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步步驚心
胡焰臉帶慚愧道,“吾半生為匪,殺氣浸盛,唯怕虎、熊等大獸。那年與初月曾在白山為虎追殺,幾乎喪命,後躲進一穴整整五天。可恨那虎竟也在洞外守了整整五天,吾以為必死,幸好大蟲餓極,又去捕獵其它動物,吾二人才得以逃生。後凡見老虎,便心裏惶然……”
歙渠忽又道,“太公夜半上雪山,定為去疏榆穀。疏榆穀為匈奴人所占,現是呼衍部老巢。但西邊有移支國,隱在深山老林,國民性猛敢戰,匈奴人奈何不得。東有蒲類國,有三千餘國民,居於疏榆穀口門子峽穀西邊十餘裏處叢林內,國王霜刺乃是吾姊夫。大人如在疏榆穀有事,報吾名,便可找霜刺幫忙!”
烏孫馬不怕寒冷,但歙渠與肖初月還是用雪給它們壘了一堵遮風牆,並布上精料。四人擠在小冰屋,坐在篝火邊睡了一晚,總算熬過了寒夜。雖然心照不宣,但班超與歙渠都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後半夜時,天又下起了雪。天明後,三人告別歙渠,冒雪走出冰穀,順著冰穀又來到通向疏榆穀的山峽中。
順著積雪、堅冰覆蓋的荒涼峽穀一路向東,走了約十幾裏地,峽穀突然變得彎彎繞繞,竟然如迷宮一般繞行開了。
這裏是幾條大峽穀的交匯之地,由於寒風從幾條峽穀中吹出並交匯到一起,使峽穀中的冰雪地貌呈現非常奇怪的形態。這裏的風也比其它地方要大,一陣猛似一陣的狂風,不時將冰塊、積雪團拋砸過來,人馬隻能躬身勉強行走,稍不小心便會被吹走。
蹲在馬鞍上的小姑不時被冰塊或雪團擊中,氣得它哇哇發著脾氣。
胡焰躬身停頓了一下,便在幾條峽穀中,確認其中一條轉了一個奇怪大彎的峽穀,是通向疏榆穀的。可令班超吃驚的是,他選擇的這條通道卻幾乎被凸立的冰牆全部封閉了。狂風從另幾條峽穀中吹來,在這個大轉彎中回旋著,發出“嗚嗚”的奇怪嘶鳴。
“這裏是四岔口,三條大峽穀交匯,汝能確定這條死路肯定是通向疏榆穀?”班超不解地問道。包括來的那條,這裏四條峽穀交匯。而胡焰選擇的這條峽穀,卻被堅硬的冰雪幾乎填滿,人牽著馬還得非常小心地攀爬越過。
肖初月搶著道,“胡大哥選擇這條路,是通向疏榆穀唯一一條道。其餘兩條均死胡同,行走數裏後,便有高山阻隔!”
胡焰也解釋道,“司馬,此處名鹿回頭,非死路也。這裏風太大太大了,加上這種地形,冬天大量積雪、碎冰被狂風吹打而來,越積越多,便逐漸在這裏建起冰牆,使巨大的峽穀幾乎被封閉。越過冰牆,路便會好走些。後麵峽穀,應該還會有幾段這樣的路!”
班超忽然覺得那裏似乎有點不對勁,可四處看了一下,慘淡的光線下,峽穀內除了刀子般的呼嘯寒風和嚴酷徹骨的寒冷,似乎什麽都沒有。他令胡焰、肖初月靠後,自己牽著戰馬,正要攀上雪牆,胡焰突然淩厲地驚叫出聲,“司馬小心!”
隨著胡焰的叫聲,“颼”地一聲,三支箭竟然同時向班超射來。班超其實已經有所警覺,他一個鴿子翻身,身體騰空而起,已躲過致命一擊。同時,人已落在兩丈餘高的冰牆上。而三支箭則“嘣”地一聲,幾乎同時深深地紮進冰牆內!
胡焰、肖初月被激怒,瞬間露出慣匪本性。他們返身借助短刀,手腳並用著,即向身後陡直滑溜的冰崖上攀去,欲從背後斷匪退路!
班超卻頂著風艱難地喊道,“賊人已去,不必……攀崖……”胡焰、肖初月扭頭,好不容易聽清了,這才又從冰崖上嘣地跳下!
二人牽著馬登上冰牆,班超也從冰牆頂端躍下,胡焰道,“司馬,莫非是匈奴人?”
“不會!”班超搖了搖頭,“約有十一二人,皆披發裹獸皮,身手矯健,或是山中獵人。一擊不中,便身帶獵物,順著北方峽穀桃之夭夭!”
肖初月道,“深山老林,或是移支人。”
班超心裏仍在撲嗵撲嗵地跳著,剛才真是太險了。峽穀險道,名不虛傳,真是步步驚心。但再險也得趟,沒有選擇。“也隻有移支人,身被長弓,攀岩走壁,如履平地。故而……哇,好一個險絕之地!”言未畢,站在狂風中看了一眼這裏的地形,不禁膽顫心驚,感歎不已。
這裏的地形太奇特了,隻有這中間狹窄的通道可行,峽穀兩側都是冰雪覆蓋的大山,懸崖陡壁,無法繞行。隻需幾個人,以此冰牆為關隘,再弄幾根巨木阻擋中間通道,即便有千軍萬馬,也隻能駐足不前。
老天爺真是太神奇了,這完全是風雪吹拂成的冰雪關隘。這讓他憂上心頭,別部將要借此道轉進疏榆穀,如果呼衍王知道有這麽條路,隻需駐防一什人馬,將這個冰雪關隘稍加改造,便成了一道咽喉鎖鑰關隘,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別部將無法逾越,進退不得……
從這個冰牆開始,後麵的路幾乎都是一樣驚險。由於狂風勁吹,峽穀底部冰雪呈現波浪形。有的地段,冰雪越積越高,硬如銅鐵,牽馬步行都十分艱難。在這個神奇的峽穀中,同樣的冰雪關隘還有三處。
餉午之前,三人終於出了這個神奇的峽穀,進入一片積雪覆蓋的荒原戈壁上。這是包裹在白山中的一片荒涼大漠,是峽穀的一部分,高低不平,寸草不生。夏季白山的洪水,將地麵衝刷出一道道流水狀的溝坎,如波濤起伏一般。隻有一叢叢駱駝刺,孤零零地生長在戈壁之上。
過了這個戈壁盆地,又進入令人恐怖的峽穀。道路依然艱難,但肖初月在前方開路,雪花紛飛,峽穀兩邊連綿的群山,都隱進了雪幕之中。天很快又暗了下來,但三人加速前行,終於在二更天前走出了峽穀,進入疏榆穀草原。
剛走出峽穀,風便突然小了許多。這段死亡之旅雖然有驚無險地走過,班超回首望著黑黝黝的峽穀,不禁心有餘悸,仿佛是從死亡中走出一般,有一股劫後重生一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