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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捆綁關押

  但凡是世家大族,決不允許庶長子出生在嫡子之前而亂家。更莫說陸家歷代鐵訓在那戳著。若是被發現了,沒直接打死都是好的。


  呂氏前腳還在惆悵自己遲遲未孕,結果被個通房搶了先,如何不怒?

  陸家子孫,自小都是經過嚴苛教導的,陸四郎雖是貪花好色,但沒什麼膽量,絕對不敢挑釁。每次寵幸通房丫鬟,那必然是做了準備的。


  可如今,含雙居然懷孕了。


  顯然,是這丫頭自己動了手腳。


  呂氏冷笑一聲。


  「含雙,我記得,你是府上的家生子吧?伺候四少爺也有些年頭了,應該知道陸家家規鐵訓。」


  含雙渾身顫抖,眼淚又嘩啦落了下來。


  「奴婢…知道。」


  一旁立著的念真早已滿臉寒霜,恨不能將用目光將含雙身上戳兩個洞。


  最初的震怒之後,呂氏已冷靜下來。


  「那你還來求我?」


  含雙泣聲道:「奴婢不想死…」


  呂氏冷著臉,微微彎腰,用手捏著她的下巴,「平日里倒是我看差了,以為你是個懂事的,沒想到也是個心術不正的東西。做了這樣的事,還妄想活命?你是仗著四少爺寵你,打量著我真不敢把你怎麼樣是嗎?還是覺得你肚子里這塊肉能有多值錢?」


  含雙還是在顫抖,「奴婢不敢…」


  呂氏哼一聲,甩開她,冷冷道:「把她關柴房裡,今兒個是十三姑娘大喜的日子,別讓這起子見不得人的東西衝撞了貴人。」


  「是。」


  念真立即招來兩個丫鬟就要將含雙拖走,含雙卻猛的抓住呂氏的裙擺,「夫人一直希望有個孫子,您遲遲未孕,夫人和少爺已心生不滿。如果少夫人願意,很快就可以有個兒子。以後,夫人就再不會刁難於您。」


  呂氏腳步一頓。


  念真已怒道:「閉嘴。」又對立在旁邊的兩個丫鬟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她拖走!」


  「等等。」


  呂氏揮退兩個丫鬟,「讓她說完。」


  念真張了張嘴,觸及主子的目光,終究沒再說什麼。


  含雙鬆了口氣,知道自己賭對了。穩了穩心神,道:「奴婢十歲就伺候四少爺,到現在已八年,少爺的性格奴婢最是清楚不過。他生性風流多情,只是一直礙於沒有嫡子,所以不敢太過放肆。」


  陸家家規,沒嫡子之前不可納妾,即便是通房,也不能超過三人。顯然,年少氣盛的陸四郎並不滿足。如果呂氏總店生下嫡子,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納妾。為繁衍子嗣,納妾這塊兒家規上並未限制過多。只要兒郎們別一味的沉湎女色掏空了身體,以及嚴厲約束妾室不可亂家,其他都好說。


  可呂氏遲遲沒再懷第二個,陸四郎已逐漸沒了耐心。


  這一點,呂氏自然也有察覺。否則她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去找季菀要生子秘方。


  而對於這一切,十分得陸四郎寵愛的含雙,自然知曉。深知陸家家訓森嚴,通房想要混出頭並不容易。呂氏已經生了個女兒,即便日後再生不齣兒子,只要她不犯什麼大錯,陸家就不可能休妻。頂多,就是從宗室旁支里過繼一個。這過繼也是有標準的,男子四十無子,才可過繼。在那之前,所有的通房就只能是通房。若是主母看不慣了,可以隨意發賣或者嫁給某個管事小廝等。


  似含雙這等家生子,給下人做妻還是奴,哪裡比得上給主子做妾?她年輕貌美,和陸四郎有多年情分,一旦抬為姨娘,必定是最受寵的那個。將來生了一兒半女,也就有了依靠。看看梅姨娘,不就是肚子爭氣生了三個有出息的孩子,才得陸四爺這般偏愛么?

  所以她讓在廚房裡做管事的娘偷偷換了避子湯,終於不負所望的懷上了。


  如今,她便要拿這個孩子和呂氏做交易。


  呂氏急需一個兒子,她現在肚子里就有一個。只要呂氏願意,這個孩子就可以成為她的。呂氏心愿得償之時,也是她出頭之日。


  雙贏的買賣,她不信呂氏不動心。


  呂氏的確動心。


  念真瞧著主子的神色,心下著急,道:「少夫人,您莫要被這賤蹄子花言巧語給矇騙了。且不說她這才剛懷上,不知男女。即便是她真生了兒子,養在您的膝下,可到底不是您親生的,能和您一條心?況且她如今便有如此野心,膽敢算計懷孕,焉知日後不會變本加厲?孩子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能不向著自己親娘?再則,家訓在前,若是給老爺和老太君知道了…」


  呂氏臉色一變,背後已起了一身冷汗。


  陸家兒媳過門就要熟讀家規,且背家史。都知道,陸家曾是如何處置私德有虧的子孫的,更何況她一個外來的媳婦?到時候,只怕休妻都是輕的。


  雖然她想要兒子,可若是因此被休掉,豈非得不償失?

  想到此,她立即怒容滿面,「好你個君心叵測的賤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詞挑撥是非。今日我若不處置了你,如何服眾?把她綁了——」


  「不——」


  含雙死死的拽著呂氏的裙擺,道:「少夫人,奴婢只是一個丫鬟,永遠都不可能越過您的。即便少爺想要嫡子,夫人看重嫡孫,但您才是少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奴婢腹中的孩子養在您膝下,便只能是您親生的。奴婢生來為奴,從小就被教導要懂尊卑。庶子哪能及嫡子尊貴?奴婢出身卑賤,這孩子生來姓怒,可夫人的孩子,和奴婢的孩子,是不一樣的。他又豈會認姨娘做母?至於不知男女…」


  她說到此一頓,緩緩道:「只要孩子生下來,夫人想要他是兒子,並不難。」


  言外之意,狸貓換太子。


  呂氏一驚。


  頭一次意識到,這個丫頭當真心機不淺,竟連這個都算計好了。而她那番話,也另有玄機。她得寵,以陸四郎迫切想要嫡子的心思,沒準兒真會為此所動來勸自己接納這個孩子。只要瞞得仔細,旁人是不會發覺的。如果自己一味的要懲處她,也是打陸四郎的臉,怕是會因此對自己生出罅隙。而婆母…呂氏已不願去揣測。或者說,已能猜到婆母的態度。


  反正都是陸家的子孫,於婆母而言嫡庶興許還不如她的面子重要。況且婆母溺愛兒子,若此事捅破,十有八九會和兒子一個鼻孔出氣。公公最是公正,可若鬧到他跟前,婆母和丈夫都會對她不喜。陸家遲早是要分家的,將來分出去后,沒了家訓束縛,陸四郎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打死一個含雙倒是容易,可若就此讓丈夫冷了心,她就再無法挽回。且以丈夫那性子,以後還會有更多個『含雙』。難道她一個個的都處死,落得個殘暴嗜殺的名聲,然後讓陸四郎有理由休了她么?


  呂氏陷入了兩難境地。


  念真簡直恨死含雙了。


  這小賤人,就是恃寵而驕,說是求饒,實則脅迫。


  「少夫人,您千萬別相信她的鬼話。」念真眼看主子已有動容,心下著急,道:「如果您真的那麼做的,孩子是她生的,將來少爺和夫人只會更看重她。以少爺的性子,她生了少爺頭一個兒子,必會厚賞,消除奴籍,她便成了平民白身。少爺是咱們四房唯一的嫡子,將來分家,等老爺百年後,還是得少爺當家做主。您想想,她現在不過一個丫鬟就敢偷偷懷孕,明知道被查出來後會性命不保,所以乾脆哭到您跟前,威脅您。這等心懷叵測之人,此時若不除,必成後患…」


  「我沒有。」含雙慌忙打斷她,「少夫人,奴婢可以發誓,絕無與您爭奪之心。奴婢的爹娘兄長都在府中為奴,即便日後分家,也是要靠您給口飯吃的,奴婢怎麼敢…」


  「你閉嘴!」


  念真直接將她的雙手扯開,怒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以圖蠱惑欺瞞。少爺優柔寡斷,為你美色所惑,你才敢在這裡肆無忌憚。少爺現在還沒當家做主,你便敢如此猖狂,將來若是吩咐別居,你還不得騎到少夫人頭上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算準了今日十三姑娘出閣,少夫人不敢處置你,否則衝撞了喜事,老太君必有重責。」


  最後兩句話,是說給呂氏聽的。


  呂氏聞言渾身一震。


  對啊,含雙明知陸家家規鐵訓,還敢頂風作案,偷偷懷孕,還選擇在這個時候跑來求她,這分明就是威脅。以後真分出去了,靠著陸四郎寵愛,誰能保證含雙不會繼續興風作浪?

  「少夫人。」念真回頭看向呂氏,「這賤婢膽大包天,欺上瞞下,更是妄圖混淆血脈,亂陸家宗室,乃是死罪。您不必有所顧慮,待今日過後,直接將她綁了送到少爺跟前就是。您才是正妻,是要和少爺共度一生的人。少爺如今年輕不知輕重,才會輕易被這賤婢蠱惑。您不能再心慈手軟。處置了這賤婢,乃是為陸家正家風。老太君知道了,只會說您懂事識大體。老爺也是明理之人,絕不會容許少爺任性妄為。夫人即便不滿,卻也不是刻薄之人。您才是她的嫡親兒媳婦,日久天長,您和少爺總會生出嫡子來的。至於少爺,您與她到底夫妻一場,還為他孕有一女,少爺那麼喜歡音姐兒。結髮嫡妻和親生骨肉,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心術不正的賤婢?」


  隨著她的勸說,含雙又急又怒,幾次想要插嘴,可念真沒給她機會。


  「少夫人,您看看五少爺,之前是個什麼性子?若五少夫人一味的順從,如今後院大底也是百花齊放。還有大少爺,奴婢聽說,大少爺先前收過一個通房,第二天就被大少夫人處置了。夫妻倆雖有過隔閡,現在不也好好的了?您是少爺的正妻,夫妻一體,這世上除了您,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站在少爺身邊。少爺本就是優柔寡斷的性子,耳根子軟,最易受人蠱惑。您今日若放過了含雙,明日就會有第二人效仿。到時候您要如何?一個個的都放過嗎?」


  呂氏再次一震。


  「少夫人,不是的,奴婢對您絕無不敬…」


  啪--

  念真怒極,反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屋子,連呂氏都驚了驚。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念真惡狠狠的威脅。


  含雙伺候陸四郎多年,素來得寵,連油皮都沒破過,哪裡受過掌摑之苦?這一巴掌打下來,她直接就懵了。又見念真面若冰霜,眼露殺氣,不由得畏懼。


  這個死丫頭,沒想到如此的伶牙俐齒,比呂氏那個無腦的難對付多了。


  正在想著該怎麼辦,呂氏的陪嫁嬤嬤進來了。方才音姐兒啼哭不止,乳娘哄不住,讓她過去看看。前頭吉時都快到了,夫人還沒過去。她心中疑惑,返回來,在門外便聽了個大概,此時也是面若寒霜。


  「少夫人,念真說得對,不可姑息養奸。」


  她目光冷冰冰的掃過捂著臉跪在地上的含雙,氣勢比念真還足,「不過一個賤奴。她今日得寵,也就是靠著這身皮囊而已。犯下這樣的大罪,還妄想活命,簡直白日做夢。姑娘…」她稱呼突變,低聲道:「這丫頭巧言令色極擅顛倒黑白。您若真應了她所求,有了這個所謂的『嫡子』,音姐兒的地位也會大打折扣。旁人不知這孩子來歷,可夫人和少爺知道。您給了這孩子嫡子的身份,便是將音姐兒的前程斷送一半在這對母子手中。等她生了孩子,少爺肯定會抬她做姨娘。母以子為貴,到時候您若再想斬草除根,就難了。」


  最後一句,直接戳中了呂氏心坎兒上。


  剛才她的確是想過,暫時留下含雙,十月之後去母留子。婆母興許不在意孫子嫡庶,卻絕不會把一個通房或者妾室看得比她重。念真說得對,她才是陸四郎的妻,代表的是陸四郎的顏面。含雙無論如何,也只是一個妾,上不得檯面。縱然死了,他會傷心,可以他多情的性子,很快就會找到新歡。


  可她忘了。


  她那夫君如今對含雙正是情濃之時,若等這女人生了孩子,焉能給她除掉含雙的機會?

  幾番思索,她神色已然恢復冷靜。


  「把她捆起來,關在耳房。等今日過後,再做處置。」


  「是。」


  兩個心腹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嬤嬤立即去找繩子。含雙大驚之下要呼救,右臉又挨了念真一巴掌,打了個對稱。


  含雙滿目憤怒惶恐,「少夫人,你這麼對我,少爺不會放過你的--」


  「拉下去。」


  這話簡直如火上澆油,呂氏勃然大怒,直接給了她一腳。沒踢肚子,而是肩膀。萬一弄得流產見了血,不吉利。而且如果不小心鬧出了人命,這個時候,實在是有些不妥。


  很快,繩子找來了。


  呂氏冷眼看著自己的心腹將被堵住嘴嗚嗚喊不出聲來的含雙給五花大綁,然後丟去了耳房。


  「少夫人,時間不早了,您和念真先去前頭觀禮,老奴在這裡看著她,絕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嗯。」呂氏點頭,又想起一件事,「她是個聰明的,今天敢來我這兒鬧,必然有準備。你去廚房,將她娘叫到她屋裡,準備幾個可靠的,一併給捆了。」


  「是。」


  主子終於懂得謀算了,兩個心腹都倍感欣慰。


  呂氏整了整衣襟頭髮,抬頭挺胸,緩緩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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