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大哭
趙香柚把聲音關小了一點兒,然後她就衝著空氣開始演了。
“小弟弟,小弟弟,你是來投胎的麽?”
“嗯。”
“哇喔,我要有弟弟了!”
“我不給你當弟弟,我不要被針針紮。”
“你別走啊,你給我當弟弟好不好?”
“不好!”
“那你呢,你給我當弟弟好不好,你也很可愛!”
“我也不要被針針紮!”
“對對對,針針紮太疼了,我們去找別的地方投胎吧!”
“還要跟其他的娃娃說,不能投曲招娣的肚子裏,你們聽,那小娃娃還在哭呢,她身體裏有好多針針啊!”
“她好可憐!”
“可是我現在不疼了呀!”
“你們留下來給我當弟弟好不好?求求你們了!”
“不要不要,你不疼是因為你身體裏的針針被神仙伯伯拿走了,可不是因為你的娘親愛護你!”
“我們不要這樣的娘親!”趙香柚用變聲器變換了好幾種奶音兒,曲氏耳朵裏還在單曲循環嬰兒的哭聲,她根本就聽不出來這是在作假。
聽到動靜兒這幫投胎的男娃娃們要跑,她就急眼了。
“別走!”
“我不紮男娃娃的!”
“是我娘讓我紮女娃娃的,說紮了女娃娃之後就沒有女娃娃敢投胎到我肚子裏,沒說男娃娃不投胎啊!”
“你們不許走!”
“我真的不會紮你們的!”
她服用了軟筋散,渾身動彈不得,便是說話聲音也是有氣無力,很小聲。
但是呢。
站在院子角落的秦少安還是聽見的。
練武的人本就五視敏感,加上趙香柚隻要一有機會就給他的吃喝裏加靈泉水,以至於秦少安不但武藝精進了不少,五感也比以前更靈敏了。
曲氏的話音落入他的耳中,他渾身一疼,仿若被紮針的人是他!
他強壓著自己個兒心底的怒火,這才沒有走到門口去偷聽。
秦少安怕,怕小丫頭聽到動靜就停下來。
“娘,娘您快留住他們啊,他們是不是怕爹爹也會紮針,所以才不敢留下來給我當弟弟?”
“不……相公他不知道,你們別走……別走!”
“娘您這麽善良,主意一定不是您想的,您快說是誰的主意!”
“娘您快說啊,他們要飄走了!”
“是我娘,我娘說的!”
“你們別走……”
“趕緊走,不要給這麽可怕的人當兒子!”
“她娘家人也可怕,我們趕快去跟大家說,誰都別去這兩家投胎……”
“別走,別走啊!”曲氏著急得很,趙香柚從空間中拿出迷藥往她的鼻子晃悠了一下,曲氏再度失去意識。
她取下藍牙耳機和眼罩放回空間。
猜測成真,心裏不是很好受。
親娘啊,當時怎麽就能下得去手?
這頭毒狼,得趕出老趙家,不然怎麽跟死去的那個小嬰兒交代?
還是……直接殺了她?
趙香柚盯著曲氏的脖子,爬上床伸出小手。
曾經令她徹夜難眠的疼痛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趙香柚的手就不由自主地用力。
她的手很小,可是卻很有力氣。
“柚兒!”門忽然被推開了,冷風吹了進來,趙香柚轉頭就見少年頂著風雪進門朝她走來。
少年緩步走到她身邊,他的頭發上,眉毛和睫毛上都沾著雪花。
他的眉眼一動,雪花兒融成水滴,顫落了下來。
秦少安在床前止步,隻朝她伸出了雙手。
趙香柚鼻頭一酸,眼淚順著小臉兒就滾落了下來,她鬆開曲氏撲向秦少安。
被秦少安接住之後,她的小臉兒靠在秦少安的肩膀上,他肩上覆著一層淺淺的雪,冰冰涼涼的,有些刺骨。
“都過去了。”秦少安說。
他沒有看曲氏,隻是抱著趙香柚往外走。
“你還有我!”他歪頭親了親小丫頭的頭發,聲音澀澀地道。
把趙香柚抱回她的院子,回到房間關上門,也不點燈,他就這麽抱著小丫頭坐在床邊,像哄嬰孩兒一樣輕輕地搖著她,一下下地拍她的背脊。
“想哭就哭出來吧!”小姑娘在他懷裏噘泣,秦少安的心像是用針紮過,細細密密的疼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三年的疼。
三年間她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生怕那些針瞎動彈跑進心肝兒脾肺腎裏……
這些事兒吧,她一直都覺得沒啥,咋滴不比在末世的時候提心吊膽強啊。
趙香柚不知道,她其實是委屈的。
隻是把委屈都藏了起來,深深地埋在心底的某一個角落不見天光。
可當小少年進屋朝她伸手的那一瞬間,這些委屈便如雨後的春筍一般爭相破土而出。
她再忍不住。
她肆意地哭。
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到打嗝兒。
最後她哭得累了,才在秦少安的懷裏睡著了。
秦少安想將她放上床,可是小丫頭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襟,就是睡著了也不鬆手。
她還不滿地哼唧。
他無奈,隻好就這麽坐在床頭,並扯了被子蓋在小丫頭的身上。
針。
體內的針……
小丫頭以前總是動不動就哭得快斷氣是以為體內有針?
這針還是曲氏這個親娘紮的!
那現在呢?
小丫頭體內的針還在麽?
她又是怎麽知道自己體內有針的?
秦少安想問,又問不出口。
他不想去撕小丫頭的傷疤,如果這是小丫頭的秘密,他會幫她守住這個秘密的。
至於說曲氏……
直接殺了太便宜她了,她不是愛往小丫頭的體內紮針的麽?那麽……就讓她也嚐嚐這種滋味兒好了。
還得想個法子讓她活得長長久久才好。
第二天趙香柚是在被窩裏醒來的,她有點恍惚。
回憶點點滴滴聚齊,她就有點方了,媽呀,昨晚她情緒失控,崽兒是不是看出點兒啥來了?
不然他咋會在自己差點掐死曲氏的時候忽然出現?
她該如何跟崽兒解釋?
嗚嗚嗚!
趙香柚將被子扯起來捂著自己個兒的臉,咋整啊她?
好日子沒過多久,把最基本的警惕性都給丟了。
她就不該喊秦少安幫她放風,可那會兒他那小眼神兒就那麽盯著自己個兒瞧,她能不喊?
根本就沒過腦子,嘴上就招呼了。
呼呼……想一想,她好像在崽兒麵前很難提起防備心。
總是不由自主地將他當成自己人,無條件地相信他,也不知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