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說不清，道不明
第一八一章：說不清，道不明
夜色如水，沂王府後花園，望湖樓二樓露台上。
趙泠斜倚小榻，一雙明眸波光流轉，似是眺望著樓前灑滿月光的湖麵，實則思緒回到了這日傍晚，楊皇後召她入宮，在坤寧殿共進晚膳的情景中。
海棠兒緩步走到了小榻旁，見主子怔怔發呆，就輕聲喚道：“殿下，您在琢磨什麽？”
趙泠回過神來，轉頭瞟她一眼，晃了晃手中的《江湖集》，掩飾道：“看書呢……”
海棠兒的目光落在封麵上，好笑道：“這書都拿倒了。”
趙泠神色微窘，幽然一歎。
海棠兒與她名為主仆，私下裏卻情勝姐妹，不禁關切道：“殿下，自您從宮中回來後，便滿懷心事，鬱鬱寡歡，不知為何？”
趙泠蹙眉道：“聖人娘娘的意思是，如今趙與莒承襲了沂王爵位，我和他並非親兄妹，共居一府不太適宜，況且我早已過了及笄之年，理應擇婿外嫁了。”
海棠兒一愣：“娘娘要給您賜婚？人選定了沒？”
趙泠煩躁地站起身，將《江湖集》往小榻上一扔，走到露台邊，迎風憑欄，負氣道：“選誰都跟本郡主無關！”
海棠兒看透了她的心思，故意試探道：“倘若選中郭雲麒呢？”
趙泠頓時雙眸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你開什麽玩笑，他隻不過是個江湖藝人，倒著數也排不上呀！”
海棠兒微微一笑：“聽殿下的語氣，對此頗以為憾啊。論郭雲麒的人品才幹儀表，堪稱佼佼，就可惜差了一樣‘出身’。”
趙泠口不對心道：“他差的東西多了。”
海棠兒不禁反問：“殿下果真這樣認為？我聽八寶說在小瀛洲，熊三曾經懷疑龍少幫主墜樓，是因為打馬吊‘截胡’與您爭吵所遭受的報複。郭雲麒立即表示，絕不信您會如此陰狠；當萬仟罪行敗露，挾持您威逼他跳樓時，他也沒有半點猶豫……”
趙泠心頭微震，眼前又浮現出了晴雨樓高窗邊那驚險危急的一幕……
紀家橋，郭家小院西屋。
霧氣氤氳中，可見一座豔彩輝煌的喜堂，賓客如雲卻俱都容貌模糊，一對新人正在拜堂，新郎俊朗的臉上充滿了喜悅和興奮，竟然是郭蟈兒。
拜完天地高堂，再夫妻對拜，新娘的紅蓋頭滑落下來，她一抬頭，郭蟈兒愣住了。此時，喜堂外的鞭炮聲“劈劈啪啪”地響了起來……
郭蟈兒猛地睜開雙眼，翻身坐起，隻覺得心髒砰砰直跳，暗道：我去，郭雲麒，你這是多沒出息啊，居然做夢娶媳婦！不過，剛才的新娘高冷清麗，咋那麽像……
他正在胡思亂想，就聽得“咣咣咣”，院外響起了一陣拍門聲。
郭蟈兒皺起了眉頭，不情不願地披衣下地，趿拉著鞋子，出屋穿過院子，一邊拉開門閂一邊埋怨：“這誰呀，大夜裏不睡覺……咦，小錢？”
站在院門外的，正是錢小聚，他滿臉賠笑道：“郭班主，實在對不住，打擾你啦，我有很重要的事兒要找小張，麻煩幫忙喊他一下唄。”
郭蟈兒一愣，隨即點點頭：“找張山啊，那進來說話吧。”
錢小聚邁過門檻，順手關上門，跟郭蟈兒走到了石桌旁。
郭蟈兒招呼他落座：“等會兒啊，我去給你沏壺茶。”
“哎，不用麻煩了，”錢小聚轉頭望向東屋，“呦，黑著燈呐，看來小張已經睡了。”
郭蟈兒在他對麵坐下：“小錢，好些日子不見，上哪兒啦？張山去清湖橋找過你好幾次。他離開臨安時，特地托付我……”
“啥，小張走了？”錢小聚驚訝道，“因為什麽啊？”
“唉！”郭蟈兒重重歎了一口氣，“這還得從鏟除那個地下魔窟說起……”
聽對方將無憂洞一案簡短截說了一遍，得知張山和所愛之人陰陽兩隔，錢小聚心裏挺難過，歎息道：“小張的遭遇夠悲慘，暫時離開去散散心也好。他做事還算穩妥，不忘托你把東西還給我。”
郭蟈兒又一愣：“張山說借用你的‘寶貝’後又放回原處了，還留下了一張字條和五兩重的金錠子。”
錢小聚睜圓了眼睛：“郭班主在開玩笑吧？我可連一點碎紙屑和金渣子都沒看到，更別說百寶神鑰了，難不成你想私自昧下？”
“我剛才轉述的是張山原話，一字未改，至於他說的這幾樣，我沒見過，也不感興趣！”郭蟈兒被對方懷疑，心裏十分不爽，語氣冷淡道。
“啪！”
錢小聚一拍石桌麵，手疼得直咧嘴，高聲道：“郭雲麒，你分明在耍無賴！小張到底是不是真走了？這事兒必須給我交代清楚！”
這時正屋和東屋裏相繼亮起了燈光，八寶先出了屋門朝他們走過來：“哎，深更半夜的，你倆吵嚷啥呀？”
“是啊，我這兒睡得正香呢，出什麽事兒了？”秦時月也邊披衣服邊開門出來，睡眼惺忪道。
郭蟈兒沒好氣道：“我還納悶呢，平白無故被人罵耍無賴！”
錢小聚冷笑道：“就是說我冤枉你了？我有事去了一趟湖州，今日到家發現密藏之物不見了，知曉此物的除了我唯有小張，方才你也承認是他借用了啊。”
郭蟈兒嘴角一撇：“他跟我說用完就歸還了，還寫了留言，答謝你五兩金子。你不信我也沒轍！”
八寶和秦時月聽到這兒，總算弄明白了他倆發生爭執的緣由。
“小錢，我相信班主絕不會私吞你的東西，也許張山根本就沒……”秦時月脫口而出，話說一半忽覺不合適，又硬生生停住了，但大家都明白話中意思：張山並未原物奉還，郭蟈兒是替他背了黑鍋！
氣氛愈加地尷尬緊張起來，八寶想了想，說道：“小錢，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張山確實歸還了，但之後又被別人偷走了？”
錢小聚心頭一動，沉默不語。
八寶勸解道：“如果那件東西你不急用，咱們還是慢慢查找，從長計議吧。站在這兒幹吵，也吵不出個所以然來。”
錢小聚沉下臉，冷冷道：“也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找不回我的寶貝，咱們沒完沒了！”
錢小聚走了，郭蟈兒雙眉緊皺，一臉的鬱悶。
“唉，這事兒還真說不清了，最好張山能早點回來，跟他當麵對證。”八寶安慰道，“你也別太著急上火，趕快去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好在北瓦參加‘高層會議’！”
郭蟈兒無奈，懷帶一肚子悶氣走向了西屋。
“唉——”秦時月也不禁長籲一聲，搖頭感歎道，“還沒到七月十四呢，這就開始出鬼鬧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