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阿鶴】
【總的來說——可喜可賀。】
紅色,阿鶴最喜歡的顏色。
如果運氣有顏色,那麽阿鶴的好運一定是紅色的,而且一定要有火焰那般豔麗溫暖,就像母親曲綣彎繞的長發。
直到很久以後,早已成年的阿鶴還時常躺在自家院中的草地上,慢慢回想已經變得很是遙遠的年幼時的某個午後。
回想那時的自己學著母親的樣子枕著父親膝頭,躺在柔軟又刺人的草地上,身邊盡是起起伏伏的喵喵聲,樹蔭濃密涼爽,枝葉間漏下的疏光因此變得十分輕盈。
阿鶴迎著落下的日光,微微眯眼,望見父親的麵容背光掩在陰影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他看來的目光一定是溫和帶笑的。
春日的微風吹拂草地,沙沙沙,倦意似浪潮一陣一陣席卷、拍打,阿鶴心滿意足,隻想搭下眼皮睡午覺。這時,他看到母親輕快地笑起來,一手撐在草地上,一手挽住一側鬢邊落下的紅發,傾過身來輕輕親吻他的臉頰。
“你要長命百歲哦。”
這樣揚眉笑著的母親,俯身與他抵上額頭,輕聲細語地呢喃,“阿鶴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真是稀奇,隔著漫長的時光,阿鶴都想不起那是他幾歲時發生的事了,也想不起他與父母在午後的草地上團團坐的前因後果,卻非常非常肯定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春意盎然,讓人不由自主感到心滿意足的午後。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記起那時握住的父親的手上傳來的偏涼溫度,以及母親垂頭時紅發如瀑般傾落的美感。
她似乎還說了什麽。
可是時光前行,拖拽出一條閃著碎金的長河,生生隔絕了阿鶴與那些屬於他自己的過去,就連母親那時所說的一句話都記不清了,隻記得她紅紅的嘴唇,線條優美的下巴,還有鈴鈴的笑聲。
……她說了什麽呢?
碎金般的光暈恍惚中,阿鶴被倦意圍裹,放棄了抵抗,眼皮沉沉垂下,他心中默思著這個疑問,漸漸滑進了夢鄉……
*** ***
直到長到四歲多,能抱著貓滿地跑,說話也很利索了,阿鶴依然健健康康,連感冒發燒鬧肚子的常見小病都沒得過。除了出生的時候住過醫院,他僅有的一次去醫院是為了接種疫苗。
“果然還是更像雫一點嘛。”備受愛戴的六代目火影大人萬分欣慰地發表感歎。
單論長相,天生卷毛,還有些嬰兒肥的阿鶴的確長得更像他母親一些,尤其是他好奇地歪頭眨眼盯著人瞧,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那不識愁滋味的快活神情,仿佛是跟雫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但等他因為有心事而稍稍收斂了情緒,抿直唇角,一言不發地垂下眼睛時,那沉靜的樣子又頗具他父親的神韻,簡直就是小號卷發版的鼬。
不過黑發灰眼的阿鶴,看發色不像漩渦族的人,看瞳色又不像宇智波的人;沒繼承到父親過於早熟的心性,也沒遺傳到母親無可救藥的傻氣。
總的來說——可喜可賀。
“……不過我還是更希望他也是黑長直。”
這樣說著,在灑滿陽光、春意盎然的草地上,雫賴在鼬肩頭,一邊看著在不遠處跟貓群們玩得不亦樂乎的阿鶴,一邊玩著鼬的頭發,“黑長直可是世界的寶藏。”
她把又細又直的“世界寶藏”繞在手指上,緊挨著無名指的戒指,一圈又一圈,試圖讓它們跟自己的紅發一樣變卷。但是它們比想象中還要固執,就跟它們的主人一樣,生來什麽樣就一直什麽樣。
他們一家三口並上跑出來暫歇午休的六代目,吃過午飯,這會兒正在波風家的草地上曬太陽。鼬順手分給卡卡西分了份點心,由著雫把玩他的頭發,目光在她發間流連而過。
在頭兩年裏,鼬的頭發剪了又剪,終於等到雫把短發留到差不多一樣的長度,然後他們自此連頭發也齊頭並進,再沒剪過。
不過雫天生卷毛,要是全拉直肯定要比他的頭發還長一截。就像她天生比他年長三歲一樣,他不管怎麽追趕也沒用,因為他們的時間從一開始就不太公平。
耳聰目明的阿鶴竟然聽到了母親的話。
他結束了與貓群們滿地打滾的可愛行徑,抱著隻奶聲奶氣喵喵直叫的小橘貓回過頭來,老大不高興地喊道:“我也是寶藏!”
這氣鼓鼓地瞪眼較真的模樣也跟他阿媽很像嘛。席地坐在雫對麵的卡卡西樂嗬嗬、笑眯眯地托腮。
雫立刻哈哈一笑,喊回去:“寶藏?不會算數的小孩也算寶藏嗎?”
阿鶴大聲反駁:“我會算數!”
雫:“那四加七等於幾?”
“……”
現年隻有四歲的阿鶴把貓丟了,當即開始扳手指,“一,二,三,四……”
鼬無奈地收回目光:“不是說好先教十以內的加減法嗎?”
“那可是你兒子。”
雫說著,把繞指的頭發還給他,“要對你跟你兒子機智的小腦瓜多點信心嘛!”
阿鶴正一手握拳,另一隻手也握拳卻翹起了小拇指,欣喜地抬頭大喊:“是十一!”
雫衝著鼬誇張挑眉,帶頭給“寶藏”鼓掌。鼬瞥她一眼,也笑著附和。
掌聲還沒完全停歇,他就轉頭跟一直在觀看家庭倫理劇的卡卡西說:“給佐助的信已經寄出去了。”
“哦,”卡卡西回答著,望向那邊小孩的目光卻沒著急收回,“小櫻告訴我了。她還說,根據佐助上一次的來信判斷,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可能有點偏遠,往回趕的話可能要很久吧。”
“不著急。”雫說道,“正好老師也寫了信回來,說是快要到岸了。”
她說的老師自然就是綱手了。
幾年前,自來也的“死訊”傳回木葉時,雫不在場。等後來鳴人向雫說起這事,雖然也有傷心難過,但在冷靜下來之後,她便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自來也大叔沒有死,我是這樣認為的。”
當著鳴人綱手等人的麵,她把自己利用早年大蛇丸送的卷軸,另外嚐試製作了儲存有飛雷神的一次性忍術卷軸,還在自來也臨走前送給他的事如實以告。
已經知曉雫當年那點歪心思的綱手狠狠瞪她一眼,不過沒再以暴力計較,心平氣和地要雫繼續往下說。
“我也沒什麽要說的啦,”雫撓撓頭,“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自來也大叔的確收下了卷軸,二我留在那個卷軸裏的空間印記消失了,或者說被使用過了……”
那是雫把她自己都沒完全學明白的飛雷神塞進卷軸的初次嚐試,就像在水門的指導下進行的第一次飛雷神試飛,她完全不清楚落點在哪裏。
雫看看身邊聽到她如是說而激動起來的鳴人,有些擔心若是最後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他會因此受到打擊。可是她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像鳴人一樣,強烈的期盼總是大於冷靜:“……所以,我認為自來也大叔沒有死。”
這是一回事,他使用了卷軸後去了哪裏卻又是另一回事了。但這的確帶給了鳴人跟綱手新的希望和盼頭。
綱手還沒退休就開始著手搜集情報,哪怕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老頭主動申請去看澡堂子”這樣無厘頭的蛛絲馬跡也一並整理在案。在把火影重擔交接給卡卡西後,她很快便踏上了尋找自來也的旅行。
鳴人自然是想跟去的,但突然爆發又突然結束的戰爭給經曆過的人們留下了嚴重心理陰影,而他這個力挽狂瀾的小英雄被重建中的木葉居民們視作定心丸,一時半會兒走不開。於是他就在綱手的安排下留在木葉,由卡卡西教導著搜集情報、分析情報、傳遞情報。
相比較之下非常清閑的雫和鼬倒是一起跟著去了。
他們兩個,加上綱手和靜音,一行四人在冬天結束前出發,先去了自來也出事的地點、位於西邊內陸地區的雨隱村,但一番尋找後,很快便排除了這附近。
然後同年春意正濃的三月末,在雫沒等坐上內陸河船就吐得昏天黑地、眼淚汪汪時,她跟鼬就被綱手不由分說趕回了木葉,隻好跟鳴人一樣遠程等消息。
後來的這段旅行,綱手身邊依然隻有靜音作陪。
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她們的路途不再隻局限於火之國內的地界,而是天南地北,陸地上的大國小國都走了一遭。
賭場這樣的地方出現在旅途中的次數也大大減少,甚至綱手一度跟得了PTSD似的,老長一段時間裏連口頭小賭一把的興致都喪失了。
靜音作為一直在旁相陪的人,對這些改變的感觸最深。在寫給雫的信中靜音描述說,以前綱手四處奔走像是為了逃避什麽,現在她奔走卻是在主動奔向什麽。
隻是這樣的奔走花去了她們三年多時間,終於在將滿四年時,在遙遠的海上找到了想要奔向的終點。
原本散漫坐著的卡卡西頓時端正地坐直身子:“自來也大人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有點暈船。”雫如實轉告道,“老師來信說,希望我們已經把義肢準備好了。”
“沒問題,早就準備好了。”卡卡西連連點頭,“不信你問鼬,我昨天才派他替我去科研部檢查成果。”
鼬跟著連連點頭。
他現在算是直屬於火影的半個幕僚,除了火影、火影的首席幕僚,以及他老婆,其他人都沒資格使喚他幹活。他的日常工作並不繁忙,除了給火影打工,就是在雫上班的時候看孩子。
話說到這兒,午休時間也快結束了,鼬招招手要阿鶴過來。
阿鶴向來很聽父親的話,立刻邁開小短腿“噠噠噠”跑過來,硬是擠進父母之間,坐到草地上還要抱住鼬的手臂,顯得很是粘人。
鼬便揉了揉阿鶴的小卷毛,還輕輕戳了戳他腦門。
而雫直接把兒子撈進懷裏,又無視抗議,在人家嫩嫩的臉蛋上叭了一口,然後把他塞給一直坐著欣賞家庭倫理劇的卡卡西:“喏,勞您費心了,六代目大人。”
卡卡西:“……我費什麽心?”
他雖然一頭霧水,手上卻很利索,立刻把人家的小孩抱緊。
“學校負責投擲課的老師請假度蜜月去了,”說著,雫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躍而起,把手遞給鼬,“我臨時找個代課老師湊活一下。”
卡卡西:“……好家夥,你可真能湊合。”
他又問,“那為什麽是我來看孩子?鳴人呢?”
“被日向家抓去進行嶽婿親切會談了,我臨時找你湊合一下。”
卡卡西:“……好家夥,你可真能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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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曉謎底!
孩子的名字是『鶴』,是他們一起分享的鶴,是他們無法達成的鶴,是寄托了美好祝福的鶴,是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鶴。你們猜到了嘛?(  ̄▽ ̄)
鳴人他們結婚的年紀被我寫大了幾歲,現在是二十一歲。
年後每天幾個字幾個字地磨,終於磨出來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