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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懼內憂天子殺廢帝 憚功臣雄主失人心

  列位看官可能都已經注意到了這樣一個現象,家裏的長子往往是最有擔當的一個,而家裏的幼子往往是最沒有出息的一個。始畢可汗是草原上的英雄,他的弟弟繼承了始畢可汗所有的榮譽和資源,但他的品德和威望沒有達到這些榮譽所需要的高度,他的能力不足以駕馭龐大的資源。在這種情況下,處羅可汗在身後出現了一雙冰冷的眼神,這個人就是頡利。此人身形高大健碩,目光炯炯有神。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物,始畢可汗在世的時候,頡利忌憚他的威嚴,現如今始畢可汗已經往生了,草原上再沒有人能夠震懾他。隻不過多年的磨礪讓他已經變得成熟太多,他不再是那個容易衝動的少年,而是一個冷靜的獵手。他要獵取的不僅是整個北方廣闊的草原,甚至想要席卷中原,實現他的前輩們從來沒有實現過的偉大夢想。在他看來,中原的那些所謂英雄豪傑其實都是宵小之輩,總有一天他要率領草原的健兒們踏平中原,讓藍天下所有的地方都變成他們的牧場。


  處羅可汗當然對此早有察覺,隻是手裏沒有足夠的證據,退一步說,即便是他手裏有證據,也已經奈何不了頡利。為今之計隻有裝糊塗而已,隻要頡利一天不攤牌,他就一天裝聾作啞,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與此同時,來自中原的戰報不斷的送到王庭的牙帳之中。當時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溫暖的陽光照進了大帳。處羅可汗翻開了其中一份戰報,上麵寫的是一個叫劉真結的人割據城池,自立為突利可汗,特意修書給他,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承認。處羅可汗說:“真是太好了,不會我北方胡虜一兵一卒,就能夠開疆拓土、經略中原。”不久之後,一匹來自北方的駿馬一路飛馳來到了突利的駕前,一位穿著非常鮮亮的兵丁把一份文書交給了突利,說:“大可汗已經批準了你的請求。”突利大喜過望,說:“感謝大可汗的恩德,我一定不辜負大可汗的恩寵。”


  再說竇建德滅了宇文化及之後,一夜之間他成了隋朝最大的英雄。曾經為消滅宇文化及立下汗馬功勞的魏公李密此時此刻早已經失去了光彩。現如今擺在他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繼續為隋朝效力,而此時此刻的隋朝已經成了王世充的囊中之物。二是一路西向投奔大唐,大唐的皇上與他有同宗之誼,這似乎已經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帶著他的殘兵敗將淒淒慘慘迎著凜冽的西風一路來到長安城下,當初唐公給他寫信的時候,認定李密是將來掃平四海的人物,現如今唐公已經做了皇上,而昔日的魏公李密如同是前來討飯的乞丐。上了金殿之後,看見皇上身穿袞冕端坐於禦座之上,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李密大禮參拜,卻有萬箭穿心之痛。拜完了皇上,因為手中並沒有多少籌碼,所以即便是投靠了皇上,皇上也沒有念及同宗之宜,高看他一眼,相反,皇上是一個非常記仇的人,如果他曾經迫於形勢去討好一個人,日後他得意了,他就會加倍的報複那個曾經讓他難堪的人。


  所以他對魏公李密態度極為輕蔑,回到館驛之後一連數日不被召見,更糟糕的是魏公李密手底下的軍隊始終沒有得到補給。早些時候,盤踞隴右多年的英雄薛舉病逝了,他的兒子薛仁杲繼承了他的老子的事業,繼續準備發兵關中,皇上說:“盤踞在隴右的薛仁杲是朕的心頭之患,誰能替朕分憂。”世民出班奏道:“皇上,臣願意領一支兵馬去平了此賊,解除皇上的憂患。”此時此刻,皇上卻不搭理世民,等了很久見沒有另外的人主動申請這一項任務,這才點點頭說:“那好,我就給你過一隻人馬,切不可像上一次一樣。”世民說:“此番若平不了薛仁杲,我絕不班師。”點齊了兵馬之後,大軍即可出發,因為出兵的時候相對比較低調,所以並沒有引起太多的人注意。軍隊開到前線之後,大家都覺得薛仁杲這個人頗有韜略。


  隻是世民輕輕的搖了搖頭,說:“薛老英雄故去了,他是幸運的,這意味著我永遠沒有機會打敗他了。至於他的這個寶貝兒子,雖說也懂得兵法韜略,比起他狡詐無比的老子還是差那麽一點兒火候。”當時父親就陪在世民的身邊,世民是一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人,在前線經常一連數日不睡覺,飲食也非常的隨意。雖說他承擔著照顧世民的責任,實際上他能做的非常有限。隻是把觀音婢事先準備了一些東西帶在身上,隻要世民有需要趕緊拿出來。每個人的資質是不同的,當年陪在世民身邊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很多都已經是衝殺在前線的將校了。隻有父親,始終隻是一個負責照料世民生活的普通兵丁。因為父親在這個職務上待了很久,所以深得世民以及觀音婢的信任。


  秦府上下的人介於這樣的情況都給他三分薄麵,每次在中軍大帳議事的時候,父親注意到相比於劉文靜、房喬、杜如晦,長孫無忌從來沒有什麽出色的計謀,此人有一個重要的特征,就是工於謀生,拙於謀國。而相比之下其他三個人都是舉世罕見的奇才,每次議事的時候,這三個人的計謀總是層出不窮。而世民在這些人的眼中絕不像建成、裴寂等人所描述的那樣,說世民是項羽一樣的人物。項羽不過是匹夫之勇、婦人之仁,相比於漢高帝,他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能用人。而世民對於江湖上的英雄豪傑有著極大的吸引力,他們都以能夠成為世民帳下的將軍或謀士為榮。兩軍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在淺水塬這個地方決戰了,最終世民身先士卒,一舉擊潰了薛仁杲的軍隊。消息傳回長安,皇上的反應非常的奇怪,他並沒有因為收到捷報而大喜,相反他眉頭緊鎖,不停的在那裏踱步。


  世民又一次班師凱旋,按照前朝慣例,如此規模的勝利,一般都是天子親子出迎。如果天子有所不便,就會安排皇嗣率領文武百官出贏。而此時世民還沒有回到長安,長安的百姓就已經沸騰了,大街小巷,大家都在談論秦王在前線的輝煌事跡。思來想去,皇上決定讓歸順大唐不久的魏公李密迎接秦王。在他看來,此時的魏公李密早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光芒,讓這麽一號人物去迎接風頭正勁的秦王,一定能夠有效的遏製秦王的聲勢。而且他料定魏公李密在內心深處一定對秦王非常的不滿,如果這兩個人之間再能鬧一點不愉快的話,比如魏公李密對秦王不敬,秦王動怒殺了李密,一方麵可以幫助皇上除掉這個讓他感到厭惡的人,同時又有借口治秦王的罪,因為秦王的聲勢不僅讓建成沒有安全感,就連皇上自己也被震懾到了。


  從鬼門關逃出來的李靖在這個時候更加注意與秦府的人保持距離,這讓建成心裏非常的歡喜,經常派人去問候李靖,已然將李靖當做了自己人。聽說皇上命自己去接秦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李密非但沒有感到自己被侮辱,反而興衝衝的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人去了。旁邊王伯當說:“主公,皇上讓你去迎接秦王,本意是要羞辱你,為何你沒有感到難過,反而欣喜不已呢?”李密說:“秦王這個人是人人敬仰的英雄,不管皇上的動機是什麽,有機會去見一見這位英雄,我都會感到高興。”王伯當說:“這個秦王的確在江湖上很有名望,不知道他會如何對待你?”話音未落,遠遠的瞧見世民兵馬的前隊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李密站在長亭,麵前擺著一張幾案,上麵放著一壺酒,看見兵馬一隊一隊的往前走,終於看到了世民的旗幟。


  李密歎口氣說:“秦王的軍隊如此壯勝,難怪能夠一次又一次的打勝仗。”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看見世民坐在馬上走了過來,而此時世民也注意到長亭之內有人在等著他們。於是在靠近長亭的時候,他趕緊下馬。快步來到李密的跟前,拱手說:“侄兒這廂有禮了。”一聽這話,李密頓時感覺一股暖流貫穿體內,趕緊說:“殿下且不可這樣說,你是真正的天潢貴胄,又是戰場上的英雄,在殿下的麵前,我可不敢以叔叔自居。”世民說:“叔叔此言差矣!我們是一家人,怎麽能以名爵相論呢?”此言一出,李密的眼睛裏竟然閃出兩行淚水,哽咽著說:“趕上如今這個亂世,同室操戈的事情太多了,哪裏還有人顧及,是不是一家人呢?”世民看得出來裏麵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於是說:“叔叔有任何難處都可以給我說?”李密擺了擺手說:“並沒有遇到什麽難處,我隻是有感於世事變化,自然落淚而已。”


  在長亭簡單的說了幾句,又給世民手底下的將領和謀士一一敬酒。之後世民一路進城去了,長安城萬人空巷,大家聚集在街道兩旁迎接世民。世民和他手底下的將領和謀士們坐在馬上朝大家打招呼,李密望著世民離去的背影,長歎一口氣,說:“這真的是英明的君主啊!”王伯當說:“主公,皇上不是已經立建成為皇嗣了嗎?”李密說:“天下大事神鬼莫測,誰能保證一定會朝著皇上的願望去走呢?關於這位李二公子的傳聞,我聽過不少,據說他出生的這一天有兩條龍在房門之外盤旋三日乃去,這說明什麽呢?說明這位二公子是真龍天子。”王伯當說:“隻可惜這位二公子現在還不是天子,要不然我們可以少受很多委屈。”一聽這話,李密低下頭,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數,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且不說世民還朝之後,皇上如何封賞他,隻說父親回到家裏,雖然我仍舊在繈褓之中,可相較於初中之前已經長大了不少。觀音婢又派人送來一些東西,父親說:“我們深受秦王厚恩,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了。我以及我的子孫將世世代代忠於秦王,為秦王效力,為秦王祈禱。”此時很多人給秦王來道喜,唯獨李靖不敢親自來,而是悄悄的派了一個家丁來傳話。長孫無忌之後不耐煩的說:“這真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秦王說:“不可如此,今日留一善,日後好相見。”為了抵禦來自世民的壓力,皇上更多的與建成結合到了一起。與此同時讓皇上感到不滿的是世民與李密來往密切,雖然李密對皇上內心裏一萬個不服,卻真心將世民視作是英雄。長孫無忌說:“殿下,這個李密是皇上所厭惡的人,我們與他湊得這麽近,會不會引起皇上的猜忌之心?”


  世民說:“當初皇上給魏公修書一封,親筆承認魏公與我家同宗之宜,當初我們騙了人家,如今人家走投無路前來投靠,如果我們連自己的本家都不能善待的話,天下英雄還有誰敢來投靠大唐呢?”長孫無忌說:“雖說此言不錯,可這畢竟是犯忌諱的事啊!”世民說:“父親是開國的明主,相信他最終一定會理解我的。退一步講,就算皇上要找我的麻煩,也不是現在,現如今隋朝的聲勢越來越大,雖說那王世充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可隻要坐在皇位上的是前朝太上皇的子孫,大家就承認那是隋朝的正統。在這種時候如果把我給辦了,不知道皇上何以自安?”看到世民因為與自己來往密切而被皇上猜忌,李密的心中十分難過。王伯當說:“兩天前秦王府給我們送來了一批物資,可這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李密長長的吐一口氣說:“再等等吧!不到萬不得已我真不願意走出那一步。”


  因為竇建德與王世充合流,加上北邊的劉武周等人在北方胡虜的支持之下頻道向南進犯,為了緩解壓力皇上再次派世民領著一隻兵馬出了函穀關,而此時關中那些對隋朝還有感情的人開始散布流言,打算重新擁立楊侑做天子,這樣的傳言讓建成非常的緊張,他找到裴寂上了,裴寂捋著胡須說:“按說這個楊侑早就該死了,留著這麽一個亡國之君總是一種隱患。”建成說:“話雖這樣說,可人家畢竟在當初把皇位禪讓給了父親。”裴寂了笑著說:“你要記住所有的禪讓都是假的,如果不是皇上當初兵臨城下,他會禪讓嗎?”建成說:“還是讓父親來定奪吧!”為了防止世民在前線立功,這一次皇上隻給了他同兵的權利,不給他調兵之權,所以世民在前線隻能防守不能進攻。


  聽說長安出現了傳言,世民趕緊派人給皇上遞了本章,說明了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認為這樣一些傳言很可能是有人有意為之,而這件事情的背後主謀極有可能是王世充。如果楊侑被殺,當初他配合皇上演的那一出戲,就再也沒有人相信了,沒有人相信是禪讓,也沒有人相信皇上是有德之人。本章到了尚書省立刻就被裴寂給扣下了,皇上聽了建成和裴寂的奏報之後,立刻別大怒了,就在這個時候裴寂又添了一把火,說:“正所謂無風不起浪,這件事情背後很可能就是楊侑在運作,故意放出這樣的風聲,希望終於隋朝的人能夠幫助他複位。”皇上一下子怒發衝冠,拍了一下龍書案說:“既然他不義,就莫怪我不仁了。立刻下令將楊侑處死。”當時正是深夜,楊侑還在熟睡之中。自從出現了這樣的傳言,他就惴惴不安,他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一連7天睡不著覺,到了第8天終於睡著了,卻被一群身穿鎧甲的人從臥榻之上拉了起來。二話不說拖到門外,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一刀將他的腦袋從脖子上砍了下來。不久之後,士兵拎著楊侑的腦袋來到了皇宮,皇上看了之後頓時大驚失色,衝上前去,抱著那顆腦袋放聲大哭。這下建成和裴寂看懵了,皇上一邊哭一邊說:“你死的好冤,你這意思讓朕如何能對得起死去的文皇帝,死去的太上皇。是誰害死了你?朕一定會替你報仇。”說到這裏,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士兵,隻見他目光漸漸變得銳利無比,說:“是誰指使你這麽幹的?從實招來。”那位士兵一聽這話當場待在了那裏,皇上大聲說:“把他給朕帶到行,不嚴加拷問,務必把幕後主使給朕問出來。”金瓜武士將他拖了出去,正在裴寂於建成麵麵相覷的時候,皇上突然露出了笑臉,但是他的笑容非常的陰森恐怖,說:“有這樣的事情,世民怎麽可能不插一腳呢?裴寂,是不是你把他的本章給藏起來了?”


  裴寂是非常識相的人,很快就讓人把本章送到了皇上的手裏。皇上一看笑著說:“這小子總是自以為是,他還真拿那個楊侑當自己人。”說到這裏不住的搖頭,之所以讓世民在前線按兵不動,皇上還有一層考慮,就是希望等到元吉立功之後,再放手讓世民去打,這樣就可以用元吉的功勞來平衡世民的影響。盡管皇上殺掉了行刑的士兵,算是替楊侑報了仇,可劉武周、王世充等人絕不可能放棄這樣的機會,他們指責大唐皇上背信棄義,在楊侑讓出皇位之後,仍然要了人家的命,於是群雄之中有很多人同時發兵討伐大唐。劉武周率領輕騎兵直撲並州,一開始元吉並沒有當回事,慢慢的發現更多的士兵像潮水般湧來。


  這些人攜帶著各種先進的工程器械,咬牙切齒一定要拿下並州,活捉元吉。劉武周更說:“並州城破之日,我一定要親手撕了李元吉。”一看這個架勢,元吉害怕了,竟然搶在敵軍攻城之前帶著兵馬溜之大吉。回到長安之後不敢去見皇上,而是先去了東宮。建成說:“平時你不知道把自己說的多麽英勇,真到了要玩命的時候,你居然一切都不放就帶著人逃了回來,現在傷了我的顏麵是小,你讓皇上怎麽見人嘛。”元吉說:“我是來求你幫忙的,不是來聽你數落的,你要是不願意幫我的話,我自己去見皇上,大不了讓皇上把我殺了算了。”一聽這話建成更是氣憤,說:“你還來脾氣了,那好,你去見皇上吧!”元吉轉身就要走,這個時候變成了夫人走了出來,說:“好好的,怎麽又吵起來了呢?丟了城池元吉自然也是難過的,你就不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了。”


  這個時候建成終於冷靜下來,淡淡的說:“你的確不要著急去見皇上,先等一等,不久之後應該會有更多的戰報送來,如果猜的沒錯的話應該都是打了敗仗,把你的敗仗混在眾多的敗仗之中,也就沒有那麽顯眼了。”元吉說:“大哥,你說世民會不會打敗仗?”一聽這話建成的火氣又上來了,說:“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你二哥帶的都是我大唐的精銳,一旦打了敗仗,敵軍就會長驅直入一些關中,到時候留在關中的精銳頂多也就是能憑險據守而已,再向東出函穀關與天下豪傑爭雄就不可能了。”元吉一聽這話梗著脖子說:“那也比世民一天到晚騎在我們脖子上拉屎強。”建成說:“真到了那個時候,就會有無數叛賊騎在咱們的脖子上拉屎。”建成估計的沒有錯,不久之後各地戰敗的消息如同雪片般傳來。皇上再次翻開世民遞上來的文章,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說:“在有些方麵這小子考慮的比朕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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