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番外:祭司也想談戀愛(4)
第304章 番外:祭司也想談戀愛(4) -
她沒法再去接受別人。
她的冬天或許已經過去,但是春天卻遲遲沒來。
接下來的幾天,陸聲喃一直躲著他,早飯和晚飯敲了門,把便當盒掛在門把手上就躲進了屋裡。
她從來不問送出去的飯他吃沒吃,每天都會買新的便當盒。
一連七天,陸聲喃都是這樣。
第八天,她做好晚飯,剛一開門就發現祭司站在外面,陰沉著臉。
陸聲喃見他臉色不對,忽然有些緊張,提著便當語無倫次,「晚飯……我做好了,你要不要……」
「陸聲喃,你躲我做什麼?」
他沒接她手裡的餐盒,冷著臉看她。
高大的身子遮擋住她頭頂上的光,強烈地壓迫感,讓她無處可逃,她的呼吸未免變得焦躁起來。
「我沒有躲著你。」
她低頭,不看他。
祭司頂了頂后槽牙,笑意發冷,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推進屋子,重重地踹上門。
便當盒咣當一聲砸在地上,發齣劇烈的響聲,她的背也被砸到牆上,悶響。
清冽的酒氣鑽進她的鼻子,她抬起受驚的小臉,神色慌張地看著他。
「祭司,你喝酒了?」
他扯著嘴角笑,狹長的桃花眼裡全是碎掉的星星,光都是支離破碎的。
「你叫我什麼?」
「祭司。」
陸聲喃不敢亂動,只能怯怯地看著他。
「叫一百遍。」
「……」
「我說讓你叫一百遍!」
祭司的手忽然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上提了提。
圓圓的杏眼裡全是驚恐的淚,這種窒息的感覺,似乎又把她扔回了從前。
她被扔回三個月前,和祭司成為鄰居之前,她每天都是活在這樣的窒息下。
她含著眼淚看他,死死閉著嘴,不肯叫。
「陸聲喃,我讓你叫一百遍。」
「陸聲喃。」
「陸聲喃!」
他聲音一點點拔高,甚至到了最後變成了怒吼,「陸聲喃,你是不是以為我每天吃你做的飯就會變成一個和你一樣軟弱可欺的好人?你是不是忘了,我生氣的時候會殺人。」
他的指尖收緊,感受著她纖細的脖子,只要他再用力一點,就可以把她折斷。
他所有的行為,都在提醒她,自己從前可是一個動不動就開槍的瘋批。
「我問你最後一遍,你叫不叫?」
陸聲喃喘不過氣,用手抓住他的手腕,手指用力,在他手腕上留下一排抓痕。
他低頭,看著那雙用力的小手,眼裡的光忽然暗了下去,手上卸了力氣,陸聲喃才順著牆滑下來,艱難地咳嗽兩聲。
祭司垂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他的眼睛和表情。
他把陸聲喃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扣住,莫名其妙地手腕一轉,握進了掌心。
他的聲音忽然有點發啞,醉意深發,說話的語氣都變得稠膩起來,「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這個世界上沒人會叫我的名字了。」
「我沒有家,也沒有親人,我是一個克隆人,我的父母只是一堆細胞。我是一個冒牌貨。」
「克隆人也算人嗎?」
「這個世界上有陸修嶼,就不能有我。」
「但是他要當爸爸了,他有自己的孩子了,我沒法殺掉他。」
「陸聲喃,我好孤獨。」
「我孤獨了好多年。為什麼你也不要我了,為什麼?」
他把陸聲喃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幾天不見,他冒出來很多胡茬,有些扎手。
她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他,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摸摸我,好不好?」
他的眼睛潮潮亮亮的,看起來像是被丟棄的小狗,偷偷哭過一樣。
他喝醉了,所以他卸下所有防備,彎著腰把自己的臉送到她手邊,請求她撫摸自己。
他多可憐啊。
陸聲喃捧住他的臉,手指輕輕地拂過他的臉頰,他好像忽然變得開心起來,嘴角上揚,桃花眼微微眯起。
「祭司。」
他咧了咧嘴。
「祭司。」
「祭司。」
「祭司。」
……
她有什麼資格同情別人,她有什麼資格去愛別人。
一個被人糟蹋過千百遍的身子,連與人接觸,她都會覺得自卑。
他們像是一起墜入陰溝的失足者,帶著滿身的骯髒和污穢抱在一起取暖。
「祭司。」
她顫抖著聲音叫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你有心跳聲,你和我們一樣,都有心跳聲。」
有心跳的人,就是活著的人。
克隆人也好,哺乳生育的人也罷。
都一樣。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次入院,她在半夢半醒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上千遍。
因為在祭司看來,只要一直叫她的名字,她就會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眷顧和在意她。
就像現在,她喊祭司一樣。
肩上的力度,忽然加重,接著就是被祭司裹緊懷裡。
和女人的嬌軟不一樣,祭司渾身都是硬的骨頭,禁錮著她,讓她逃脫不開,但是卻有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陸聲喃,我害怕。」
她猶豫好久,才抬起手環住他的腰,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別怕,我在呢。」
兩個人的心跳在無形之中達到同一個頻率。
祭司身上很燙,隔著衣服也讓她感覺到燥熱。
「祭司,我送你回去睡覺,你喝醉了。」
「祭司?」
肩上的人忽然把她打橫抱起來,她低叫一聲,下意識抱住他的脖子。
他走到床邊,推開窗戶,把陸聲喃放在窗台上坐著,身後是沒有護欄的六樓,她害怕,只能牢牢地抓著他的衣領。
「陸聲喃,我以前看見過,你被秦舒珩掛在窗戶上。」
她的手驀然收緊。
他悄悄來過帝都,是為了殺陸修嶼的。
那天好冷,零下好幾度,他看見一個窗戶上坐著一個長頭髮很瘦小的女人。
同樣的姿勢,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弔帶,被男人掐住脖子,身子推向窗外,半個身體懸空。
三樓,又是晚上,明明看不清她的臉,但是祭司卻覺得她的表情很好看。
凄慘的美。
她雙手無力地在半空中懸著,眼裡好多淚,渾身被凍得發紫,只要秦舒珩稍微鬆手,她就會墜下去。
「那個時候,你害怕嗎?」
他看著她,慢慢伸手,放在她脖子上。
愛應該是互相救贖,而不是互相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