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最後的道別
麵對阮棠的詢問,我隻能含糊作答,“就是一些東西而已,沒什麽。”
阮棠很有眼力見,見我不太想回答的樣子,就大致猜出來這東西和甘露有關了。
故而,不再多說話。
而這時候,護士已經過來提醒我們,一個小時之後就可以準備手術。
在手術之前,是不能吃東西和喝水的,免得麻醉之後嘔吐,造成嘔吐物堵塞氣管引起窒息。
“我不打麻藥。”甘露說道。
護士嚇了一跳,“這怎麽可能不打麻醉呢,很疼的。”
“我不怕疼。”甘露斬釘截鐵。
見護士眉頭一皺就想要訓斥甘露胡來,我趕緊上前,“打的,我們要最好的麻醉,錢都不是問題,護士,她就是開玩笑呢,你別介意啊。”
說罷,還伸手捏了捏甘露的手心,讓她不要再說話了。
甘露很是配合,沒有開口反駁。
等護士走之後,阮棠才訓斥她,“不打麻藥,你是怎麽想的,很疼的知不知道?”
“疼才好呢,這樣我就能記住他了。”甘露坐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阮棠伸手戳她的額頭,“難道你現在還不夠疼嗎?”
“不夠!”甘露推開阮棠的手,氣呼呼說道。
這個時候,她是吃軟不吃硬的。
“好了阮棠,你去買點雞湯什麽的回來,等做完手術出來就可以吃點流食了。”我想要支開阮棠。
話音剛落,薑來就出現在了門口,還朝著我們晃悠手裏的保溫桶,“不用了,我已經熬好雞湯了。”
我詫異,“你怎麽過來了?”
薑來走進來,把保溫桶給放在了櫃子上,“我也不放心,過來看看甘露。”
說罷,她伸手拉住了甘露的手,“你以前可不這樣啊,這個孩子失去了,你還會有別的呢,算命先生都給我算過了,明年我就要當幹媽的,很準很準。”
“那也不一定是我生的。”甘露悶悶道。
“當然就是你生的,”薑來語氣十分堅定,“除了你這個閨蜜之外,我還上哪兒去找閨蜜啊,所以這個幹媽的頭銜,一定是你賦予我的。”
甘露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但願吧。”
說了一會兒話,甘露又睡著了,躺在病床上等著進手術室。
我則拉著薑來到一邊去,“蘇向陽一個人在家嗎?”
“沒有,我找了個小時工,男孩子,能照顧蘇向陽去上廁所什麽的,等中午回去,我再接班就好了。”薑來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
蘇向陽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要是身邊沒個人,連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沒有辦法滿足。
別誤會,我說的生理需求是上廁所。
“我和甘露這麽久,頭次看她這麽難過。”薑來又道。
我歎氣,“是啊,她還買了很多東西給那個小孩子呢,甚至連名字都取好了,叫做劉橙橙。”
一晚上的時間,甘露的心中到底想了多少事情,我們不得而知。
薑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沒事,隻要事後我們大家都照顧她,相信她也能很快好起來的。”
“應該吧。”我沒什麽把握,隻能照著甘露剛才那話回答。
很快,護士就過來通知可以手術了。
我們一行人送她到手術室門口。
護士要求甘露一個人進去,手裏提著吊瓶,穿著病號服和拖鞋,一步一步的走到裏頭去。
我趴在手術室的門上,努力看裏麵的情況。
隻覺得甘露背影很是淒涼。
不過想想也正常,別人做手術是為了救命,而甘露雖然也是救自己的命,卻要被迫和另外一個生命告別。
淒涼很正常。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籠罩在我們所有人的頭頂,沉悶得很,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想,現在每個人的心中恐怕都隻有一句話。
那就是手術平安。
流產手術比我想象中要快,半個小時之後,甘露就被送出來了。
但因為麻醉還沒過的緣故,甘露躺在病床上並沒有反應。
劉律師卻上前去,幫她整理好了淩亂的頭發。
一邊整理,還一邊說,“露露說過的,要時時刻刻都很漂亮,這樣才能讓大家都覺得她很漂亮。”
哪怕是做完手術之後,也要漂漂亮亮的。
我則是去找醫生,問他要了那個小小的孩子。
醫生把她裝在一個小袋子裏給我,真的很小一個,看上去就是一個粉色的肉團,什麽都看不出來。
可如果他能長在正確的位置,再過一個多月,他就會變成一個看得出來樣子的小孩子。
隻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我提著那個袋子,謝過醫生之後,就讓霍停歸送我去附近的墓地。
什麽也沒說,直接花錢買了一塊墓地,要把他給埋進去。
“墓碑上麵寫什麽名字呢?”工作人員正在登記,就抬起頭來問我。
霍停歸還在思考,我卻已經道,“叫劉橙橙,橙子的橙。”
“好,稍等。”工作人員答應。
隨後,他登記好了所有的東西,又開了一張收據給我。
“原本我們要求是要火化之後才能下葬的,但是考慮到這個孩子比較特殊,所以你們選擇密封的骨灰盒就可以下葬。”
“謝謝你。”我點頭。
又問工作人員,“你們這裏可以打印照片嗎?”
“可以的,你要打印誰的照片啊?”工作人員詢問,“是要貼在墓碑上麵嗎?”
“不,墓碑上麵什麽都不貼,我是想留做別的用處。”我回答。
工作人員也不好多問,就領著我去打印照片。
我在手機裏麵挑了好幾張甘露的照片,證件照,生活照以及藝術照,都打印了出來。
最後給塞進了骨灰盒裏麵。
“小家夥,你要記住,這就是你媽媽,下次記得再來找她,不過不要在肚子裏麵迷路了,去個很大很大的地方,在那裏待上十個月,你就可以出世了,知道嗎?”我對著骨灰盒說道。
骨灰盒自然不會回答我,隻是微風輕撫我的臉頰,揚起幾縷發絲,像是有人在回答我一般。
“他聽到了。”霍停歸將我摟入懷中,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