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酒醉金迷ii.
第二三七章:酒醉金迷
倆人經過一番“墊話”,引入了正活兒,八寶手持大板和節子擊打,海棠兒韻味十足地唱了起來:
“門徑蕭蕭長綠苔,一回鱗次一徘徊,青牛休提這個函關去,白馬也莫要講是引渡來……幾句閑言愛嘲後,引出千古才子佳人來——
鶯鶯悶坐,手兒托腮,
叫聲紅娘,你快過來,
你姑娘有件,這個不明的事,
從頭你要細說明白,
你姑娘我是這個閨閣的女,
擦胭脂抹粉我是總嫌不白,
張君瑞本是一位唐朝的客,
咱們宋世三代女裙釵。
唐宋相隔有這二百載,
何人編出這部《西廂》來?
紅娘聽聞,抿著嘴的笑,
姑娘明白這個我明白:
老爺在朝,他是把官做,
官居一品是位列三台。
宋王爺開了,那叫文考場,
天下舉子們進了京來,
……
老爺貪贓圖了賄,
屈了人家的好文才。
三場沒把公子來中,
回家悶坐在小書齋,
今天思來他是明天想,
一怒才寫出這部《西廂》來。
……
首一句待月西廂下,
二一句迎風戶半開,
三一句月移花影動,
四一句疑是玉人來。
我的小姐呀,
真是真來,那個假是假,
黑是黑來這白是白。
貞潔女總是那個貞潔女,
下賤才總是這個下賤才。”
唱到這兒,海棠兒順手一指身旁的八寶,對方臉上登時沒了樂模樣,裝作氣鼓鼓地抄起桌上的折扇,比劃著要往她腦袋上來這麽一下子,二人神情舉止配合完美,引起笑聲一片。
“真金不怕烈火來煉,
腳正哪怕那繡鞋歪。
夜明珠未出土真假難辨,
單巴掌拍不響你怨著誰來。
……”
八寶:董解元寫得好,你的“魔改”也巧妙。看來藝無分邦域,都是相通的。
海棠兒:何止文詞曲戲,某一種人也各國通有。
節目內容上升到了“國家層麵”,隆德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
八寶:什麽人啊?
海棠兒:吃貨遍天下,眼前就站著呐。
八寶(一指自己):我呀?!
“哈哈哈……”
殿內笑聲、掌聲不絕,氣氛歡樂融洽,這一場表演大獲成功,收了“好處”力薦這倆“宋商”獻藝的戶部侍郎,也放下了心頭大石。
在殿內西南角,一根雕龍立柱後麵,站著依舊身穿女真華服的郭蟈兒,他懷抱幼童皓兒,沉靜地看完了前方台上八寶和海棠兒的演出,雙眸中淚光隱隱。
皓兒歪頭看他:“你哭啦,不開心嗎?”
郭蟈兒咧嘴一笑:“是太開心了!皓兒,我跟你說的話,都記得不?”
皓兒點點頭,郭蟈兒跟他頂了一下腦門兒:“好樣的,行動!”
高坐在大殿龍椅之上的金哀宗,頭戴冕冠,懸垂二十四珠旒,身著袞衣,上繪日、月、星辰、山、龍、火。他年約二十六七,濃眉朗目,甚有氣概。
即位才隻一年的金哀宗,麵對內憂外患,力圖振興,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對內,大膽起用完顏合達、犯人完顏陳和尚等將領,胥鼎等文武兼備的致仕官員;對外,與西夏、南宋停戰和解,並借著舉辦禦酒節之名,邀請兩國的軍、商來訪。
一直雄心勃勃謀奪天下的蒙古得知,自是不能任由這三大國家修睦交好,便也派遣特使布日固德前來,其目的不言而喻。
金哀宗因這不速之客,原本頗為鬱悶,看了這段喜樂的“像生”,受感染心情大好,除了禦口誇獎外,更下令重賞。
八寶和海棠兒躬身謝恩後,捧著一托盤賞賜剛退出殿外,就見蕭顯攔路一站,皮笑肉不笑道:“範公子,你不是留在臨安守班子嗎?怎麽也偷摸來到汴京,還於國宴上獻藝?”
“蕭大人,咱們真有緣,又見麵了。”八寶不慌不忙道,“但‘偷摸’這詞兒很不恰當,禦前演出必定難避您的耳目,我早已預知還敢進宮,相當光明正大啊!”
張山躲在大殿門後,望著八寶與蕭顯“正麵交鋒”,牽扯住了對方,便琢磨如何去尋郭蟈兒,忽聽得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上排琴,你幹嘛呢?”
金國皇宮裏竟有人說春點,張山不禁一激靈,轉身看去,旁側空空啊。隨即感覺衣擺被拽了拽,再低頭一瞧,一個精靈可愛的幼童正衝著他笑。
張山見殿內沒人注意這邊,就蹲下身子,小聲問道:“你知道‘上排琴’啥意思?”
幼童皓兒點點頭:“上排琴是哥哥,我是下排琴,弟弟。”
“小娃娃居然會調(diào)侃兒,”張山心裏明白了幾分,“誰教你的?”
皓兒的小奶音超軟糯:“一個生鐵蔓兒(姓郭的)上排琴,讓你去塌籠切墊(院子西邊)的山窯子找他。”
殿庭西側有一座鼓樓,張山他們來隆德殿時,曾經路過。
禦酒節期間,為方便快速地給盛典供酒,宣徽院在此樓內存放著各種佳釀,成為了一個臨時“山窯子”(酒庫)。
張山摸摸皓兒的腦瓜,笑道:“下排琴,多謝你啦。”
這時蕭暉於殿門另一邊望見皓兒,急忙走過來,秀眉緊蹙:“你怎在這裏,照顧你的侍從呢?”
皓兒眨眨眼睛,沒吭聲。
張山見她警惕地盯著自己,趕緊先發製人,用略帶責怪的語氣道:“這位姑娘,不是我說你,咋能把這樣幼小的孩童隨意丟下……”
蕭暉瞟了他一眼,俯身抱起皓兒離開。
張山鬆了一口氣,悄然出殿,疾步向著庭西鼓樓奔去。
鼓樓門前也站立著兵士把守,張山一轉眼珠,繞到樓後,那裏放置了一隻救火用的大水缸,冬天沒有蓄水,就見有人從空缸裏探出頭朝他招手,正是郭蟈兒。
張山倚靠著缸身,仰望天空,裝作無聊地哼唱小曲兒,郭蟈兒坐在缸底,低聲道:“你們可真行,竟然全跑來汴京了。”
張山也低聲回應:“我跟大師兄和海棠姑娘在盱眙相遇,才知道你‘人間蒸發’,便一起趕來了。”
郭蟈兒語音有點哽咽:“我很感動……”
“行了,這不是煽情的時候,先說緊要事,班主你怎麽混進宮的?”張山難得正經一回。
郭蟈兒將一塊半掌大的銅牌舉過缸沿:“看見沒,靖國公府的腰牌,我冒充了他家小公爺的侍從。”
張山很驚訝:“殿內那個娃娃是金國小公爺?你給灌了啥迷魂藥,他會這樣聽話?”
郭蟈兒得意地:“說學逗唱四大‘奇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