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心性，人心
但，他畢竟是一個父親，除了是一個人的父親，他還是整個村子裏的家長，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們承受這樣的苦難，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的。
老村長回頭看向了一臉平靜的龍澈泉，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忍，帶著些許的焦急，問道：
“大人，您懲罰我這不孝之子就算了，這是他應有的懲罰，可為何，連帶著這些普通的村民，也會想我這逆子一般痛苦啊？”
聽到老村長這樣發問，龍澈泉回頭看了一眼老村長，從他那不作一絲假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明顯的關心，不僅僅是關心自己的兒子，但那是更多的，還是在關心那些“平白無故”被懲罰了的村民們。
龍澈泉向他解釋：
“村長先生，您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們麥香渡人力凋零，不像別的村莊那樣人畜興旺？並且，還經常有鬼物擄去村子之中的村民呢？”
聽到龍澈泉的反問，老村長也是有些疑惑，是啊，這個問題他自從接手村長一職開始就在思考，不論是他如何盡心盡力的工作，向外聯姻，自己這麥香渡依舊是隻有寥寥幾戶人家，與周圍的那些百戶千戶大村根本就沒有辦法相提並論。
再者說，雖然有靠近亂葬林，鬼物出沒的原因，但是同他們一樣在這亂葬林周圍分布的村莊也是不少，但卻很少聽聞有鬼物邪祟闖入村莊之中擄去生人分食的情況。
但是自己的麥香渡卻不一樣，雖然人少，但幾乎每年都會有鬼物闖入村莊之中，擄去生人的情況發生，也正是由於這樣的情況，讓本就人口稀少的麥香渡，也是不斷的有人戶離去，用不了多久，這原本也算是富庶的麥香渡，終究會變成一片死地。
難道？這鬼物作亂的原因，不是出在別的地方之上，終究還是因為村中的人身上了麽？
雖然有了一定的想法，但是老村長並不確定，望向龍澈泉的臉，搖了搖頭，道：
“集體原因，老朽不知，還請大人能夠示下。”
聽到老村長這樣說，龍澈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對著身邊這個唯一能夠說是善良的老人道出了兩個字：
“人心。”
“人心？”
聽到龍澈泉的解釋之後，老村長明顯是有些驚愕，不知道為什麽龍澈泉會將這一切的原因歸結到人心之上，但是，在那一瞬之間，老村長好像也是想到了什麽東西，順著龍澈泉指明的這個方向，細細的思考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到身邊的老村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拄著自己的竹杖，再也不管周圍那些被折騰的麵色蒼白的村民們，低聲哀歎，走出了這嘈亂的地方。
“人心啊，人心.……”
老村長就這麽一邊感歎著這簡單的兩個字，一邊顫巍巍的，離開了這裏，至於身後的那些受苦受難的鄉民們，便是再也不去理會。
可能，久居這裏的他，是最了解這裏人，無論是環境還是人心，他都是最了解的人通過龍澈泉的一提醒，幾乎瞬間，就想通了這裏麵的一切原因。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原本純樸厚道的麥香渡就變了，變得自私且排外，甚至還生出了邪念，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出了有損陰德的事情，就比如今天自己的兒子，做出了謀財害命之事，被龍澈泉捉住，施加了懲罰。
但，這僅僅是個例而已，往前數些時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幹了和自己那逆子一樣的事情，估計也已經有不少的無辜之人，埋葬在了村子外麵的亂葬林之中，化成了危害世人的遊魂野鬼。
俗話說，不作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是自己村中眾人行的正坐的直，不作那些有損陰德的事情的話，哪裏會有那麽多的厲鬼來村中傷人，自己村中的氣運，也不會逐漸衰落，從富庶大戶，變成現在的微微小村。
人心啊，能夠成事，也能夠敗事，能夠讓發家，也能敗家，現在自己村中的這種情況，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是麥香渡之中的鄉民們，能夠一直維持住原先的那種純樸憨厚，哪裏會淪落的到現在的這部田地？
起先，老村長還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沒有帶領村中眾人走向富庶之路，現在看來，原因竟不在自己，是沒有辦法通過自己一個人的努力來改變的。
一個村落，方法不行可以尋求他法，若是人心壞了，那是再怎麽努力都是沒用的，就像樹木的枝葉和根一樣，枝葉壞了可以修剪，這若是根壞了，等待著它的，也隻有死亡這一條路可以走。
自己的努力，就好比是這樹木的枝葉，可以隨時修剪，改變，但是人心不一樣，它就是村莊這棵老樹的樹根和樹心，若是它壞掉了，整個村子，也就是活不長久了。
現在的老村長，就是這樣一種心情，眼看著自己勞作一生的成果竟然找錯了方向，根本就沒有多大的作用，隻能眼睜睜看著它衰落下去，那種無奈，那種落寞，都集中在這個耄耋之年的老人身上，倒是令人心酸的緊。
眼看著身邊的那些壞了心思的人已經嚐到了教訓，龍澈泉也是根本就沒有什麽心思在這亂騰騰臭烘烘的馬廄裏繼續待下去，看了看地上那些上吐下瀉的人們，龍澈泉也不多做理會，牽著自己的馬，離開了這場鬧劇的事發之地。
牽著大黑，龍澈泉回到了村長的家裏，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簡單道了別之後，便就毫無留戀的離開了這淨是不好的回憶的地方。
反正，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鬧騰，也到了卯時時分，既不算早也不算晚，再加上這裏距離京城隻有數百裏的距離，以大黑的腳力，幾乎是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夠趕到京城之中。
若是趕的巧，甚至還能夠去自己的朋友柳清的甜水鋪那裏，混一頓早飯。
嘛，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有點鬧心，有一頓甜甜的東西來安撫一下心靈，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龍澈泉牽著馬，慢慢的向著村口的方向走去，在這裏，他真的是已經坐到仁至義盡了，單單從之前的亂葬林除鬼，到現在的手下留情，他已經為這個村子做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根本就不欠什麽東西，沒有絲毫的留戀。
不過，有一個令龍澈泉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人此刻卻跟了上來，不是村長，也不是他的兒子或者兒媳，而是之前那個潑自己一桶冷水的那個猥瑣的男人。
看見他來，龍澈泉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為了什麽會阻攔自己的腳步，按理說，這家夥潑了自己一桶水，又見識到了自己的手段，應該是害怕自己才對，可為什麽，竟然是他來找自己，而不是別人呢？
隻見，那個家夥急匆匆的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將自己身上扛著的東西放在地上，扭扭捏捏的，不敢看龍澈泉的臉，隻是用細如蚊呐的聲音道了一句：
“這是之前錯怪大人的賠禮，還請大人有大量，將其收下，小人在這為之前的過錯向大人請罪。”
原來是來請罪的，這一點令龍澈泉有些以外，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行為，不過他並未過度深究，不管這個人究竟是真心想要悔過還是因為害怕，能夠有這樣的想法就已經說明這個人心中有了這樣的念頭，已經是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這一點，是龍澈泉沒有想到的，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招殺雞儆猴竟然這麽快就起了作用，雖然有著一定的恐嚇因素在內，但現在看來，效果很好，這個本來已經是壞到骨子裏的村子，已經開始改變，估計是用不了多長時間，這落寞的鏡像，就會改變。
也不知是心性改變了的緣故還是如何，現在龍澈泉看這個男人，好像也沒有之前看的那種猥瑣之感，變得順眼了不少，雖然依舊是有些猥瑣，但是比之前的那種難以入目，要好了太多太多。
龍澈泉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沒有過多交流，僅僅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收下了男人肩上扛著的那一袋子東西。
那個男人，看到龍澈泉並沒有多做為難，便是心中一鬆，向著龍澈泉行禮之後，便是逃跑似的，離開了這裏。
龍澈泉提過男人拿來的這個裝的鼓囊囊的口袋，打開一道口子，發現裏麵竟然裝著滿滿一袋子的臘肉幹果之類的東西，還有不少的清香米糧，正是之前龍澈泉向著他們購買的東西，隻不過，之前的他們，因為心中的恐懼和排外，拒絕了龍澈泉的請求。
而現在，在接受並且被龍澈泉改造之後，知道了龍澈泉的恩惠，感覺到了自己的過失，便主動的來到龍澈泉麵前遞上這些東西，這不僅僅是表示歉意，同樣的，還是一種對於自己過往錯誤的正視，並對其做出了改變。
看到這一袋子東西之後，龍澈泉便是真正的感覺到了他們的變化，一切的一切，都在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勸人為善並且成功，這是最令龍澈泉感到開心的事情，這是他努力的回報，是任何物質都比擬不了的東西。
心情大好的他，將這袋子掛在大黑的身上，隨意從裏麵摸出一顆香甜的幹果，翻身上馬，迎著晨起的朝陽，邁開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