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塞上牛羊空許約(7100大章)
()顏靜洛帶了嘎魯並六百餘科爾沁部、郭爾羅斯部俘虜回歸泰赤烏部。達剌坦早得了消息,遠遠地便迎出來。
顏靜洛下馬,向達剌坦俯身鞠了個躬,嘴裡說道:「靜洛幸不辱使命,此役大獲全勝,已將嘎魯帶回。」又掏出四隻銀se小箭,「現將四支百人隊交回。」
達剌坦哈哈大笑,隨手接過銀箭,拋給身後的伴當,拍著顏靜洛的肩膀說道:「我倒是有幾分小瞧了你。這四百人原本是給你練兵用的,沒想到你一個不差的給我送回來了,還把嘎魯生擒,有為我泰赤烏部落添了這許多勇士。你的本事,長得確實快啊。」
顏靜洛撓撓頭,說道:「靜洛不敢麾下將士枉送了xing命,故一切均以保全為要。公爺曾說,帶兵上陣,第一便是要『不可兒戲』。靜洛身上負著四百男兒的xing命,那是萬萬不敢兒戲的。」
達剌坦抓起他的手,拽著他往帳篷里走去,邊走便說道:「我知道你家公爺有大智大慧,你也不用如此跟我顯擺,聽著好像要把我比下去一般。你此戰成績,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這功勞倒是推脫不了。我這帳篷里的東西自然比不上墨離城的旭輝殿,估計你也看不眼裡,我便不賞賜你了。只有一點,今ri我陪你喝酒吃肉,不醉不歸!」
顏靜洛忙答道:「靜洛能和公子共飲,是靜洛的榮幸,比什麼賞賜都要寶貴得多。」
達剌坦回身踢了他一腳,說道:「我自是把你當兄弟一般看待,你卻要和我如此疏遠。若再這般彬彬有禮,我便一腳踢你回墨離城。」
顏靜洛不敢答話,便只能傻笑著應了。兩人進了帳篷,矮几上早已擺了烤好的兩隻羔子,旁邊還有幾個酒囊。達剌坦拉著顏靜洛坐下,說道:「今ri你我只管放心吃喝,這幾ri再沒有任務派與你,就是喝醉了也不打緊。」
顏靜洛點點頭,吃了幾口肉,問道:「我看公子今ri興緻頗高,可有什麼其他的喜事?」
達剌坦抓起酒囊喝了一口,說道:「今ri大喜盈門,還不止一樣。你不妨猜一猜。」
顏靜洛說:「靜洛剛剛回來,所知也就自己辦的這件事情。不過想著活捉嘎魯、俘虜六百人,尚不至於讓公子這般高興?莫不是公子要成婚了?」
達剌坦大笑,說道:「成你個頭,你肯嫁給我?你想想,今ri你活捉嘎魯,帶回六百勇士,這六百人自然就歸我泰赤烏部落了。當ri科爾沁、郭爾羅斯兩部逃亡,舍下的那些牛羊人口,現下都落在錫拉特部落手裡,如今首犯被捉,餘人歸降我部,這些財產人口我自然是要找達ri阿次討回來的。你這一仗,可是讓我們撿到了大便宜啊。」
顏靜洛尷尬的笑笑,心裡想著達剌坦還真是錙銖必較。又聽達剌坦說道:「當然這些個小事情,還不至於讓我如此高興。我最高興的,便是你啊。你第一次帶兵,便有此成績,將來作為必然不可限量。我達剌坦憑空得此大將,當然要高興了。你剛才說什麼我要成親,這可比成親還要興奮得多。」
顏靜洛聽得一陣惡寒,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過了一會兒,顏靜洛想起件事來,說道:「公子,六百俘虜剛降,恐怕還不能人心歸順。你我就這般喝酒吃肉,是不是,有點兒……那個?
達剌坦擺擺手,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跟你說說你便清楚了。
「你們梁朝除燮國與麓國有牧民,其餘諸國都是耕田種糧的。燮國和麓國的牧民平時歸於地方貴族管理,部落間幾乎沒有什麼爭鬥,甚至連騎兵也是不養的,你自然不清楚游牧民族的戰爭是怎麼一回事。在我們瀚州,草原上的牧草都是要靠勇士的鮮血澆灌的,部落間經常會為了一片豐美的草地引兵劇斗。這樣的戰爭規模不大,卻十足慘烈。敗的一方放棄草場尚是其次,若是真的一敗塗地,再無兵馬勇士,整個部落便要從瀚州草原上抹去了。我們瀚州的部落間征戰,最嚴酷的便是『馬鞭誅族法』。所謂馬鞭誅族法,是說兩個部落爭鬥,失敗的一方成年男子皆不留、五十歲以上女人不留、男童身高過馬鞭者不留,留下的是真正的婦孺。這些人連同馬匹牛羊都要歸了戰勝的一方,賞賜給戰場上的勇士做奴隸。事實上,為了防備這些孩子長大成仇,就連身高不足馬鞭長的男童也難以倖免。就是不用馬鞭誅族法,戰敗的一方人口也要貶做奴隸。這些奴隸穿了鼻環刺了字,整ri跪在主人帳篷外,做苦工吃陋食,便是連牛羊也不如。但是你在我泰赤烏部落呆了這麼久,可曾見過這樣的奴隸?
顏靜洛搖搖頭。他這才知道,為什麼瀚州鐵騎如此彪悍,果然是生來就要戰鬥的男人啊,若是不能戰勝,自己身死還在其次,就是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不住。
達剌坦又說:「我們泰赤烏部落能從三年前的小部落一躍成為如今的大部落,難道便沒有征戰?沒有吞併?自然不會,可是你可曾見過我帳篷里有奴隸?實話跟你說了,你俘回來的這些人,要按我們瀚州原來的規矩,要麼全部殺死,要麼便要統統貶為奴隸!」
顏靜洛一驚,心想莫非達剌坦便是要拿這些人立威,要把他們通通殺了?還是要充作奴隸?
達剌坦喝了口酒,又說:「我們泰赤烏部落這三年多了許多人口,倒有一大半不是姓泰赤烏的。就像跟你一起出去的巴圖、莫ri根,他們都是別的部落投奔過來的。還有扎木蘇,原本就不是我們瀚州的人。你以為從瀚州以外來的人都能成為瀚州部落里的自己人?並非那樣容易,最起碼姓氏是要改的,還要交些財物給族長才行。瀚州牧民見你可憐,給你口吃的、收留你過幾夜是常見的,要把你當做自己人卻十分困難。若非如此,那些瀚州人投靠別的部落就是了,也不用自己在麓瀚關外建個部落了,而那些周圍的部落沒有和他們起爭鬥,是因為那個地方靠近麓瀚關,大的部落擔心兵鋒直指,因此儘管草場廣大,部落卻稀少,不需要爭鬥也能有片不錯的草場,你讓他們再往西走走試試?
「我們泰赤烏部落和別人爭鬥,從不擄人人口,只管佔了草場和部分牛羊便了事,這是我的祖父傳下來的的規矩。當時我們勢大,還能多少佔些便宜。後來我阿爸做了族長,也學我祖父,但是部落ri漸勢弱,跟人爭鬥時不免吃些虧,也就只能忍氣吞聲,只能占些沒人要的草場,但終不肯壞了祖父的規矩的。三年前我與二哥雁盪山中一會,回來便接了我阿爸的擔子,此後就不再隱忍。泰赤烏部落雖然弱小,我達剌坦可是有幾分氣力。只要是有爭鬥,便靠我自己一人衝過去俘虜了對方族長了事。對方見我強勢,往往不敢與我爭鬥,我便收了他們的人口牛羊,歸於我泰赤烏部落,卻不是把他們貶做奴隸,而是像我自己的族人一般對待。對方原來的族長,便隨便給個長老的虛銜,讓他們riri陪我阿爸喝酒聊天。這樣做了幾回,便又有好幾個十分弱小的部落自行投靠過來,我也一併收了,看他們貧弱,便又分些自己帳篷里的牛羊給他們。瀚州草原上的部落提起我們泰赤烏部落,大部落大多嗤之以鼻,說我們沒有血xing,自是不會怕我們;小部落知道我們即使和他們起了事端,也不需要刺字為奴,卻也不怕我們,總之是很少與我們起爭鬥的。如此少了爭奪,我們安心放羊牧馬,泰赤烏部落才有了今天的這般聲勢。
達剌坦停了停,又說道:「以前也說過你們燮國與麓國的不同,今天看看我們泰赤烏部落你也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們部落儘管不是都姓泰赤烏的,卻遠比其它部落更能經得起風雨。你以為嘎魯少了瀚州人的血勇才束手就擒的?若是我泰赤烏部落是殺伐的xing子,他知道要麼死路一條,要麼被貶做奴隸,估計看著沒有退路,早就引刀自刎了。」
顏靜洛長吁一口氣,才明白巴圖所說的「多分他們些牛羊」是什麼意思。心裡放下塊石頭,便問道:「那公子是要把這些人全部收到自己寨子里了?」
達剌坦說道:「我不僅要把他們全部收到自己的寨子里,還要把他們的牛羊、女人、孩童全部收進寨子里。如此他們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我。」
顏靜洛小心地說:「現在他們科爾沁、郭爾羅斯部落的牛羊人口都落在錫拉特人手裡,想要要回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達剌坦點點頭,說道:「這件事情我也知道。原本你的口舌鋒利,又兼思維敏捷,本是極佳的人選。但你並不jing通瀚州話,恐怕達ri阿次見你是外人加倍刁難。」
顏靜洛說道:「那達ri阿次知道我們泰赤烏部落人員混雜,偶爾多我這個外人也是有的,我去也不是說不過去。」
達剌坦搖頭道:「沒用的。若是別人還說得過去,反正都是我們瀚州草原的人。你若去,便是外人中的外人,加倍吃虧。我想著,恐怕得讓嘎魯吃些苦頭了。」
顏靜洛忙問:「公子有了計較?可否說與我聽聽?」
達剌坦說:「也沒什麼好說的,我便給嘎魯穿上鼻環、刺上字,貶做我帳篷里的奴隸。你想想,族長都貶做奴隸了,族人還能倖免嗎?我讓嘎魯去找正在金帳議事的阿爸,讓阿爸帶他去要人要牛羊,那都是我泰赤烏部落應得的,想來達ri阿次也不好說什麼。」
顏靜洛想了想,說道:「倒是可行,可不知嘎魯肯不肯。」
達剌坦微笑說道:「這倒不需擔心,我想著他是不得不肯的。」
晚上,顏靜洛終於明白了達剌坦所說的「不得不肯」是什麼意思。
達剌坦帶著顏靜洛和扎木蘇一起到了那群俘虜所在的帳篷外,把他們全都叫了出來,又差人把嘎魯一併帶過來,六百多人便密密麻麻站在空地上聽達剌坦說話。扎木蘇站在顏靜洛旁邊輕聲翻譯給他聽。
達剌坦對眾人說:「你們想要襲擊我的寨子,便是要掀起一場部落間的爭奪。如今你們輸了,按照草原上其它部落的規矩,你們要麼做奴隸,要麼便身死。不過想來你們也是知道我們泰赤烏部落的規矩,我是嚇不到你們的。」眾人聽了俱都有了幾分笑意。
達剌坦又說:「你們如今被我帳篷里的勇士所俘,若是願意留在我泰赤烏部落,便即留下;若是不想留,這便走,我也不強留你們。」
眾人低聲議論,卻沒人離開。達剌坦便又說:「你們若是不想走,那我明天便安排人給你們支些帳篷,安頓下來。不過你們這麼多人,切切不可在我寨子里鬧事,否則,你們也知道我達剌坦的本事。若是不敢保證或者不想服我,現在便試試。」
眾人相互看了看,卻沒人說話。達剌坦便揮揮手,說道:「那便回去睡覺。」
說完轉身便走。顏靜洛正奇怪達剌坦為什麼沒說要讓嘎魯去要牛羊的事,便有一個男人擠出人叢,「噗通」一聲沖著達剌坦跪下了。
達剌坦回身拉他,說道:「有什麼事情便說,跪我做什麼?」
那人卻死活不肯起來,直衝著達剌坦嚷著什麼。扎木蘇在顏靜洛耳邊說:「這個人說,他的女人連同三個孩子以及全部的牛羊都丟給了達ri阿次,如今他在泰赤烏部落安頓下來,卻不能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受苦,想讓公子幫他討回來。」
顏靜洛點點頭,明白了達剌坦的用意。
其他人聽了這個男人的話,也都跪下來,紛亂地嚷嚷。顏靜洛估計都是說的同一個意思。
有一個男人大聲喊道:「泰赤烏部落可憐我們這群沒有家的人,願意收留我們,又把我們看做自己的兄弟,這份情誼就像天祭山一樣高大。可是我們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女人受人踐踏。若是公子難做,我們也不用這樣苟且偷生,若是連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護不了,泰赤烏部落留我們這群廢人有什麼用?公子也不必為難,借給我們些弓箭長矛,我們自己去搶回來便是。」
眾人紛紛應和。達剌坦說道:「你們的老婆孩子受苦,我原本該體諒你們。可是錫拉特人畢竟是金帳的主人,這事情有些難辦。」
有人喊道:「狗屁金帳的主人!達ri阿次欺騙了我們的族長,想要違背塔格尼神的規矩,我們便去殺了這個小人,為我們拉克申首領報仇!」聽這話當是科爾沁人。
達剌坦說道:「你們不過六七百人,我便給你們些利刃強弓,你們又能打得過錫拉特人不成?」
那人說道:「我們原本是戰敗的人,就是死了也怨不得別人。若不是我們拉克申族長身亡,我們科爾沁人失了計較,又怎麼會聽從嘎魯這個懦夫的話,拋下我們的老婆孩子獨自偷生?」
一時間科爾沁人俱都指責嘎魯懦弱無能,就是郭爾羅斯部落的人也不敢替他們的族長說話。
嘎魯冷汗流了滿臉,忽然向著達剌坦跪下來,說道:「是我嘎魯犯了混。只願達剌坦公子可憐可憐我們這群沒有家的可憐人!嘎魯願意做公子胯下戰馬,隨公子一同去金帳要回我們兩部的女人孩子。」
達剌坦微微苦笑,說道:「你也不用這樣。我自然是想要去把你們的人口牛羊都要回來,可是別人見我已經俘虜了你們做為我泰赤烏部落的戰利品,又怎麼能去要別人的東西?」
嘎魯忙道:「公子明鑒,我們和錫拉特人的仇怨是因為爭奪金帳而起的,並不是部落間爭奪草場牛羊的鬥爭,他們並不能扣押我們的女人孩子。前兩ri我們大膽想要襲擊泰赤烏的寨子,這才是草原上部落間的爭奪,公子是可以把我們兩個部落的所有人統統當成泰赤烏的奴隸的。現在我們被公子所俘,那我們兩個部落的人口牛羊都應歸泰赤烏部落所有。想來達ri阿次也不敢說什麼。」
達剌坦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說道:「倒是說得過去。可是別人又怎麼會相信?人人都知道我們泰赤烏部落是沒有奴隸的。」
嘎魯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咬牙,說道:「只要是公子願意,就把我嘎魯貶做奴隸,只請公子放過我身後這幫人,他們只不過是聽我的命令才到了今天這般田地。別人見我這個族長穿了鼻環刺了字,定會相信公子的。」
達剌坦笑了笑,說道:「嘎魯,你這是逼著我違背我祖父定下的規矩啊。」
嘎魯跪著挪了幾步,說道:「我嘎魯雖然不是英雄,卻也流著塔格尼神子孫的血。是我對不起我們兩個部落的人,便由我承擔。」
達剌坦微微點點頭,說道:「你執意如此,那就這樣辦。明天我就讓人帶你去金帳,我阿爸在那裡。你把意思跟他說明白,他自然知道怎麼辦。」
嘎魯重重的磕了個頭,說:「公子高義。我郭爾莫斯部落今ri便歸在泰赤烏部,刀山火海,誓死跟隨。」
又有人喊道:「我科爾沁部落的勇士也是如此!我們沒了族長,泰赤烏部落願意收留我們,就是塔格尼神賜給我們的福祉!」
眾人紛紛跪下磕頭,達剌坦揮揮手,說道:「你們不用這樣。俱都是塔格尼神的子孫,若是自己圈裡的牛羊夠吃,別人又不來侵擾,誰願意扔下自己的帳篷呢?你們到了我泰赤烏部落,便好好過。」說完轉身便走了。
顏靜洛和扎木蘇連忙跟上。顏靜洛走了幾步,偷偷回頭看了看,那幫人依然伏在地上,沖達剌坦長跪不起。
第二天,嘎魯果然一早便來到達剌坦帳篷里。他鼻子上穿了鐵環,額頭上刺了彎彎曲曲的「泰赤烏」字樣,穿刺處仍有鮮血滲出。達剌坦便讓帳篷里一個伴當隨他去金帳找se勒莫。二人出發前,達剌坦十分鄭重地告誡那伴當:「我們泰赤烏部落沒有奴隸。嘎魯此舉實在是情非得已,你一路上切不可拿他當奴隸看待。」幾句話說得嘎魯熱淚盈眶,又要跪下沖達剌坦磕頭。達剌坦拉他起來,說:「你到了金帳說不得要受些委屈,千萬自己小心。」嘎魯點頭應了。
顏靜洛看得有幾分奇怪,等二人走了,便問道:「公子何必對嘎魯如此客氣?他不是什麼才能卓越的人,不需要下這番氣力拉攏他?」
達剌坦微微搖頭,說道:「你內心柔弱,卻在為人上有幾分稜角。可是我問你,你在墨離城做鴻臚寺卿時,可曾對胤國來的客卿橫眉冷對?」
顏靜洛答道:「當然不成。顏靜洛喜好事小,燮國利益事大,怎麼能因為我的喜好誤了家國大事?」
達剌坦點點頭,說:「你不要以為嘎魯跪過我便是自己人了。他們兩部人馬剛進泰赤烏寨子,我如何對待嘎魯,人人看在眼裡。我倒是不喜嘎魯,可無論如何都要讓那些勇士和我一條心的。」
顏靜洛點點頭,覺得達剌坦果然心機深沉,御人有術。又想著自己肯對他這樣推心置腹,肯定是不知不覺墜入彀中,心中不禁又有些鬱悶。
這兩ri顏靜洛左右無事,便練習呂顏鴻教他的騎術刀術,又纏著莫ri根教他引弓she箭,還隨著扎木蘇學幾句瀚州話。他也曾到呂顏鴻住的帳篷里去過一次,呂顏鴻卻早已渺然無蹤。顏靜洛左右尋遍不見蹤影,帳篷中酒囊獵夾也都不見了,知道呂顏鴻已經遠行,便不再去了。倒是沒見到蘇郃,不知去了何處。
這一ri午後,顏靜洛正與巴圖切磋刀術,巴圖的刀術並未什麼名師指點,只是戰場上拼殺練出來的,十分凌厲。顏靜洛riri與他切磋,又時時印證呂顏鴻所教,自覺進境頗快。兩人正打得熱鬧,忽見十幾匹快馬奔進了寨子,為首的正是族長se勒莫,旁邊蘇常也跟著,倒是不見嘎魯。顏靜洛遠遠望見蘇常神se焦慮,知道有事情發生,便收了刀,跑向達剌坦的帳篷。
帳篷里se勒莫沉著臉坐在矮几旁,胳膊上裹著一條白布,一言不發。顏靜洛原本以為是大汗葬禮所纏的白紗,仔細一看才知道竟是負了傷。達剌坦神情憤怒,正來回踱步。顏靜洛一看便有幾分擔心,他知道達剌坦和蘇昉一般,最是耐得住xing子,從沒見過他如此深情神情,便匆匆向se勒莫行了個禮,坐到蘇常身邊,低聲詢問。
蘇常悄悄說道:「大汗八ri前身死,金帳敲響夔鼓,招各部族長入金帳舉行喪事。這幾天各部族長及大汗的三個兒子都在金帳中守靈,倒是沒出什麼大事。兩天前嘎魯來找族長,說了討要兩部人畜的事情,族長便帶了我和嘎魯去見達ri阿次。那達ri阿次嘴上一口答應下來,但卻說自己寨子里奴隸甚多,分不清誰是誰,現下事忙,等到大汗喪事一過,再行處置,到時候讓嘎魯一一辨認,無論人口還是牛羊都不會少我們的。我和族長聽了也沒有辦法,只能暫時回去。昨ri正是大汗死後七天下葬之ri,前天前夜裡我悄悄去了大汗目的,發現大汗的陵墓處暗暗伏了不少弓手。我報與族長,族長假作不知,只是暗暗防備,悄悄通知原本伏在十裡外的人馬靠近了些。結果昨ri下午大汗下葬后,諸族族長正要退出陵墓,送葬的錫拉特人隊伍忽然從孝衣下抽出了兵刃,連著砍翻了好幾個族長。我護著族長逃了出來,折了兩個伴當,族長也受了點兒傷。我們和接應的人馬匯合后,一路繞道狂奔。就這麼奔了一夜又半ri,殺退了好幾伙追殺的人,跑死了七匹馬,所幸沒有碰到大隊軍士。達ri阿次看來是孤注一擲了,想要自己坐那金帳之主。」
顏靜洛急忙問道:「那嘎魯呢?怎麼沒見到他?」
蘇常嘆了口氣,說:「昨ri族長去送葬,想著在外人看來,嘎魯畢竟是奴隸身份,帶著他不合適。又想著達ri阿次恐怕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行動,便讓他悄悄去尋找我們接應的人,等確定安全無事後再帶他去找達ri阿次。我們從陵墓里逃出來,和我們的人接應上之後,才知道嘎魯根本沒尋過來。我便悄悄回金帳,想去尋找嘎魯。可是,唉,畢竟晚了一步。達ri阿次早已經找到了嘎魯,砍下了他的腦袋,掛在了金帳外的旗杆上。我只能偷偷把他的頭顱帶了回來。」說著便指了指矮几上的一個包袱。
顏靜洛目瞪口呆。這下達剌坦的計劃失敗了,誰也沒料到達ri阿次居然孤注一擲,明目張胆的伏擊各部族長。這回科爾沁與郭爾羅斯部落的人馬肯定是要不回來了,達剌坦如何向那六百人交代?
*這章的章節名有些扯了。請諸位熟悉《天龍八部》的朋友不要深究,僅從字面意思理解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