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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兵者,詭道也

  第一八三章:兵者,詭道也


  禁軍官衙,二堂內,都統製馬荃一邊喝茶一邊翻閱著《孫子兵法》,沒看幾頁就煩躁地把書合上了。


  最近他的心情不太好,原本各方麵都遠遜於禁軍的廂軍,因與皇城司協同合力,一舉鏟除了為禍臨安數十年的地下魔窟無憂洞,誅殺現任洞主無常君,不僅得到朝廷嘉獎、百官稱讚,京師百姓更是感恩戴德,視為救星菩薩,一時間聲名大振,風頭無兩,連他一向輕視的廂軍都指揮使任之初,在殿前司偶遇時都一副趾高氣揚之態,令其怒火滿心卻又發作不得。


  “大人,”都教頭秦勝來報,“軍中遭受襲擊的兵士趙前昏迷了幾日,醒來後又懵懂暈乎了幾日,方才終於徹底清醒,將事發經過全都回憶起來了。”


  馬荃冷哼一聲:“輕易就被打暈,這姓趙的簡直給我禁軍丟臉!說吧,他是因喝酒賭錢,還是爭風吃醋,與人結怨的?”


  秦勝回稟道:“據趙前說,他那日在八字橋大街上與一名廂軍兵士相撞,兩人動過手。誰知在回營途中又遭人偷襲,昏倒時聽到了一句‘警告你,廂軍可不是吃素的’!”


  馬荃一怔,心裏琢磨了片刻,才吩咐道:“你親自帶著趙前,去找廂軍官長理論……”


  廂軍營地。


  校場中,兵士們正在烈日下揮汗操練。


  突然營外傳來一陣喧嘩聲,營門守衛疾步跑來,向站在場邊的十將(低級指揮員)連運稟報:“連十將,禁軍都教頭前來……拜訪。”


  “拜訪?”連運眉梢一挑,“那你們喧吵什麽?”


  守衛直言道:“那位都教頭來者不善,氣勢洶洶,身旁還跟著一個頭纏白紗帶的受傷兵士,很像是來‘尋仇’的。”


  連運心頭一動,暗道:真是不巧,任大人剛來營地巡視,就碰上這種事!

  他想要悄然解決,任之初卻已經被驚動了,從大帳中走出,朝他招了招手。


  連運隻得過去將情況如實相稟,任之初的心中也是微震,略一沉吟,道:“讓他們二人進營。”


  任之初轉身走到遮陽的涼棚下,泰然落座,直視著“雄赳赳”來到麵前的禁軍都教頭和兵士,目光湛湛。


  秦勝和趙前奉命來鬧事,本來底氣十足,但一看“接見”者是廂軍最高官長——步軍都指揮使,不由得氣焰頓挫,畢竟人家的官階比起他們來,如天壤之別。


  秦勝暗暗給自己鼓勁兒:怕他作甚?又不是我的直屬上司!


  他麵露恭謹之色,躬身行禮道:“卑職禁軍都教頭秦勝,見過任大人。”


  任之初“唔”了一聲,架子搭的十足:“秦教頭來此何事?”


  秦勝仗著有自家都統製大人撐腰,將心一橫,伸手指著身邊的趙前,把他與廂軍兵士發生衝突,突遭偷襲之事詳盡述說,然後理直氣壯地要求任之初給個“說法”,也就是交出傷人者,致歉賠償。


  任之初看對方有恃無恐的架勢,知道今日如不遂其所願,必不肯善罷甘休,他稍作盤算,便對侍立在一旁的連運道:“連十將,你怎麽看?”


  連運以前也沒少受禁軍的閑氣,心說:我看打得好!


  但表麵上,他還是故作“公允”道:“殺人償命、傷人受罰,理所當然,還請趙同袍說出那個廂軍兵士的姓名,傳喚他前來對質,如果情況屬實,定當嚴懲。”


  趙前為難道:“我們是在大街上偶然撞上的,怎知叫啥名?不過看他所穿軍服,應隸屬於步軍之列。”隨即從牛皮背囊中拿出一紙人像,說是憑著記憶畫的。


  此營乃是廂軍——步軍的主要駐地,從秦勝和趙前的言行舉動上可見,明顯是有備而來。


  任之初目光一瞟畫像,暗驚道:畫得還真像。


  連運看清畫中人,不禁脫口而出:“這不是溫……”


  秦勝追問道:“溫什麽?十將認得他?”


  連運話說了一半,想否認已難,正在失悔,就聽得任之初淡然道:“連十將,你既然認得,就去將他喚來,此事終須有個了結。”


  連運不敢違命,轉身走去校場,從操練的隊伍中喊出一個兵士,將其帶到了涼棚前。


  趙前一見,激動地喊道:“不錯,就是他!”


  那兵士神態自若,拱手道:“第五營士卒溫和,參見都指揮使大人。”


  任之初自然記得此人,不僅親眼目睹他在街上束手挨打,更沒忘是他一箭射殺了無憂洞主——大魔頭無常君。


  於是任之初和善一笑:“溫和,你於鏟滅無憂洞時立有大功,本指揮使已在呈報公文中有所記敘,除了朝廷嘉獎,稍後我也會對參與此役的兵將**行賞。”


  溫和忙單膝跪地:“謝官家(皇帝)隆恩,謝大人賞識,溫和甘願為我大宋拋顱灑血、肝腦塗地!”


  嗯?秦勝和趙前相視一眼,感覺“畫風”不對:這咋還氣氛融洽地施恩典、表忠心了?

  “咳!”秦勝故意咳了一聲,“任大人,先說正事兒吧,這個溫和便是與我禁軍兵士趙前互毆,並暗中偷襲之人,他若抵賴……”


  “我沒想抵賴。”溫和坦然道,“當初在八字橋街上,這趙前撞到我,卻蠻不講理先動手,我並未還擊,四周觀者甚多,皆能為證。”


  秦勝詰問道:“既然是他理虧,你怎不還手?”


  溫和神色凜然:“我與他皆為大宋兵士,份屬同袍。當眾鬥毆,在百姓眼中豈非同室操戈?萬一再被別有用心之人宣揚利用,更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秦勝冷笑道:“說得好聽,既然你認同袍之名,為何還要追到小巷中偷襲?”


  “我認他,可他不認我啊,”溫和嘴角微挑,“一直以來,禁軍官兵都自認為身份高廂軍一等,對我們處處欺壓。這次為了大局我忍了,但是教訓不能免,就是要通過他傳達給貴軍上下——廂軍不是吃素的!”


  “你,你要教訓也該光明正大,搞偷襲就是卑鄙無恥!”秦勝氣急敗壞道。


  溫和雙目中透出自信之光:“偷襲也是一種戰術。《孫子兵法》雲: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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