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受苦少年
鏡子裏麵的薑芷，是個明眸皓齒，花骨朵一般的姑娘。
在這鄉村之中，儼然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好容貌了。
此時杜長肅已經回到了屋中。
徐氏心疼的看著杜長肅：“長肅，你怎麽樣了？都是娘沒用，讓你吃苦了！”
“你怎麽回來了？你要是沒跪著，等著你奶奶瞧見了……肯定又要發作。”徐氏歎息了一聲。
杜長肅定定的看著徐氏：“娘，這個家容不下我們。”
“我帶著你走吧。”杜長肅繼續道。
是的，杜長肅說的，是他帶著徐氏走，而不是讓徐氏帶著他走。
這麽多年了，杜長肅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
但是每一次，徐氏都是歎息了一聲。
這次也不例外，徐氏垂眸道：“長肅，娘已經嫁到薑家了，生是薑家的人，死是薑家的鬼。”
杜長肅道：“娘！你同我走，我能養活你的！”
“ 長肅，你就別逼娘了，娘有不得已的理由。”徐氏的聲音低了下來。
“長肅，不若你走吧，你既然能養活自己，那你就走吧。”徐氏開口道。
杜長肅沒有說什麽，定定的看著徐氏。
徐氏從自己的袖子之中，摸出了半個黑麵的饃饃，遞給了杜長肅：“好孩子，你餓壞了吧？吃吧。”
杜長肅道：“娘，你吃吧。”
“娘不餓，你吃吧，你若是不吃，娘這心中難過。”徐氏說著就開始掉淚。
瞧見杜長肅這般，她怎麽能……怎麽能不難過？
再說薑芷，此時已經推開了屋門。
薑家的房子雖然破，但是院子卻是很寬敞的。
從院門進來，迎麵就是三間低矮的土胚房，薑芷就住在西麵那一間。
左右兩側，各是三間廂房。
左麵那一家，是薑芷的三舅，也就是薑河青一家的住處以及灶間，右邊那兩間，是薑家老大薑雲生一家的住處。
薑家老大還有個大兒子，但是在外做學徒，常年不歸家，所以杜長肅到是可以獨自住一間屋子。
這邊還剩下一間，做了柴房，有時候也放雞鴨進去當雞舍。
院子並沒有薑芷想的那麽髒亂，甚至還鋪了平滑的青石，被灑掃的很幹淨。
房子的後麵，是菜園子，茅房就在菜園子的一角。
院子很大，把房子和菜園子都圈上之後，還空了很大的地方，在東廂房的後麵，養了豬，西廂房的後麵，則是養了雞鴨。
她抬頭看了看天，天是澄靜空明的，陽光是明媚耀眼的。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氣算不上多清新，因為剛巧風可以把豬圈的味道吹過來。
但她的唇角還是帶起了笑容，活著的感覺……真好。
就在薑芷正在享受這種生命複蘇的快樂的時候，薑婆子不知道打哪裏冒了出來。
她緊張兮兮的道：“阿芷，你怎麽出來了？仔細吹了風！你臉上還有傷呢，這傷要是吹了風落了疤可怎麽辦？”
薑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那的確被磕破了，而且還腫著，稍微一碰就疼得慌，原主大概就是因為摔了頭，才沒的。
她忍不住的有一些唏噓。
薑婆子剛想把薑芷往屋子裏麵拉，眼睛在院子裏麵一掃，老臉就拉了下來，頓時就怒聲罵道：“杜長肅！你個小雜種！我讓你起來了嗎？我讓你起來了嗎？人呢！？”
東廂房的門打開了，杜長肅和徐氏一起出來。
薑婆子拎起立在門口的扁擔，就要往這母子兩個的身上招呼。
杜長肅的神色陰沉，仿若是隨時可能暴起的野狼。
薑芷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拉住了薑婆子：“阿婆！”
“阿芷，你攔著我幹什麽？他差點害死你，我揍死他都不為過。”薑婆子憤怒的說道。
薑芷開口道：“阿婆，不是他害我。”
徐氏瞪大了眼睛看著薑芷，似乎沒想到，薑芷竟然會開口為杜長肅說話。
在徐氏的認識裏，就算是這事兒不是杜長肅做的，那薑芷也不會為杜長肅解釋什麽。
但她現在說這一句，就足夠讓徐氏抓到機會了，她激動的說道：“娘，你聽到了沒有，阿芷……阿芷說，不是我家長肅害得他！你不能打長肅！”
“我讓他跪著，他擅自起來了！那也是該打！就算是他沒有害阿芷，那他也在山上，沒有護著阿芷，也是他的錯！”薑婆子要繼續下手，擺明了就是不講理。
薑芷伸手拉著薑婆子：“阿婆，你別打他了。”
“阿芷？”薑婆子頓了手中的動作，疑惑的看著薑芷，眼神探究。
那種探究的眼神，讓薑芷莫名的心虛。
不會被看出來了吧？
畢竟原主和薑婆子還是很親近的……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因為薑婆子看了她，又看了看杜長肅，並且惡聲惡氣的道：“杜長肅，我警告你！離我家阿芷遠點！阿芷，你可不能被他給騙了！然後傷了阿婆的心。”
薑芷：“……”敢情兒這是擔心她喜歡上杜長肅。
“阿婆，剛剛是我讓他起來的。”薑芷開口道。
“阿芷你……”薑婆子心中的懷疑更大了，覺得自己更是得防備著杜長肅引誘薑芷了。
“阿婆，豬圈已經好幾日沒清了，院子裏麵都有臭味了，而且指不定什麽時候再下雨，這要是下大雨了……那豬糞不得變成糞湯啊？要是把他的身子跪壞了起不來床，誰去清豬糞？”薑芷淡淡的道。
薑婆子聽到這，就安心了下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這豬糞，的確不好清。
是家中誰都不願意幹的活，一般是東西院兩家輪著幹的，但是輪到西院的時候，西院是不動手的。
等著到了東院，那是要杜長肅去幹的。
西院不清豬糞的時候，薑婆子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可是等到了杜長肅這……那她就不能容了。
剛巧，昨天就正好輪到東院。
薑婆子稍微琢磨了一下，就覺得薑芷說的十分有道理。
她把扁擔放下，可不能把人真的打壞了，那就沒人做活了，反正現在阿芷也沒事兒……
她惡狠狠的瞪了徐氏和杜長肅一眼：“記得給我清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