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淩墨非
轟!轟!天地間一片漆黑,唯有在這巨鳴後不久出現一瞬白光時才能窺見天地的模樣。且鋪天蓋地的盡是雨水,這模樣亦是模糊至極。
沒有人知曉為何會出現這麽一場大雨。沂淵城本是萬裏無雲晴空一片,倏忽之間便白日生雲,雲轉烏雲,將天幕遮了個一幹二淨,不見一絲光亮。
本是喧鬧至極沂淵城聲勢頃刻間便被大雨嘩嘩聲壓了下去。雨滴一顆顆竟大如嬰兒拳頭一般,打落在地上炸出一朵朵水花,“砰砰”聲則伴隨著水花綻放接連不斷,如天人擂鼓不息。
好在城中屋舍皆有靈氣加持,不然光是幾顆雨滴打下,恐怕屋舍便要有破損之危了。正在人們驚慌不已之時,隻見一道碧色身影自沂淵城中央拔地而起。隨後一道聲波以其為中心向四方輻散開來。
“大家無需驚慌,這是遠處有道友渡劫所產生的餘波,對我們沒有危害,不必擔憂。倒是天降甘霖,胡不喜哉?”隻見說此話的是一位銀發長須的老者,身材魁梧,精神矍鑠,麵目卻是慈祥和藹。他正是沂淵城的城主淩傲霄,也是淩府之主。
沂淵城是瀾海王朝的三大都之一,此外還有湍璿城以及都城夢澤城。瀾海王朝屹立至今已有三千多年,而淩府執掌沂淵城亦是如此。況且淩府當代家主豪爽奔放,樂於助人,幾百年來威望自是不小。故眾人聽得淩傲霄開口後,皆如吃了顆定心丸,一時間城內又是人聲鼎沸,欲與雨聲爭高。
隨即便見空中劃過一道碧痕,方才說道無需擔心的淩傲霄卻是憂心忡忡的離開了沂淵城。原來他先前所說的話語隻是安撫民心,不過雨水無害一事倒也屬實。為了知道這場大到離譜的大雨的由來,隻有作為城主的他親自去一探究竟了。
淩傲霄在城池的四周仔細巡視了一番,除了可能需要防洪以外,其它倒也並無異樣。再出遠些情況大致亦是如此,即使已經到了看不見沂淵城的地方,仍是下著這般詭異的大雨,放眼望去天空依舊是烏雲盤踞,不知到底席卷了多少裏土地。
正是這一眺望,卻突然發現不遠處的竹林上方竟是銀蛇翻滾比別處要多的許多。雨天打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何況雨勢如此之大,烏雲散布如此之廣,若不是這般巧合之下,又怎能發現這尋常卻不尋常的異象。
淩傲霄是典型的行動派,發現這一異象後隨即動身向竹林赴去。一靠近竹林,便聽見了有小兒哭啼的聲音,在一片雨打竹葉簌簌聲中,孩子的啼叫卻清晰異常。淩傲霄撥開密集的翠竹大步向前走去,隻見一條條銀蛇嘶吼著在他頭上遊過,饒是以他的見識也是膽戰心驚。
在淩傲霄又是撥開一撥翠竹,約莫是到了竹林中央時,眼前倏忽一亮,竟是有著數根環繞銀白色閃電的翠竹出現在麵前。竹上銀電盤桓,若龍踞柱一般繞其上,那幾根竹子碧如翡翠,耀眼的銀光更是顯得其嬌翠欲滴。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則是孩兒哭啼聲竟是自幾根銀雷竹中所傳來。他定睛一看,隻見一塊與四周景致格格不入的黝黑石頭突兀凸起,其上則是由一塊不知何等材質所織成的綢緞所包裹著的小嬰兒。
淩傲霄見這赤子小臉若抹了胭脂般紅潤,肌膚更是瑩瑩似有星辰閃爍,不禁喜愛至極。且淩傲霄由於修煉了淩家秘法的緣故,一直未有後代,見到如此精致可愛的嬰兒便儼然是自家子嗣般,已是有了收養之意,雙手顫抖的抱起他,嘴角不自覺的便揚上了一絲微笑。
直到這時淩傲霄才關注到繈褓上的圖案甚是奇異,以黑白為色調,一條條似龍非龍似鳳非鳳從未曾見過的物種遨遊其上,栩栩如生。且其材質仔細看去竟是雲霧縈繞,如混沌般帶著古樸的氣息,隨著四周的靈氣緩緩而動,更是顯得其上生靈如活過來了一般。
淩傲霄看著這些圖案,忽如入了魔一般喃喃自語,不知在念叨寫什麽。一道銀雷奔騰而下,被銀雷竹所牽引,伴隨著一聲雷鳴,他仿佛醍醐灌頂的大叫出來:“淩墨非!就叫淩墨非了!生於天如墨黑之際,天雷欲擊,為天道所非,叫淩墨非自是再好不過!”
隨後淩傲霄又環顧四周,見這些銀雷竹似是淩墨非伴生之物,若能取走,定又是一番妙事。想到便準備動手,但這銀雷竹能夠吸收閃電,本就是奇物,更何況這幾個時辰更是不知吸收了多少讓他都心有餘悸的閃電,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下手。
正在他愁眉不展之際,便想著先放下淩墨非,自己先試探一番這四根銀雷竹。誰知剛放下淩墨非,包裹著其的混沌氣便有四縷分散開來分別飄到了四根銀雷竹之上,隨後化作一道道銀色符文壓製住了閃電的暴戾,隻是露出銀碧色的竹身來。
在銀雷竹不再吸引雷電後,一團混沌氣徹底散開,如水汽蒸發飄向了叢雲。本不可一世的烏雲見到幾縷細不可見的混沌絲竟是如見到瘟神般急速散開,一道道金光又是投射下來,照在銀雷竹上熠熠生輝。
這一幕看得淩傲霄不禁駭然,不知究竟銀雷竹是在庇護淩墨非還是在保護這片烏雲。雖然詫異不已,但他對淩墨非甚是喜愛,心中自是為他辯解,混沌氣既然已是全然消散,想必和淩墨非也沒什麽關係了。隨即便轉移注意力搓手欲帶走銀雷竹。
雖然銀雷竹暫時失去了威脅,但它們在雷擊的錘煉之下與這片天地已是相當契合,若是強行取出,未免對氣運國運等有所牽連。好在淩家的秘術本就是與植物息息相關,即使是修為比淩傲霄高幾個層次的人都未必能夠做得比他要好。
淩傲霄所修煉的功法叫做《萬木連縱決》,本是植物所化精魅所修煉的術法,經淩家前輩改善後成了淩家的秘術,修煉到巔峰後可以讓人的生命力如一萬棵樹根交錯的靈木一般,倘若不能一次性全部拔掉,則會根生根,命不休。
當然這是傳說中的境界了,當代家主如今也不過百樹之境罷了。至於被列為禁術,則是因為一旦修煉此法,生命力就會高度凝聚,導致無法繁衍後代;且一片區域內倘若有兩人同時修煉,則會導致如兩樹奪水一般引起大道糾紛,故被列為禁術,唯有曆代家主可以修煉。
曆代家主大都是有了兒女後方才繼承家主之位,修煉《萬木連縱決》倒也無妨。而淩傲霄則是適逢家族存亡之際,於危難之中挺身而出力挽狂瀾,以至於留下了沒有子嗣的遺憾。
隻見淩傲霄閉上雙目,佇在原地,似乎也變成了一根竹子融入了這片竹林,身上的衣衫隨風舞動,亦如竹葉隨風招搖。他晃動的頻率漸漸與銀雷竹相契合,一時之間四竹一人竟共擺同動,看起來甚是有趣。
隨後他忽地一躍,四根銀雷竹也隨著他一起跳動,離開了地麵,最後躺在地上任人收取。淩傲霄見大功告成,笑著一抬手,以靈力托起銀雷竹,平放在麵前。
淩傲霄看著銀雷竹沉默了片刻,思慮著該如何處置,如此天材地寶若是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可就是因為如此,淩傲霄對於如何處理遲遲難以下定決心,最後他還是將其收入了自身蓄界之中,反正最後都是給淩墨非的嘛,沒什麽好糾結的!
大手一揮,抱起淩墨非原路而返。途中縱聲高歌“大雨方畢,氣蒸雲澤。雲銷雨霽,彩徹區明。秋水同長天一氣,落霞與虹龍共戲,景美情更切,抱得兒郎歸!”
這一日,淩墨非以淩傲霄的嫡長子身份入駐了淩府。且淩傲霄下令眾人嚴禁談論一切有關淩墨非身世一事,若他問起,也隻說是淩傲霄的孩子,更不能因此對他有差別對待。
淩傲霄的妻子是一位修道有成名士,大道親水,與淩傲霄相輔相成,性格亦是如水般溫婉,對淩墨非視同己出,甚至關愛他比公務繁忙的淩傲霄更甚。
身為家主嫡子,又備受寵愛,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生活形容的是再恰當不過。同齡人也是因他的身份以他為中心,如眾星拱月。
在這樣的環境下,便養成了淩墨非囂張跋扈的性格,紈絝子弟的執拗,傲慢在其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好在唯一的一條禁令便是他一步不得出淩府,這才使得其一直沒有犯下大過。
至於不讓他出淩府,則是淩傲霄的考慮。屬實是淩墨非的來曆太過駭人聽聞,在沒有一定自保能力之前還是不要為外界所知才好。
八個春秋悄然而過,不知不覺中淩墨非也已成少年,淩傲霄夫婦也是第一次感覺歲月流逝的如此之快,眨眼間當年的嬰兒就變成了如今被稱“英俊瀟灑少年郎,風流倜儻擷海棠”的俊美少年。
此時淩墨非已至九歲。這個年紀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十分重要,因為九歲就可以利用靈魄宮發放的檢資石來檢測修行天賦。一步登天還是默默無聞都在此一舉。而自記事起,同齡人的吹捧早已將其捧若天上神明一般。
“墨非墨非,到你了到你了!快跟媽媽來!”常言道: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而這靚麗少婦竟是如流星轉瞬便劃過一道藍帶,抓住淩墨非的手後方才聽得她先前說出的言語。
至於這少婦自然便是淩傲霄的妻子纖璃,連平時穩重的她都如此迫不及待,此事的重要與眾人對淩墨非的期待於此便可見一斑。
事實上儀式還沒有開始,不過是淩墨非第一個,纖璃太過心急罷了。他們趕到之時長老正在和孩子們講修行的常識,不過剛剛開始。隻見高堂之上長老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