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雙高升·皇城司
第二二二章：雙高升·皇城司
清河坊，韋家大宅的外室小院中。
月掛中天，繁星點點，一陣秋風起，落葉滿空庭。
“吱呀”一聲，黑漆木門被推開了，韋崖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提著燈籠，緩步走了進來，望著冷寂蕭索的園子，默然歎息。
他將燈籠掛在石桌旁的燈杆上，打開食盒，拿出一壺眉壽酒和幾碟香藥果幹，擺滿了桌麵。
韋崖斟滿兩杯酒，相互一碰杯，傷感道：“夭夭，當初我曾許諾，每年都會為你慶生，可惜你嫁給我之後的這第一個生辰，咱們都無緣共度。雖然今夜你已不在，但我也不會食言……”
“族兄對亡人如此情深意重，真令人感佩呀。”忽地一個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韋崖嚇了一跳，轉頭望去，驚訝道：“四弟，你怎麽來了？”
突然鬼魅般出現的中年人，身材微胖，圓臉短須，竟是茶引案中的主犯之一——韋辛。
韋辛淡然道：“自然是撬開了後門溜進來的。”
韋崖放下酒杯，起身問道：“我意思你不是被發配流放‘天涯海角’（海南島）了，怎還能來這裏？”
韋辛嘴角微牽：“那地方不僅窮苦荒蕪，而且濕熱多瘴氣，真要去了豈不是找死？”
韋崖瞪大了眼珠：“你半路逃了？那你妻兒可要受連累了！”
“所以我來找族兄搭救呀，”韋辛冷哼一聲，“偽造假茶引你也受益不少，大理寺審判時，我可咬緊了牙關一句都沒提到你，夠兄弟情義吧？”
韋崖心頭一震，這話分明就是威脅，但確為實情，茶引一案事發時，他也在太湖縣，剛跟韋辛做完“交易”，多虧對方仗義保全，自己才能全身而退，還順帶給陶夭夭贖身，有驚無險回到了臨安。
想到這兒，韋崖關切道：“四弟的情義，為兄銘感於心，一直在暗中照顧你的家人啊。現今你有什麽打算？”
韋辛緩聲道：“新皇登基，若大赦天下，除去謀逆，皆可赦免，我不就能名正言順脫罪了麽。”
“四弟難道想讓為兄去求朝廷大赦？”韋崖哭笑不得，“我哪有那個本事。”
韋辛微微一笑，篤定道：“你沒有，楊家有！”
次日上午，紀家橋，郭家小院西屋內。
郭蟈兒從睡夢中悠悠醒來，睜開發澀的雙眼，陽光透過窗紙照射進來，略感刺目。
他披衣下地，趿拉著鞋子，推門出屋，見院子裏空落落的，不禁喊道：“人呢？這都啥時辰了，咋還不起床練功？”
“自己喝得爛醉，一覺睡到大天光，還在這兒瞎嚷嚷。”八寶從正屋走出來，“建瓴到修內司幫你領任命書，時月和小刀去刻坊幫忙，全是依照你的安排哈。”
郭蟈兒撓了撓頭：“我從昨晚醉到現在？”
八寶一撇嘴：“你把最新的一套話本交給黃琦玉銷售，他賺大發了，也不知敬了你多少酒，喝成這樣。對了，他半夜送你回來時，還交給我一個銅鍋，說是你定製的。”
“沒錯，臨安的‘撥霞供’我吃不慣，就畫圖找鐵匠打造了老北京涮羊肉的鍋子，我和他一人一個。”郭蟈兒笑嘻嘻道。
“撥霞供”，就是兔肉火鍋。南宋紹興年間進士林洪，在撰寫的飲食書籍《山家清供》中，盛讚其“浪湧晴江雪，風翻照晚霞”,形容此湯鍋沸騰如白雪，兔肉鮮紅似晚霞，因而得名。
八寶調侃道：“自從黃琦玉向慈幼局籌募會捐贈了薛稷的那幅真跡，你便對他好感度爆棚，我看著都要吃醋了……”
他話音未落，院外忽然響起了“咣咣咣”的拍門聲。
郭蟈兒一愣，走去打開了院門，驚訝不已：“蕭副使？”
站立門外的男子身著女真服飾，自帶一股倨傲之氣，正是來過臨安與南宋修好訂盟的金國使團副使蕭顯。
蕭顯行了一個本族禮節，笑道：“郭公子，本副使冒昧登門，打擾了。”
郭蟈兒回過神來，忙將對方請進院內：“有客自遠方來，歡迎之至，請上座。師哥，麻煩沏壺茶來。”
蕭顯指揮隨行護衛將一擔禮物放下：“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望笑納。”
郭蟈兒連忙婉拒：“您太客氣，在下受之有愧，還請……”
蕭顯微微一笑：“這些隻是我大金的土產罷了，郭公子若不信，可當場驗看。況且現今你已離任府學教授，並無公職在身，不必如此審慎吧。”
郭蟈兒不好再堅持，心裏卻很無奈：我那皇城司密察的職位，可比府學教授“危險”多了！
待得八寶端來了香茶鮮果在石桌上擺好，三人便圍桌而坐，開始了一番“民間外交”。
金國使團再次來訪，是受金哀宗完顏守緒派遣，吊唁賓天的宋寧宗，兼恭賀新帝趙昀（趙與莒）登基，蕭顯依舊擔任副使。
“聽說郭公子創建的雲起堂，現今名揚天下，擁躉如雲，著實可喜可賀。”蕭顯的語氣很誠摯。
郭蟈兒雖難掩得意，但還是謙虛道：“蕭副使過譽了，名揚天下算不上，頂多在這臨安有些薄名罷了。”
蕭顯忽地一笑：“本副使隨團出發時，世子殿下特意叮囑，欲邀請你和範公子前往汴京一敘。倘若雲起堂能在我大金演出成功，就絕對可算‘名揚天下’了。”
郭蟈兒一愣：“世子？”
“便是我大金鄆王的嫡長子——完顏平南，曾帶隊參加兩國蹴鞠大賽的汴京府學學長。”蕭顯麵帶恭色。
“哦，”郭蟈兒記起來了，“原來他還是皇族子弟啊。”
蕭顯繼續勸說：“郭公子，因為國喪，貴班子至少也須歇業百日，損失肯定不小。但我大金不在國喪期啊，隻要你們肯去，想在哪兒演、演多少場，都不是問題！”
聽了這話，郭蟈兒心動了，出國進行“文化交流”，這可是難得的良機呀。
他剛想答允，就見八寶微微搖頭，遞來個阻止的眼色，便改口道：“多謝完顏世子和蕭副使的盛情相邀，我考慮一下哈。”
送走了蕭顯，郭蟈兒剛關上院門，想問八寶的意見，外麵“咣咣咣”又響起了拍門聲。
“嘿，今兒啥日子？”郭蟈兒嘟囔著，“竟然這麽多人登門。”
他轉身又打開了院門，實為皇城司探事卒的丐幫小團頭蘇炳，興衝衝邁步而進，笑道：“郭大人，卑職來報喜，您高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