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難得有情人
第二二〇章:難得有情人
錢塘縣衙大牢,郭蟈兒跟隨在武威身後,穿過陰森、昏暗的通道,來到一間單人囚室外,守門的獄卒給打開了鎖,他倆推門而入,無影蝶正襟危坐在木桌旁,對麵前的飯菜視若無睹。
武威高聲道:“無影蝶,你要見的人來了,有什麽話趕快說吧。”
無影蝶淡然道:“我想和郭雲麒單獨聊聊。”
武威濃眉緊皺,低聲叮囑了郭蟈兒幾句,便轉身出去,在門外等候。
郭蟈兒泰然自若,往無影蝶對麵一坐:“這麽多好菜,咋一筷子都沒動啊?”
“斷頭飯,換了是你,吃得下嗎?”無影蝶冷冷道。
郭蟈兒眉梢一揚:“不想死?晚了,你淫人妻女的時候,怎沒想到會有這樣下場!”
“她們活該!”無影蝶目中怒火大熾,“我這一生,便是被那些賤人給毀了……”
無影蝶,本名真的叫“吳燕爾”,是個孤兒,自幼在揚州的舉子倉(育嬰堂)長大,因容貌清秀,性格乖巧,時常來“行善獻愛心”的貴婦們將他當作了玩物,肆意蹂躪。
他忍氣吞聲到十三歲,被揚州首富的大娘子收養,以為終可脫離苦海,誰知原本並無子嗣的大娘子竟然又身懷有孕,生下了親兒子,於是他的地位變得連雜役小廝都不如,有一次差點被活活打死,幸虧遇到一個去首富家作案的江洋大盜,順手救了他。
從此他跟著“恩人”習武,浪跡江湖,後來對方遭受圍捕,與官差同歸於盡,他正式出道單幹,回到揚州進行大報複,首先便奸汙了曾對他任意打罵的首富家嫡女!
郭蟈兒聽罷無影蝶的講述,駁斥道:“你的遭遇是挺慘,但也不能成為作奸犯科的借口,何況受害者中還有不少無辜。女子之名節,關乎終生幸福,毀人清譽,等同謀殺,判你‘斬立決’都算輕的。”
“螻蟻尚且偷生,我請求見你,就是想免一死。”無影蝶入了正題。
郭蟈兒嘴角一撇:“那你找錯人了,我隻是個賣藝的平民,左右不了官府辦案,再說了,我為啥要幫你?”
“咱們畢竟合作過,揪出了餘天鈺這狼心狗肺,侵吞慈善公款的大蠹蟲,難道不能將功折罪?”無影蝶不甘心。
郭蟈兒冷然道:“你的罪孽太重,什麽功勞都折不了。”
“哦?”無影蝶忽然笑了,“看來是我自掘墳墓了,如果沒提供餘天鈺貪贓的線索和證據給你,也不會惹來懷疑,暴露真實身份。可惜姓餘的已死,他貪墨的大筆錢財流入了何處,便難以追查了。”
郭蟈兒心頭一動,餘天鈺平日裏並無大肆揮霍之舉,贓款去向確實不明。他不禁追問道:“莫非你知曉內情?”
無影蝶語帶微嘲:“你們也不想想,餘天鈺為何會在逃獄後第一時間來找我?之前他並不知道我便是無影蝶。”
郭蟈兒氣呼呼道:“等他明白過來欲揭發時,就被你發射暴雨梨花針滅口了。”
“咱們別兜圈子了,餘天鈺一案的秘密,我鎖在了朱漆頭麵盒裏,希望能用它換個特赦。”無影蝶篤定道。
這時囚室門開了,守門獄卒端進來一壺酒,說是後廚配給的“斷頭酒”。
“嗬嗬,現今我的頭可斷不了啦,”無影蝶的食欲酒興大漲,先拈筷連吃了幾口菜,又站起接過酒壺對嘴狂喝,然後一抹嘴:“郭雲麒,你去跟官方商量一下……”
他還沒說完,隻覺得腹中絞痛,手一抖,“哐當”一聲,酒壺掉在地上摔裂成了碎片。
郭蟈兒大驚,見無影蝶麵色鐵青,唇角流出一絲黑血,明顯是中了毒,急忙上前扶他坐倒:“你堅持住,我去喊人請大夫!”
“來不及了,”無影蝶氣息虛弱,拉著郭蟈兒的手不放,“果然報應不爽啊。求、求你給郡主帶句話,就說我從未想傷害她……”
郭蟈兒眼看著無影蝶氣絕身亡,卻無能為力,他甩開對方的手,轉身衝出門外,武威急匆匆由通道那頭跑過來:“不好意思,方才突然肚子疼,去了趟茅廁,你倆聊完了?”
郭蟈兒歎了口氣:“完了,徹底完了。”
武威一愣:“啥意思?”
郭蟈兒苦笑道:“無影蝶剛剛被毒死了!”
定民坊,餘家內宅的小花園裏。
餘芊芊一身素衣孝服,麵容清瘦了許多,更顯得楚楚可憐。她端坐在石桌旁,望著手掌中小巧潔白的象牙牌子,正暗自神傷,忽聽得腳步聲響,抬眼一看是餘天錫走了過來,忙起身行禮。
餘天錫環顧園子,見花草仍然繁茂,但卻物是人非,感喟不已:“芊芊,這宅子不日便要易主,跟伯父回家吧,你伯母會盡心照顧你,視若己出。”
餘芊芊輕輕搖頭:“多謝您們的好意,但我已然決定,今後長住慈幼局做工,替家父贖罪。”
餘天錫一怔,見餘芊芊神態堅決,知道再勸無用,惟有應允,臨走時還特意叮囑,如遇到難處,定要去找他求助。
園內又隻剩了餘芊芊孤單一人,她凝視著掌心中的牙牌,上麵四個嵌金小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沂王府後花園,望湖樓二樓的露台上。
郭蟈兒將無影蝶的臨終“遺言”轉告了趙泠,見對方默然不語,他又主動說明:“經過調查,送毒酒的守門獄卒是有人易容假扮的,武捕頭在大牢後廚的柴房中,找到了被打暈捆綁的真獄卒。”
趙泠嘴角一撇:“錢塘縣衙的官差全是廢物,從童統、武威直到牢頭,餘天鈺逃獄才幾天,他們竟沒吸取一點教訓,任由歹徒混進去下毒行凶。”
郭蟈兒麵露愧色:“怪我們太大意了,沒想到救餘天鈺的人還會來殺無影蝶。”
趙泠冷哼一聲:“那淫賊禍害了多少女子,死不足惜。他說的朱漆頭麵盒,你們找到了嗎?”
郭蟈兒搖搖頭:“武捕頭帶人將雲來客棧分號的小院翻了個底朝天,一無所獲。無影蝶這一死,餘天鈺之案的內幕無法再查,餘小娘子也很難恢複清譽了,我實在對不住你,有負所托。”
趙泠氣惱道:“無影蝶就這樣被毒殺,太便宜他了。”
郭蟈兒歎了口氣:“但他對你卻是真心一片,就算扮作女人,也掩飾不了愛慕之情。否則我也不會懷疑他的性別,向你借明珠去測試,因為女人喜愛珍貴美麗的珠寶,乃是天性。不出所料,在籌募會開始前,他對我特意展示的絕色明珠,毫無興趣。”
趙泠白了他一眼:“郭雲麒,你能別給本郡主添堵嗎?誰稀罕那個淫賊的愛慕!想到之前跟他投緣相處的情景,太令人窩火。”
郭蟈兒遺憾道:“無影蝶在餘家采花失敗逃走時,見餘天鈺居然第一時間趕去書房,不禁起了疑心,冒險躲在窗外窺視,見其從書櫃的暗格中取出兩個鐵匣仔細查看。待餘天鈺離開後,他便潛入房內,也將匣子拿到手打開,發現了慈幼局的公款賬目,這才男扮女裝,以領養孩子為名,伺機溜進案牘房對賬,又找我聯手設局,揭發了餘天鈺侵吞貪汙公帑善款的罪行。說起來,無影蝶確實有功,隻可惜之前作孽太深,難以相抵。”
趙泠不屑道:“但他還是留了一手,想在關鍵時刻作為與官方談判的籌碼,怎奈天網恢恢,如意算盤落了空。”
郭蟈兒說道:“這兩起案子告一段落,絕色明珠也該物歸原主了,我待會就去烈火幫取回。”
趙泠微微一笑:“今早熊三已來王府求見還珠了,不過……本郡主沒收,因為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這珠子對他很重要。”
郭蟈兒啞然失笑:“怎會,三哥又不是女人。”
趙泠眉梢微挑:“但他想送給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啊。”
郭蟈兒怔住了:“郡主,你真舍得贈珠?”
趙泠走到露台的護欄邊,迎風而立,望著瀲灩的湖波,柔聲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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