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背鍋俠
第七十六章：背鍋俠
南屏山，淨慈寺。
一座僻靜的獨門小院內，黃琦玉坐在樹蔭下，望著石桌上的一幅仕女小像發呆，畫上的女子，體態風流，明豔動人，赫然便是況梅氏的身姿容貌。
忽聽得“吱呀”聲響，院門被緩緩推開，黃琦玉驚訝地抬眼望去，見是八寶和秦時月一先一後邁步而入。
他不禁站起身來，並順手將桌上的畫像半遮半卷。
八寶走到石桌邊，淡然道：“黃公子的大作精妙卓絕，何必遮掩？在下可是頗想觀摩瞻賞一番呢！”
黃琦玉麵色微沉，看向秦時月，後者輕歎一聲：“琦玉，你和況梅氏之事，他們都知道了。”
黃琦玉冷笑不已。
八寶見狀，冷冷道：“這不能怪怨時月，他沒出賣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黃琦玉嘴角微撇：“那你們來此，意欲何為？”
八寶說道：“想你說出況梅氏之死的真相，以免牽累無辜。”
黃琦玉語帶嘲諷道：“無辜？你是指耍小聰明卻把自己耍進了大牢的郭蟈兒？”
八寶微怒道：“還有時月，他也背負著嫌疑。況家疑案的黑鍋，不能讓他們來背！”
黃琦玉著惱道：“那你就要推到我身上？我現於此立誓：絕沒害死況梅氏。這個鍋，我也不背！”
八寶是鑽研過“微表情心理學”的，見對方神態語調實非作偽，不由得愣住了：若秦時月和黃琦玉都是“背鍋俠”，那誰又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命案主謀？
四月末的暖風拂過，吹散了三人心頭的點點陰霾。
黃琦玉請八寶、秦時月在石桌旁落座，微帶著失悔兼愧疚，將他與況梅氏之間的過往娓娓道來：那還是在年初時，正月十五上元節，淨慈寺舉辦佛會，他於山門外設攤兒擺賣字畫佛經，初次見到了孤身上山赴會遊覽的況梅氏……
那一日的黃昏，夕陽西墜，晚霞漸染。
南屏山間，淨慈寺前，卻是熱鬧熙攘，善男信女，香客遊人們都來趕赴上元佳節的佛會和燈會。
黃琦玉坐在攤兒桌後，雙手捂著紅銅鏤花的小手爐，如有主顧來到，就欠身含笑招呼。
一位身披錦緞鬥篷，衣飾華貴的美豔少婦，在細雪紛飛中來到了書畫攤兒前，伸手翻看桌麵上擺放的詩集和扇麵。
黃琦玉見她玉指纖纖，指尖被凍得發紅，竟忽地心生憐惜，不由自主地將手中精致玲瓏的小手爐遞了過去：“天兒太冷了，娘子如不介意，暖下手吧。”
那美婦人聽了，身子微震，抬起一雙桃花眼望來，黃琦玉坦然迎上了她流波般的目光，卻不知在此時已惹上了一樁糾纏不清的風流債！
就在二人四目相對之時，旁邊一個清越的聲音響起：“琦玉，今兒生意如何啊？”
那美婦人忙接過了小手爐，還用袖口遮住，再轉頭看去，驚喜道：“秦公子，你也來赴佛會？”
對方正是秦時月，他微微一怔：“原來是況家娘子啊，真是巧了！”
……
黃琦玉講完與況梅氏的初見，秦時月不由得歎了口氣：“她本是我於北瓦演雜劇時，結識的戲迷，不想上元節那日，竟會在琦玉的攤兒前相遇。自那以後，她不便時常到淨慈寺來找琦玉，就總借著看戲之機，托我傳書帶信。於是，我也被卷入了這場是非中！”
八寶輕歎一聲，問道：“黃公子，你對況梅氏是否確有真情？”
黃琦玉淡然道：“佳人已逝，再問這個又有何意義呢！”
八寶皺眉道：“況梅氏深夜離家，清晨在陌生人家門外懸梁，真的與你無關？”
黃琦玉搖搖頭：“我毫不知情，也百思不得其解：她因何如此？”
秦時月黯然道：“可憐況梅氏求我傳書送信時，還說一定會尋機同況盛和離，與你名正言順地共結連理，白頭到老！若非感她如此深情，我又怎會去當這‘青鳥使’，還引人誤會，自惹麻煩！”
向黃琦玉告辭離去後，八寶和秦時月走在南屏山蜿蜒的山路上，他見對方神色落寞，情緒低沉，就開口勸解道：“時月，你也無需太自責了。這條不歸路，是況梅氏自己選的，你也是一時心軟，才做了糊塗事。”
秦時月蹙眉不解道：“琦玉方才曾指天誓日，說與況梅氏之死絲毫無關。我真的想不通，況梅氏究竟為何會在深夜離家，還在建瓴家門外懸梁了？”
八寶歎息道：“此中確實迷霧重重，就看官府能否查出真相了。”
秦時月嘴角微撇：“指望著那個總捕頭武威，來破解這個謎團？我覺得：懸！”
淨慈寺那僻靜小院中，隻剩了黃琦玉一人，他又展開了半掩起的那幅況梅氏小像，心中五味雜陳。
一個身罩黑色鬥篷的高碩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身後，聲音嘶啞低緩道：“你不會真對這個女子動了感情吧？”
黃琦玉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原本我隻是貪圖她出手闊綽，托秦時月代買字畫詩集時兩三倍地付潤筆之資，每次私下見麵還都有貴重之禮相贈，後來閣下又找來許以重金，要與我合作.……可如今她死了，我還真有一些，說不出是什麽的心情！”
那“黑鬥篷”冷然道：“沒想到合作之事，我們還沒動手，況盛就先出招了。哼，本座倒要看看，結果是否真能如他所願！”
黃琦玉說道：“事情沒辦，我把那份定金還給你吧？”
“黑鬥篷”淡淡道：“錢你留著吧，本座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而且，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黃琦玉歎了口氣：“你還要繼續對付況盛？也好，我直覺況梅氏就是被他害死的，如能為她報仇……”
“黑鬥篷”冷笑一聲：“況盛確實必須死，但絕非為了給那個不守婦德、背夫偷情的女人報仇！”
黃琦玉身子微微一顫，沉默不語。
“黑鬥篷”森然道：“沒人能在本座麵前使詭計耍花樣，死，就是況盛將要為此付出的慘重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