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金使來朝
九十章：金使來朝
沂王府後花園。
望湖樓，露台之上，趙泠慵懶地半倚著酸枝木雕花小榻，手拿一本翻了無數遍的《江湖集》，卻雙眼放空，似是另有心事。
海棠兒步履輕捷地跑上樓來，見了趙泠這副樣子，不禁搖了搖頭，輕聲喚道：“郡主，郡主。”
趙泠回過神來：“怎麽了？”
海棠兒微微一笑：“您又在想那個郭蟈兒了？”
趙泠秀眉一蹙：“誰想他了！我隻是奇怪，史彌遠為何會突然在府學開設什麽藝學科，讓他去當教授。”
海棠兒心中暗笑，這還不是在“想”他？便故意道：“也許人家得到了史相的賞識，從此就飛黃騰達了！”
趙泠立刻沉了臉，煩躁地把《江湖集》往榻前小幾上一扔，悶聲不語。
海棠兒一見對方真生氣了，趕忙岔開話題，賠笑道：“瞧奴婢這記性，竟把正事兒給忘了，郡主，皇子殿下回來了。”
趙泠聽了一喜，忙站起了身：“你怎麽才說？走，去東苑。”
東苑的花廳中，趙貴和正在吩咐侍衛小石，去西湖上秋水仙子的畫舫接木雨兒回府。
看著小石領命而去，趙泠嘴角微撇：“王兄一回來就急著見紅顏知己，我這個妹妹倒是可有可無了！”
趙貴和失笑道：“一個外人的‘幹醋’你也吃？無論何時，咱倆都是血脈相連的至親！”
趙泠秀眉一挑：“那你這麽著急讓小石去接木雨兒幹啥？”
趙貴和微笑道：“金國派使團來臨安了，明晚官家（皇帝）會在崇德殿設國宴款待，除了宮廷樂坊，還會有民間藝人表演，我想讓木雨兒帶著那張蜀中雷家所製的名琴，去宴會上獻奏一曲。”
趙泠不悅道：“你還真抬舉她，一個花船上的琴女而已。”
趙貴和有點無奈：“你對雨兒太有成見了，她這‘琴仙’絕非浪得虛名，琴藝在臨安城可入三甲。再說那張琴與‘九霄環佩’同出一門，也應該趁此機會露相揚名嘛！”
趙泠“哼”了一聲：“琴是不錯，人不咋樣，不配去國宴。”
趙貴和略顯不滿：“北瓦說像生的都配去，花船上彈琴的就不配？”
趙泠一愣：“說像生的，郭雲麒和範雲山也去崇德殿獻藝？誰讓他們去的？”
趙貴和搖了搖頭，說那就不清楚了，他隻是無意中在國宴的“演出節目單”上看到的。
趙泠想了想，臉上浮起了一絲討好的笑容：“王兄，小妹也想去參加這宴會，你能給安排個位子嗎？”
南宋的嘉定十七年，亦是金國元光二年，金宣宗完顏珣於十二月庚寅日（公曆1月14日），在寧德殿內病逝，臨終遺詔，令太子完顏守緒即位，是為金哀宗，改元正大。
現今金國日子也不好過，麵對北方蒙古強大的戰爭威脅，金哀宗決定改變外交策略，與西夏、南宋和解，專力抗蒙，於是便派來了使團訪問、談判。
運司河下，淩家橋府學中。
以學正莫任之為首，郭蟈兒、高瞻、洪鵠等“師生代表”站在大成殿外，列隊歡迎金國使團的到訪。
高瞻滿心的不樂意，嘟囔道：“金國使節到咱府學來幹啥啊？為了迎接他們，都耽誤本衙內去蹴鞠社練球了！”
站在他身邊的郭蟈兒低聲道：“據說是汴京府學的生員代表也隨使團而來，特地要到咱們臨安府學觀摩交流。”
這時就見由國子監的祭酒蘇大人親自陪同，一群身著金國學服的少年，氣勢昂揚地向大成殿走來。
莫任之忙率眾上前，蘇大人給雙方互作介紹，帶領汴京府學生員前來的，乃是金國使團的副使蕭顯。
蕭顯指著身邊一位身姿挺拔，英氣迫人的少年道：“這便是汴京府學學長，我大金未來的棟梁之才。”
那少年眉宇間略透出一絲自負的傲氣，語氣卻謙恭道：“蕭副使過譽了，學生完顏平南，還請各位宋朝高賢多指教。”
他目光一瞟，向著郭蟈兒道：“看閣下的服色，不似生員啊。”
郭蟈兒微微一笑：“在下郭雲麒，府學教授。”
完顏平南嘴角微揚：“閣下年紀輕輕，卻已為人師表，想必胸懷大才，佩服！”
在莫任之的引領下，汴京府學的生員們漫步學院之內，開始了參觀瞻覽。
從大成殿，經養源堂，過升俊、敦厚、彌新、富文等六經齋，待得走到禦書閣附近，忽然前方傳來喧嚷呼叫之聲，還夾雜著響銳的笛音，完顏平南精神一振，循聲望去，不禁笑道：“果真是在蹴鞠。”
隻見一片方正場地上，豎立著兩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部的球門直徑約一尺，這叫“風流眼”。
頭綁軟羅頭巾，身穿紅色球服的董立正在和幾個同學“白打”。
隻見他運球於足間，或拐或搭，或捺或臁，動作利落身法敏捷。
完顏平南正看得入神，那球忽地朝他們這邊疾速飛來。
就在眾人皆驚之時，完顏平南躍身而起，右足踢出，接球轉控，肩、背、膝、拽，也玩起了花式“炫球”。
“啪！啪！啪！”董立邊拍掌邊走了過來：“這位金國的生員，球技不錯啊。不過比起我們大宋的蹴鞠高手，還差了不少！”
完顏平南停住身形，將球拋還給董立，朗聲道：“既然你這麽說，不如就比賽一場，我汴京府學對你們臨安府學。”
董立揚眉道：“比就比，誰怕誰！”
蕭顯哈哈一笑：“這主意不錯，莫學正也必定讚同吧？”
莫任之可不想招惹這個大麻煩，他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答複道：“此事須得上稟禮部，請其示下。”
完顏平南眉梢一揚：“府學生員之間的一場球賽，何用請示禮部？閣下身為堂堂學正，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做主？”
麵對這異國少年的咄咄質問，莫任之沉穩道：“外事無小事，蹴鞠雖為遊藝戲耍，但比賽也關乎兩國邦交。”
蕭顯聽了，語帶微嘲道：“平南，莫急，就等他們禮部的‘示下’，不過，恐怕你會失望的。”
此話言中之意，就是說禮部必定會怯懼推卻唄。
汴京府學的生員們頓時哄然而笑，董立、高瞻等學生心中不忿，剛想開口回擊，就見郭蟈兒拋來阻止的眼神，隻得暫時按捺住了怒意。
這情景落入完顏平南的目中，他不禁問道：“郭教授對此事似乎另有高見？”
郭蟈兒慢條斯理道：“我的‘高見’就是——多說無益，咱賽場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