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家有“高鄰”
第四十一章：家有“高鄰”
早春的午後，天氣還帶著微涼，高屋在自家小院的樹蔭下，半倚著竹榻閉目養神。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他雙眼立睜，起身去開了院門，對著郭蟈兒和八寶埋怨道：“你們怎麽才來？還穿著酒樓的工服！”
郭蟈兒一撇嘴：“你家離豐樂樓也太遠了，午市檔一結束，我倆連衣裳都沒換就趕來了，這已經夠快了。”
高屋揮了下手：“算了，幸好今天不跟對方見麵……”
“等等，”郭蟈兒警覺起來，“跟誰見麵？你不會是要給我們做媒吧？”
高屋冷哼一聲：“你真想多了，我自己的婚事還沒著落呢！走吧，東鄰的房子出租，我帶你倆先去看看！”
高屋邁步出來，鎖好了自己的院門，引著郭蟈兒和八寶來到了東邊小院門前，他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上麵的掛鎖，推門而入。
郭蟈兒有點遲疑：“你哪來的鑰匙？”
高屋一笑：“你還真謹慎。放心吧，我除了當訟師，還兼做‘莊宅牙人’（宋朝的房屋中介），這是房主托我放租的。”
聽他這麽一說，郭蟈兒才一拽八寶：“走，進去看看。”
東鄰小院的格局規模和高屋家幾乎一樣，除了連帶著廳堂的正房，東西還各有一間平屋，院中鋪著一條青石甬道，圍牆邊還種著一棵杏樹，花瓣如雪，開滿了枝頭。
郭蟈兒越看越喜歡：“真不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又清幽靜謐。不過，這麽好的房子，肯定貴啊！”
高屋笑道：“隔壁我租的房子，也是這個房主的。租金本來是不便宜，但現在有一個大好的壓價機會。”
郭蟈兒一愣：“啥意思？”
高屋眉梢一揚：“這房子主人就是本地第一船幫的少幫主。幫裏出了內賊，勾結外人劫走了客戶的貨物，理虧呀！”
郭蟈兒明白了：“果家班的那船柴炭就是他們運送的？那確實是虧欠與你。對了，你的小院租金多少？”
高屋說是月租十八貫，郭蟈兒一聽又泄氣了：“我在豐樂樓跑堂一個月才掙五貫錢，八寶雖然剛由雜工升調到了賬房，也就比我多三貫，就算對方肯讓價，也不會低到十三貫吧？再說我倆也不能把全部收入都用來交租啊！”
高屋問道：“你們想不想在這臨安長久居留？”
一直沒說話的八寶開口了：“咱大宋不是‘居作一年，即聽附籍’麽？難道還需買房置業方能落戶？”
高屋笑道：“那倒不用。不過這城裏的房價和租金，今後隻會越漲越高，若打算久居，晚租不如早租，趁此良機簽個低價的長約，不就安心了？”
八寶點點頭，覺得有道理。郭蟈兒卻皺眉道：“我真不想當房奴啊，咱倆一共才月入十三貫.……”
高屋說你們不是還在北瓦賣藝麽？看客們的打賞可也不少啊！
八寶略一沉吟：“那就煩勞你，約那位少幫主見個麵吧。”
高屋很高興：“行，明日此時，你們再過來，雙方好好談談。”
郭蟈兒無奈道：“好吧，他是師哥，他做主。”
“對了，”高屋又打量了他倆一番，叮囑道，“明兒來時穿身好點的衣裳啊。”
郭蟈兒嘴角一牽，嘀咕道：“切，談租房而已，又不是相親！”
翌日午市後，郭蟈兒和八寶幹完了分內的活計，特地換了常服，才趕到了高屋的東鄰家。
高屋早就在院子裏等著了：“你倆今兒過來的還挺快。”
郭蟈兒環顧四周：“隻有你一個人啊？看來我們到早了……”
他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麵駿馬嘶鳴，接著院門被推開，一個長身玉立，英姿颯爽的黃衫美女走了進來。
高屋連忙迎上前去招呼，又給了雙方做了介紹，郭蟈兒和八寶方知眼前之人，便是五湖幫的少幫主龍玉霆。
郭蟈兒心中驚豔不已：對方這身高、這氣質，放到現代，妥妥的大名模一枚啊，若是去走個巴黎時裝周之類的大秀，絕對秒殺全場！
這位龍少幫主的性格也直爽利落，在正房的廳堂內落座後，她開門見山道：“聽說二位公子是高訟師的好友，我欠他一個情兒，這院子就便宜點，算月租十五貫吧，先交半年租金。”
“我去，真夠狠的。我在北京租套房才押一付三！”郭蟈兒嘟囔著，就轉頭對八寶道，“砸砸漿（壓壓價）吧，句中（十五）肯定不成，最好能砸到句月（十二）。”
八寶雖然叮囑過郭蟈兒不得隨便調（diào）侃兒，但這時當著賣主的麵兒，總不能直接商量價錢，何況“春點”的用處之一，本就是為了方便行內人討價還價的。
因此八寶聽了他調的這句侃兒，就對龍玉霆道：“少幫主，租客的身份境況，牙人定會跟房主說明的，我就直言了：月租十五貫貴了，十二貫還差不多。”
龍玉霆微一皺眉：“雖然說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但你們還的也太狠了，不過看在高訟師的麵子上，我就再降一點吧，一口價：每月十三貫！”
八寶和郭蟈兒互望一眼，十三貫也算符合他們的心理價位了，於是倆人一狠心，表示成交，先租三年！
高屋喜心翻倒，指著桌子上早就準備好的文房四寶：“那現在咱就擬約簽字，由我做擔保人，再拿去店宅務報備。”
店宅務就是宋朝的房地產管理機構，正所謂“一字入公門，九牛撥不轉”，租賃契約一送去備案存檔，郭蟈兒、八寶和高屋這“鄰居”就算做定了。
當高屋送龍玉霆出了院門後，對方不解地問道：“高訟師，你之前求我幫的忙，我已經做到了。不過你倒貼錢也要讓那二人租下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高屋微微一笑：“為了幫朋友，這麽好的房子，他們錯過就太可惜了。”
龍玉霆雖有些不信，卻也不再追問，解開拴在門外的坐騎“胭脂”，躍身而上，縱馬離去。
還留在正屋廳堂裏的八寶對郭蟈兒說道：“沒想到這臨安第一船幫的少幫主，竟然是個女子。”
郭蟈兒則嘖嘖讚歎：“單眼皮、薄唇嘴，膚白貌美大長腿，簡直就是人間極品呀！”
八寶沒好氣地拉著他往外走：“行啦，別發花癡了。咱還得趕回豐樂樓，準備好晚市檔開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