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道德仁義幾兩錢
本還威風不可一世的混沌獸們，見到這一幕後皆是大驚失色，紛紛四散而逃失去了鬥誌。而淩墨非奇誕分身在這種情況下，則是仗劍橫行，劍下滿亡魂。
亡在達成了如此顯赫的戰績後，不僅沒有喜悅，反而看上去有些疲憊，轉頭對奇誕分身開口。
“墨非，睜開罪眼看看吧。有人是沒有罪孽的嗎？”
奇誕分身聞言後停下來手中動作，讓混沌獸與冥士們去廝殺，而後搖了搖頭。
“沒有人，無論是哪一方。”
亡沉默了許久，張唇欲語，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唯有一聲長歎。
而在此時，亡身上的白骨王冠帝袍甲與三叉戟則是開始再次化為虛幻，慢慢消隱。
他眼神迷茫地看著下方交戰的眾人，自言自語道：“我不願恃強淩弱……”
“但絕不能輕恕強淩弱之人！”奇誕分身在下方大喊。
重回最初模樣的亡看向奇誕分身，再次陷入久久沉默。
奇誕分身接著說道：“不論是同族還是異族，不論是朋友還是陌路，品格高尚者就該讓我們尊敬，惡貫滿盈者就該要誅去！”
亡仍是沉默不語，表情掙紮複雜。
奇誕分身皺起眉頭大喊道：“亡大人，你還不不明白嘛！為什麽陣營不同我卻一直敬重你，為什麽同為冥士卻有人讓你怒火中燒，這是因為善與惡，不分這些啊！”
“我一直希望他們能夠改過自新，”亡終於開口，語氣卻又有些不敢確定，“你說這可能嗎？”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無心而可補之惡，尚可原宥；為惡而為惡，縱善心修成，一死不足惜。熟米已成不可生，水已覆盆不可回。惡已成，如木上鑿文，焚之方銷。而其雖不存於世，其文尚存人心。待日過川流，桑田滄海，枯木蘖根，人非故人，此惡方可化雲煙，唯天地知。”
“我終究還是冥界之人。”亡仰天長歎，“哪怕是這浩瀚混沌，如此聖人又能有幾人，何況是對於已經死過了一次的人。自從三大至高神明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後，這一切都亂了。”
亡不再看向戰場，而是看向遠方。
“曾經的聖賢書，非書更勝書。‘溫良恭儉讓’薪火相傳，以實踐與教訓去蕪存菁。三大界中：雞犬之聲相聞，陌上藝賦相交。時荒百裏來糧，築垣萬人同歌。當時的人們，又有誰能夠想像，一個處處充滿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鬼蜮伎倆叢生的世界呢。”
說罷亡又搖了搖頭，再次開口。
“現在的聖賢書，帶著那些聖賢道理啊，被人們如棄草芥。相比於修行，讀這些東西，便被視作不務正業。如今的道德仁義，又值幾兩錢啊！”
亡回頭看向奇誕分身說道：“我對他們下不了殺手，他們起碼要比那些逃跑離去的人要好多了。他們起碼不是願意苟活之士，而是願意坦然赴死之傑。我不願意殺他們，但你可以。大義小義相取舍，他們不死，天下大亂。”
奇誕分身隻是猶豫了片刻，便提劍離去，一人衝入戰場，在中央從天而降，而後以一道劍光，橫阻戰場，如斷江流。
這一道劍光幾乎將所有的混沌獸與冥士都相互隔開，與此同時，淩墨非的本體也恢複了原貌，出現在了混沌獸所屬的一半戰場之上。
至於奇誕分身，則是在冥士所屬的一半戰場上。二者同時提起相同的劍氣，而後以相同的劍式橫掃戰場。奇誕分身白衣，淩墨非本體黑衣，一黑一白，叱吒戰場。
兩人，亦或者說是一人，對戰整個戰場之上的冥士與混沌獸！
戰場之上，劍氣橫掃，劍光璀璨，劍影斑駁，劍勢磅礴。冥士及混沌獸，五百餘人，敗在一人手中。
橫斷戰場的劍光終於消散，淩墨非與自己後背相對，懸浮在空中，睥睨下方的眾人。
亡看著這一幕詫異道：“你為何要如此？”
淩墨非粲然一笑，“先前的戰場，我無法做主，所以隻能為了天下而殺敵。現如今，一切在我掌握，而亡大人願意相信他們能夠改過自新的願望，也讓我深有感悟。不過他們的罪惡，也不可放過，一切就讓他們用自己餘下的一生來彌補，這樣就是最好的方式。”
亡看著麵前已經失去了修為，且比普通人還要孱弱一些的修士們，又是捏出一道法印，而後使其化作五百餘份，進入所有在場的混沌獸與冥士的體內。
做完這些後，亡以冥氣加持聲音開口道：“你們現在已經中了我的‘扼惡印’，一旦起了惡念，後果自負。”
眾人聽到這番話後，感受著此時的身體狀況，顫抖怨恨不已 然而惡念剛上心頭，腦海中便傳來一陣劇痛，使此刻淪為凡人的人們，皆是怕到了極致。
當然，也不缺乏那些真正早已看淡生死，在此時不怨反喜，準備好好地度過自己餘生，彌補罪惡之人。不過少之又少就是了，不過雙手之數。
然而眾人所在之處本就是荒山野嶺，人跡罕至，此時又恰逢戰爭，故此方圓數萬裏皆是沒有人煙。
為了安頓這些人，淩墨非特地以宗主令發布了命令，命人將這些人們各自送到人煙密集處，讓他們融入生活。
一切都仿佛處理完了，但淩墨非與亡卻還是輕鬆不起來。亡率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墨非，你是有分身之類的術法吧。”
淩墨非點了點頭，指向奇誕分身道：“沒錯，這就是我的分身。”
“那你的分身如果死亡了對你的本體會有影響嗎？”亡問道。
淩墨非有些好奇亡為何要這麽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沒有。
亡點了點頭，而後神色嚴肅地問道：“那麽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幽冥澗嗎。所有冥士應該都回冥界了，所以我要徹底摧毀那一條通道——也就是一切事情的源頭。”
淩墨非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此事，但亡卻沒有輕易地同意，而是再次嚴肅地告知淩墨非。
“你想好了，可能會死的。”
淩墨非擺著手得意道：“這算什麽，我的分身可是可以遁入小世界裏的，實在不行，我就當一隻王八，鶴仙界絕對沒人能夠傷到我。”
“自信是好事，但不要太過小覷別人，或者是狂妄自大，這些都是不可取的。哪怕你已經修煉到了混沌的巔峰，也一定仍要時刻保持警惕，危險，總是來地讓人猝不及防。”
見到淩墨非鄭重其事地點頭後，亡這才接著開口。
“倘若你這一尊分身真的死亡了，那麽你的本體又能夠得到分身的記憶，死亡那一瞬的感受，會深刻地刻在你的腦海之中。這其中可能會有著極多的負麵情緒，甚至使人產生陰影，從此性情大變。冥界中就有許多這樣的例子，你可要考慮好了。”
淩墨非仍舊沒有半分猶豫，再次點頭。既然如此，亡也不再多言，不知從何處又一次掏出一粒核舟，而後輕輕一吹。
這一次的“修羅帆”，沒有變得如之前一般大，而是化作一葉小舟，靜靜的貼近地麵飄浮。
亡率先踏上修羅帆，淩墨非緊隨其後。
當淩墨非在船上坐穩之後，這葉小舟便自行啟動，如一片纖細的柳葉，橫割空間。小舟的速度要比之前化作大船模樣時快上許多，快到周圍的景物都隻剩下了殘影，二人如同穿梭於混沌之中。
坐在前方的亡忽然開口，“這艘船的名字叫做‘修羅帆’，是我從冥界離開時身上唯一帶的物品。它能夠隨意變化大小，最大時可載五百五十五人；最小時如同一粒果核。‘修羅帆’的體型越小，速度也就越快。當它最小之時，甚至能夠快到撕裂空間，當在其上加持你的劍氣之後，甚至可以把它當做一柄來無影去無蹤的飛劍。”
淩墨非有些奇怪為何亡要和他說這些，但既然亡開口了，他也不便插嘴，隻是靜靜地聽著。畢竟在別人說話時插嘴是極其沒有禮貌的一件事情。
“不過倘若真的將它當做飛劍，也一定要隱藏好它，用在關鍵時刻，一擊製敵，同樣的招式第一次總是最有效果的。當然，上麵都是借口，主要原因還是‘修羅帆’太過珍貴，當做飛劍來用收了損傷得不償失罷了。不過若真是生死攸關的關頭，那也無需在意什麽價值了，畢竟沒有什麽比命還寶貴。”
淩墨非見亡終於說完，這才問道：“亡大人，為何忽然和我說起這個？”
亡隻是笑了一笑，便轉移話題道：“墨非啊，你到現在對冥士亦或是幽冥澗之類的有什麽疑問嗎，我都可以為你解答。”
說到這裏，淩墨非的表現便變得有些古怪，總是欲言又止。
亡看出了淩墨非的為難，拍了拍淩墨非的肩膀。
“沒有什麽好猶豫的，想問就問。男子漢大丈夫，理當坦坦蕩蕩。”
淩墨非咬緊嘴唇，抬起頭看著亡許久，終於開口。
“亡大人，明明你心係天下，為何又要帶領幽冥澗發動戰爭呢？你明知這必將生靈塗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