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釋然
幾盞燈火悄無聲息地飄近，跟著燈火飄來的是一股子濃鬱的燒雞香味。
嗯……還有爆炒田螺的味道。
祖宗喜歡吃爆炒田螺？
大郎剛躲到供桌下麵，門就開了，門縫兒裏齊刷刷冒出三顆腦袋。
“大哥！”
“大哥你在哪兒？”
大郎：……
他連忙從供桌下爬出來重新跪好，然後轉頭：“你們咋來了？這麽晚了不知道睡覺跑來幹啥？”
二郎三郎四丫趙香柚推門進來，把手裏的四盞燈籠往牆上一掛，祠堂瞬間就明亮了起來。
四丫跟三郎手裏提溜著食盒，二郎手裏提溜著一個矮桌子，趙香柚噠噠噠跑過去從背後抱住大郎：“大哥你好厲害呀！”
“大哥你行俠仗義，懲奸除惡！”
“你是大俠！”
“是英雄！”
大郎被妹妹誇讚得不好意思啦，他從身後拉過趙香柚的手，羞澀地道：“哪兒有你說的那麽好，都是我笨才惹出的事情。”
不是……
這麽挫的事兒妹妹怎麽知道了？
誰吃飽了撐的把這事兒跟她說，她才多大？也不怕髒了她的耳朵！
大郎想到這一點頓時就不開心了，他把趙香柚拉到自己麵前，正色問她：“柚兒，是誰跟你說的這事兒？”讓他知道是誰，他得開揍！
“我們去聽牆角啦！”
“誰帶你去聽的牆角？”大郎的拳頭硬了。
趙香柚笑眯眯地挺起胸膛驕傲地道：“當然是我呀！大哥，我聰明吧？”
她的話音落下，大郎臉上的表情就龜裂了，握緊的拳頭也鬆了，這還揍啥揍？
他隻想給自己個兩個大耳刮子！
“大哥趕緊來吃飯，你肯定餓了！”
“我不餓！”
“咕嚕嚕……”
大郎前腳沒好氣地說不餓，後腳他的肚子就不厚道地叫了起來。
他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大哥快去吃吧，這都是特意為你留下來噠，我知道你今兒肯定會回來！”趙香柚拉著大郎的手讓他轉個方向，在他身後二郎他們已經把菜都擺放在矮桌上了。
桌上擺放了五副碗筷，還有五個杯子，四丫抱著一個陶罐在往杯子裏倒果汁兒。
“可是阿奶罰我跪祠堂！”大郎吞了吞口水，他本來就餓，這會兒美食在前就更餓了。
“你跪著吃唄！”趙香柚很是無所謂地道，“阿奶又沒說跪祠堂的時候不能吃東西。”
“可是這是對祖宗不敬！”大郎還在掙紮。
趙香柚一本正經地忽悠大郎：“大哥，我跟你說喔，若是心疼我們小輩的祖宗，肯定是舍不得我們挨餓的對不對？我們挨餓，祖宗就會心疼對不對？”
二郎大聲說：“阿奶就不喜歡我們餓著！”
三郎跟著點頭：“我們餓著阿奶就要罵人，你們是餓死鬼投胎啊……一天天的再多飯菜都塞不飽你們，你們的肚子是漏鬥啊……”
四丫：“地主家還有孩子挨餓阿奶會沒麵子，丟人！”
（老太太：我可謝謝你們！老娘是嫌棄你們吃多曉得伐！）
“如果有不心疼我們，就想讓我們餓著的祖宗，那不敬就不敬唄，他還能從墳頭爬出來啃我們兩口？
再說了，我們家的祖宗又沒有幹壞事兒的，肯定早就投胎轉世了，哪裏還有工夫管祠堂裏的幾個小娃娃吃沒吃東西？”
眾小孩兒：……
妹妹說得太有道理啦！
趙香柚：“所以，我們要吃飽飽，努力學本事，將來好將我們老趙家做大做強！”
二郎：“發揚光大！”
三郎：“振興門楣！”
大郎：“光宗耀祖！”
“讓阿奶當全大周最大的地主婆！”趙香柚起了個頭，把幾個孩子給感染了，紛紛激情澎湃地表態，然後她就打了個總結，再揮揮小手：“吃！”
在祠堂外聽牆角的趙老太太勾起了唇角，瞧瞧，還是她的柚兒心裏時時刻刻裝著她這老婆子！
老太太悄無聲息地來，又滿心歡喜地走。
祠堂裏，趙香柚他們幾個還是嗦著螺絲，大郎大口吃肉，大口喝果汁，在平南縣這些天可把他給癆壞了，早上吃不飽，晌午和晚上的飯是管飽，但是沒啥肉。
“大哥，你真是老厲害了，真的，若是換成我，我肯定不能跟你似的還能反過來搞死他們！”二郎用牙簽將螺肉挑出來穿成小串兒遞給趙香柚，趙香柚十分不客氣地接過來吃掉。
他又給四丫穿了一串兒，四丫也十分不客氣地接過來吃掉。
三郎見他又開始串了，就乖乖等著投喂，結果就見二郎‘啊嗚’一口自己吃掉！
在這一瞬間，三郎有點遺憾，為啥他娘不把他生成一個閨女呢？
“外頭的人太可怕了，我以後不要一個人去別人家做客，也不要吃陌生人的食物！”四丫十分感概地道。
“大哥不愧是大哥，真是好樣的！我覺得二叔說得有道理，大哥這就叫懲惡揚善！”
趙香柚接嘴：“除掉一個壞人，等於救了十個好人！”
“為啥是十個好人？”三郎好奇地問，其他幾個孩子也好奇地看向趙香柚。
趙香柚的目光就落在爪子抓著的田螺上，她很敷衍地道：“也可能是二十個，也可能是一百個。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壞人他會坑多少人。
有些壞人吧，他們是活到老，坑人就坑到老！”
幾個孩子聞言就紛紛點頭，妹妹說得簡直太有道理了！
“我給大哥唱首歌兒吧！”趙香柚又嗦了幾粒田螺之後，灌了一杯果汁下肚之後就道。
“年少時……誰不曾夢想鮮衣怒馬仗劍走天涯……行俠仗義,懲惡揚善……”
妹妹的歌聲響起，兩個弟弟高興地打著節拍，大郎的眼眶子頓時就紅了，眼淚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他真是傻，家裏這些弟弟妹妹們才是他的親人啊，他們擔心自己，深夜跑來陪著自己吃飯。
這麽丟人醃臢的事情，他們愣是沒有本分嫌棄的意思，不但如此，他們怕自己難過多想，挖空了心思來誇讚他。
嗚嗚嗚……
大郎心裏的陰霾在趙香柚稚嫩的歌聲中逐漸消散，等吃完了飯，弟弟妹妹們都走了，他挺直了脊背跪在祖宗牌位前，心底再無半分愧疚和害怕。
從現在開始，他隻是趙家子孫，是趙家的嫡長孫，陳家對他來說，隻是一門關係好就走動，關係不好就斷絕來往的親戚而已。
至於說死掉的三個人。
他們活該！
……
趙香柚幾個從祠堂出來，就見秦少安靜靜地站在祠堂外的樹下。
幾個孩子跟趙香柚道別，他們分開之後，秦少安就對懷裏的鍾愛香油道：“那首歌兒怪好聽的。”
趙香柚聞言眼睛一亮：“真的麽？”
“少安哥哥想聽嗎？我給你唱完整版！”
秦少安勉勉強強地道：“你小聲點。”
趙香柚就湊在他耳邊輕輕地唱了起來，秦少安感覺她油乎乎的嘴擦過了自己個兒的耳朵，就十分嫌棄地偏頭，結果他在偏頭，這丫頭在往他耳邊湊，一首歌兒唱完了，她的小油嘴兒也擦幹淨了。
小沒良心地還說：“哎呀，少安哥哥的耳朵有一股子田螺味！想吃！”
秦少安一巴掌將她的腦袋糊開，冷冷地不說話。
不過他沒敢將手拿走，小丫頭就在他的手掌中‘啊嗚啊嗚’地假裝啃咬。
“田螺味的耳葉，好好吃呀！”
“傻！”秦少安賞了她一句。
趙香柚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逗狼崽子真是太有意思啦，她發現了，每次自己個兒裝傻賣萌逗狼崽子開心的時候，她空間中的靈泉水就很活躍，‘咕嚕嚕’地漲好多喲！
回到院兒裏，秦少安去打熱水讓趙香柚重新洗漱，睡覺的時候他沒忍住，對在他懷裏拱來拱去找舒服的位置睡覺的小胖柚兒道：“趙子恒的教訓你要記好了。”
“不許像他似的那麽傻！”
“這個世上，誰也不值得你傾盡全部地去對待！”包括我！
“嗯，記住啦！”
“柚兒隻對少安哥哥和阿奶好！”
“柚兒不吃陌生人的東西！”
“柚兒不跟陌生人走！”
說完這幾句話，小丫頭就打上了小呼嚕，秦少安輕輕笑了一聲兒，也閉上眼睛安然睡去。
趙香柚生辰這天，古郎中和古玉沒有回來，不過他們讓人帶了信和禮物回來。
古郎中決定留在府城，施樂丞聘請他留下來在醫學堂執教，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麽談的，反正最終古郎中答應留在府城幫施樂丞，改變了離他遠點兒的想法。
他來信問趙香柚什麽時候去府城。
趙香柚當場就回信了，說暫時不去府城。
至於說學醫……現在鎮上的那個大夫三天兩頭往下山村跑，趙香柚跟他都成了忘年交，一老一小經常湊在一起探討醫術。
加上牛蛋兒這事兒讓村裏人意識到趙香柚是小神醫，甭管誰有個頭疼腦熱的就會來找趙香柚，趙香柚正好上手實踐。
碼不準的病症就跟病人一起去鎮上找老大夫，能碼得準的就自己個兒給人開藥紮針。
正好，她用這段時間好好沉澱一下，讓腦袋裏的理論知識跟實踐結合起來。
十月初一，老太太帶著趙香柚去廟子，找了慧能禪師推薦的師父，師父說趙香柚有慧根，身上有大功德……
自此之後，下山村的人堅定不移地認為趙香柚是仙童轉世。
秋收過後，村裏的小山包就熱火朝天地動起了工來，跟山包同時動工的還有下山村通往官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