差事,才能讓新皇嗣知道我是一個可以替他分憂的人,同時也可以告訴秦府的那些人,對於新皇嗣而言我是有用之才。如果我拒絕了這個差事,秦府的人就會趁機告訴新皇嗣,說我是一個沒有擔當,不能為朝廷辦差而又心腸狠毒的小人,要是那樣的話,我的死期就不遠了。”夫人點點頭說:“這件差事能不能辦好還倆說呢?瞧把你給得意的。”不久之後,外麵傭人告訴魏征說:“長孫尚書差人送來了官服和馬車,說這是新皇嗣借給老爺的。”
夫人一臉不解的說:“新皇嗣為什麽要借給你馬車和官服呢?我總覺得這有點不懷好意?”魏征聽了說:“你說的沒錯,隻恐怕這不是新皇嗣借給我的,而是長孫尚書借給我的。”夫人說:“長孫無忌是新皇嗣的內兄,這個人可是得罪不得的呀!”魏征說:“新皇嗣有心用我,說明他是一位賢明的君主,而一個賢明的君主不會那麽容易被人蠱惑。”過了幾天,欽差送來了皇上的旨意,魏征帶著隨從正式上路了。當時的長安城已經出現了太平景象,當他們走出長安城之後,看到的卻是一片荒蕪,百姓流離失所。走了沒多遠,魏征就看到路邊有一個沒有牙齒的老婦人在那裏吃土。她在那裏嚼土塊的時候,活像是在嚼饅頭,一嘴的土和泥漿。這位老婦人似乎毫不在意,這個時候魏征才注意到,眼前的樹皮和草都被啃光了。夫人的一頭亂發在風中飄蕩,魏征從馬上下來走到老婦人的身邊。
老婦人看見一個穿官服的人趕緊跪了下來,魏征說:“老人家,你的家人呢?你的兒女呢?”老婦人說:“我的兒子被抓去當兵了,是生是死我並不知道,我的女兒也被人搶走了,我的夫君在我女兒被搶的時候,也被強盜殺死了。”魏征說:“是強盜幹的嗎?”老婦人說:“在這個亂世沒有官軍,隻有強盜。”聽著這番話在看著眼前的情形,魏征甚是傷感,對身邊的隨從說:“看到了嗎?老百姓現在生活這麽苦,我們這些人還是應該多多勉勵呀!早日讓老百姓過上太平的生活,讓他們與自己的子女團聚。”隨從也在那裏不住的流眼淚,魏征給了老婦人一吊錢說:“不要吃土了,我會把今天看到的告訴皇上,讓皇上幫助你找回兒子和女兒。”老婦人趴在地上千恩萬謝卻哭不出來,他們上馬之後走出去很遠,才敢回頭觀瞧,這個時候看到的隻能是一片荒蕪。
一路上,魏征看到有官府的人在抓捕與建成和元吉有關聯的人。是看到有這樣的情形,魏征就會拿出聖旨,要求他們當場釋放,並且告訴差人不可以再以同樣的理由抓人,否則就是抗旨。魏征用這種方式讓很多人知道了世民不再追究建成和元吉舊部的罪責,於是很多官府在抓人,建成與元吉的舊部也不再亡命。轉眼就到了濮州境內,沒想到濮州刺史根本不在乎皇上的旨意,反而仍舊在那裏大肆的抓人。魏征在入境之後拿出聖旨要求放人,刺史竟然不予理會。於是魏征拿著節杖親自拜會,按說魏征是他的上級,而且代表朝廷巡視山東,沒想到刺史根本就沒有把魏征放在眼裏,反而說:“你是建成的舊部,你想把他們都放了,是不是要帶著他們一起謀反?”魏征說:“我是奉旨行事。”刺史說:“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大唐早已經不是皇上在當家,而是當今皇嗣也就是昔日的秦王在當家,作為建成的心腹,居然敢站在這裏對我大放厥詞,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我乃秦府家將龐相壽。曾經跟隨秦王征戰四方,你算什麽東西?”
魏征說:“你知道這節杖是誰給我的嗎?在東宮顯德殿皇嗣殿下當麵賜給我的,這旨意雖說出自皇上,這背後都是皇嗣的意思。而你竟敢抗旨,你就不怕觸怒皇嗣嗎?”龐相壽說:“這你就不知道了,以我和皇嗣殿下之間的關係,就算是偶爾觸怒他,他也不會把我怎麽樣的,而你就不同了,雖然你可以一時借助花言巧語蠱惑他,等他醒悟過來之後,你一定會人頭落地滿門抄斬。”魏征說:“旨意上寫的明明白白,你居然拒不執行,等我奏明皇嗣之後一定會將你重處。”之後揚長而去,在停留在濮州的這段日子,魏征發現當地征收的賦稅非常的繁重,遠高於周邊地區。這個人改仗著皇嗣的寵幸魚肉百姓,如果不將這個人繩之以法,誰會相信皇嗣善待百姓的誠意呢?於是他帶著隨從四處調查搜集證據,準備在黃色的麵前狠狠的參龐相壽一本。
而此時的龐相壽也得知魏征正在調查他,他居然派人將魏征拘禁起來了,這個時候主簿告訴他拘禁朝廷派來的製史很大的罪過,千萬不能因小失大。龐相壽哪裏能聽得進去?竟然親自帶著人向魏征索要證據。魏征冷笑著說:“你身為刺史,又是秦府的家將,竟然無視朝廷的旨意,拘禁朝廷製史,擅自增加賦稅、魚肉百姓,皇嗣殿下如果不將你予以嚴懲,還有如何能取信於民呢?”這個時候龐相壽從一位士兵的手裏奪過來一把刀,將刀架在了魏征的脖子上惡狠狠的說:“你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那時候主簿立刻攔住了他,說:“此事萬不可為,殺掉朝廷的製史,消息傳到長安之後,大家一定會以為你已經謀反,到平叛的軍隊來了,那個時候你說什麽都晚了。此地距離長安路途遙遠,倘若以訛傳訛,你是沒有辦法跟皇嗣解釋清楚的。”
世民入住東宮之後,自然一切都要發生變化了。建成時期的舊人全部要被請出去,取而代之的是秦府的人。一日,世民坐在偏殿聽著音樂,忽然想起來之前秦府我並沒有專門的樂供,所以現在仍舊是建成時期的樂工在當值。世民說:“我不要聽建成喜歡聽的音樂。”就在樂工一個一個往出走的時候,世民看到其中有一個抱著琵琶的女人長得十分美麗,於是叫過來說:“你也是建成時期的舊人?”那位女人說:“是。”世民說:“這麽說你演奏過很多他喜歡聽的音樂?”這女人說:“我希望給懂音樂的人演奏。”世民說:“建成懂音樂嗎?”這女人說:“死人是聽不懂音樂的。”世民說:“我問的是他活著的時候能不能聽懂你的音樂?”這女人說:“殿下希望他能聽得懂就聽得懂,殿下不希望他聽得懂,他就聽不懂。”
世民說:“你這是在狡辯。”這女人說:“好聽的音樂,無論是聽得懂的人還是聽不懂的人都會喜歡,我隻知道建成曾經喜歡我的音樂,至於是不是能聽懂我就不知道了。”世民說:“他沒有跟你談論過音樂?”這女人說:“人家是高貴的皇嗣,我是卑賤的樂工,他怎麽會願意跟我談論音樂呢?”一聽這話世民大悅,說:“你不必走了。”這女人說:“請殿下還是讓我走吧!”世民說:“為什麽?”這女人平靜的說:“我說過了,我隻希望能夠給聽得懂的人演奏音樂。”世民說:“你不妨先演奏一曲,我先聽一聽。”這女人於是坐下來,抱著琵琶彈了起來,躍升從他的指尖流出來,時而像流水,時而小雨滴,時而像大風,時而像驚雷。世民聽得如癡如醉,突然這女人停止了演奏。世民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說:“你有這樣的技藝,實在是大唐之瑰寶。我可能不是你的知音,希望你能夠留下來交給我樂理。”
從那之後,每逢重要的場合,大家都能夠聽到這位琵琶女的演奏。轉眼到了八月,皇上一連三次表達了想要禪位的意願。裴寂說:“皇上何必如此著急呢?我觀察過了,皇嗣殿下並沒有要你馬上退位的意思。”皇上笑著說:“我這個皇帝早已經名不符實,既然已經沒有辦法造福百姓,那還霸占這個哭名頭做什麽呢?不讓他拿去吧!隻希望大唐的社稷能夠延續下去,不要重蹈隋朝的覆轍。”玄武門之役發生以後,觀音婢仍舊堅持每天去太極宮請安,盡管皇上不給她好臉色。有一天皇上實在忍不住了,說:“你以後不必再來看我了。”觀音婢說:“皇上,而且之所以每天堅持來看望皇上,向皇上問安,就是希望盡己所能讓皇上與皇嗣之間的父子之情我再繼續壞下去。”皇上說:“你沒看到我不給你好臉色嗎?”
觀音婢說:“皇上心裏有氣盡管發泄出來吧!總比憋在心裏好。”皇上一把將手裏的杯子摔到地上說:“玄武門之役你參與了多少?”觀音婢平靜的說:“當時大家各自在幫助自己的夫君,這一點尹德妃和張婕妤最清楚。”一聽這話,皇上一下子泄氣了,坐在那裏說:“今日就到這裏吧!”觀音婢把杯子從地上撿起來放在皇上麵前的案幾之上,然後退了出去。觀音婢前腳剛走,張婕妤就說:“皇上這個女人真虛偽,真可惡,聽說在玄武門之役發生的當天她親自出來激勵將士。”皇上非但沒有發怒反而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張婕妤,說:“你們到底背著我做了些什麽?為什麽她說你們最清楚?”張婕妤和尹德妃異口同聲的說:“皇上,千萬不要聽信那個女人的話,她是故意要害我們。”一聽這話皇上不禁放聲大笑,說:“如今殺人的刀在人家夫君的手裏,你們二人在她的眼裏不過是螻蟻一樣的人物,要殺你們直接就殺了,何必要在這裏陷害?”
張婕妤說:“皇上,你可千萬不能讓她殺了我們兩個。要不這樣吧!你封我做皇後。”皇上冷笑著說:“你想做皇後?你能指望世民能叫你母親?你知道嗎?這麽做就是拿你的腦袋往人家的刀上撞。”張婕妤說:“我知道你就是怪我沒給你生兒子。”皇上說:“我有那麽多兒子用得著你給我生?玄武門之役一日之內,我的兩個兒子和十五個孫子就沒了,你就不害怕嗎?”不久之後,皇嗣領了旨意準備登基了,在此之前,他已經接到了濮州送來的本章,於是立刻派長孫無忌過去,釋放朝廷製史,同時將濮州刺史龐相壽免職,並且帶回京論罪。辦完了開始之後長孫無忌提前返京,而魏征要帶著節杖繼續在山東巡視。長孫無忌在離開濮州之前對龐相壽說:“你做的也太過分了,你怎麽敢魚肉百姓?怎麽敢拘押朝廷製史?皇嗣說了,到了京城之後也不會治你什麽罪,以後你就安心的頤養天年吧!”龐相壽說:“我想不通,你為什麽跟那個想要謀害皇嗣的為爭一條心?”長孫無忌說:“你住口,自己做錯了事還不知道悔改,我到了京城見了皇嗣,一定要當著他的麵,好好的反省自己的過錯,隻有這樣他才會心軟,才會放你一馬,若是你執迷不悟的話,那就隻能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