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好先生，壞學生
第八十五章：好先生，壞學生
大成殿內，臨安府尹高光正在麵色凝重地聽學正莫任之講述案發時的情形，忽見郭蟈兒和八寶跟著高瞻走了進來，不禁眉頭一皺：“你倆來此作甚？”
八寶行禮回道：“高大人，小民和師弟每日都搭乘府學生員何璧的馬車回家，方才驚見這裏發生了爆炸，擔心何璧的安危，又受他家車夫所求，故而特來探詢一下。”
“何璧？”莫任之聽了，想了想，“是有這個學生，爆炸時他正好在附近，略微受了點輕傷，不嚴重。”
郭蟈兒剛想詢問能否帶何璧回家，就見守衛大門的那個官差匆匆跑來通報：“大人，相爺到了。”
我去，史彌遠竟然也來了！
郭蟈兒和八寶對望一眼，驚訝中還帶著些微的激動，萬沒想到居然會在此時
此地，即將見到這“名傳千古”的奸佞宰相，造王之臣！
高光聞聽史相到來，忙同莫任之步出了殿門恭迎，郭蟈兒和八寶也隻得緊跟
在後。
大成殿外，史彌遠在丁淩的隨侍下步履沉穩地走來，接受了高光和莫任之的行禮參拜後，他深邃銳利的目光瞥到了躬身垂首站在一旁的郭蟈兒和八寶，不禁一怔：“他倆不是在北瓦說‘像生’的賣藝人麽，怎會到府學裏來了？”
高光見史彌遠一語道出了郭蟈兒和八寶的身份，也略有些意外，忙向對方回稟了這二人到此的因由。
史彌遠“唔”了一聲，緩步進殿：“你們都進來吧。”
聽罷了莫任之陳述的爆炸案情，得知府學教授曹徽重傷昏迷，已被送往太醫局救治，府衙官差也將爆炸現場封鎖勘查，史彌遠點了點頭，說要親自過去看看。
莫任之忙在前引路，高光隨行在側。史彌遠走了幾步，心中忽地冒出了一個念頭，他回頭看了看留在殿內的郭蟈兒和八寶，對他倆說道：“你們也跟著來！”
府學教授曹徽所獨居的“教師宿舍”，就是此次爆炸之地，司法參軍雲朗剛搜檢完現場，又發現了“震天雷”的鐵殼碎片，呈覽給諸位大人。
“還是震天雷？”高光喃喃道，“難道和北瓦爆炸案是同一人所為？”
史彌遠眉頭微微一皺，他已看過北瓦案的卷宗，嫌犯乃是慶喜班少班主鄒玉官，目前在逃，便略帶不滿道：“鄒玉官一介戲子，又怎會和府學攀扯上關係？”
他話音剛落，就瞥見郭蟈兒不以為然的一絲笑意，不禁直言質問：“郭雲麒，你笑什麽？”
郭蟈兒心頭一跳，他還是初次和史彌遠這個大權奸當麵直接對話，難免有點小小的緊張，想了一下才道：“相爺，小民兄弟倆跟這府學，原本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史彌遠一聽，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我和師哥也是藝人，此刻不也在這府學之內麽？
史彌遠愈加堅定了方才心生的念頭，他順著這句話頭道：“不錯，原本是無關係，但本相現今決定，臨時在這府學中開設‘藝學科’，授爾‘教授’一職。”
“啥，讓我當，當教授？”郭蟈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場的其他人，也全都驚呆了。
史彌遠讓莫任之將此事傳達下去，至於任命公文，他會令國子監盡快擬發，然後便在丁淩的護衛下離開了府學。
郭蟈兒還在驚喜和疑惑中，忽見丁淩臨去時對他陰冷的一瞥，心頭不由平添
了幾絲憂慮。
大家重回到了大成殿中。
高瞻不知從哪兒又冒了出來，笑嘻嘻道：“蟈兒，我聽說你要來我們府學當教授啦？”
郭蟈兒此時都不知該喜該愁了，隻得岔開話題：“小衙內，方才去哪兒了？史相一來，你就突然沒影了！”
高瞻得意道：“我可不想見史彌遠，幸虧跑得快才躲開了。”
“住口！”高光連忙嗬斥道，“你怎能直呼相爺官諱？”
高瞻吐了下舌頭，也轉移了話題：“蟈兒，歡迎你來府學授課，不過能不能‘授’（受）得了，就看你的本事啦！”
郭蟈兒聽出了對方意味深長的雙關語，心下了然：這個“教授，”看來還不是那麽好當的！
夜半三更，紀家橋郭家小院，西屋還亮著燈光，郭蟈兒正在收拾衣物行囊，因為府學離家太遠，他得暫時“住校”，莫任之已經給他安排好了“教師宿舍”。
八寶倚在門邊看著他忙活，笑道：“咱真是沒白穿越過來啊！你肯定想不到自己有當上‘教授’的一天吧？”
郭蟈兒一咧嘴：“按說我這個學渣居然能有此‘殊榮’，應該樂瘋了才是。不過，這到底是福是禍.……”
“咣咣咣”，這時院外忽地想起了拍門聲，他倆不由得一愣。
郭蟈兒穿過小院，開了大門一看，驚訝道：“你不就是史相的護衛麽，怎麽認識我家？”
對方正是丁淩，他麵無表情，冷冷道：“郭公子，相爺有請！”
翌日一早，郭蟈兒便到車行雇了馬車，來府學“赴任”了。
待得在宿舍放下行囊，安頓好了，學正莫任之親自帶他到了課室外，說了幾句鼓勵之言，便托詞有事，先離去了。
郭蟈兒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進，誰知等待他的，是架在門梁上的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幸虧他靈敏地閃開了。
郭蟈兒皺著眉頭看向坐在前排的高瞻，對方卻隻頑皮地對他眨了眨眼睛。
這時一個高壯學生笑道：“先生身手不錯，不如加入我們的蹴鞠社吧。”
郭蟈兒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請問這位同學叫什麽名字？”
對方眉毛一挑，響亮地答道：“董立。”
郭蟈兒想起來了，之前他向莫任之了解學生情況時，聽說過這個董立，一心想入“武學”（與太學、宗學合稱三學），卻被父親禮部董侍郎硬逼著進了府學讀書。其無心向學，整日沉迷於蹴鞠，球技精湛，也算是個“體育特長生”吧。
因此他便微微一笑：“原來你就是董立呀，久仰大名！”
董立一愣：“我……很出名麽？”
郭蟈兒嘴角微揚：“聽說你經常宣揚文不如武，還自負力大輕視文弱的同學，不如咱倆現在就比一比力氣？”
此話一出，哄堂大笑。學生們看著郭蟈兒雖挺拔卻略顯瘦削的身形，紛紛譏笑他不自量力，就連高瞻都是一副等看好戲的樣子。
郭蟈兒拿起講台上一張紙箋，遞給董立：“看看你能扔多遠？”
就比這個？董立不屑地一笑，接過來用力一扔，紙箋在講台前方第三排課桌前落下。
郭蟈兒走過去撿起了那張紙箋，回到講台前，雙手合攏將紙揉成一團，輕輕一拋，紙團落在了十排課桌之外。
課室裏忽然安靜了下來，郭蟈兒不再理會董立，聲音清亮道：“我姓郭，名雲麒，是府學新開設的‘藝學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