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剩下的故事
那枚戒指到底放進了骨灰盒裏麵。
雖然易知難再也不能戴上他了,但留給他,也算是完成最後的心願吧。
裝殮好骨灰之後,我們出發去了墓地。
就在殯儀館的附近,就有一個公墓。
墓地是甘露出錢買的,選在山頂上。
她說,易知難生前總是想著躲起來,要盡可能的隱藏自己的行蹤,其實也挺累的。
現在不用再這樣費盡心思的躲藏了,那就幹脆站到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個南城,光明正大的,看著所有人和所有事情。
選墓地的時候說得豪情壯誌,但等到要把骨灰盒給端上去的時候,就有點累人了。
公墓為了能夠容納下更多的墓碑,每個位置都設計得很小,階梯又很陡峭。
我們年輕人一路爬上去尚且困難,就更不要說年事已高的老院長了。
幾乎是爬個兩三梯,就得停下來休息一下。
蘇向陽就站在老院長旁邊,負責扶著老院長。
很快,他們兩個人就和大部隊拉開了距離。
我在半山腰停下來的時候,轉過頭去看蘇向陽和老院長,在陡峭的樓梯上,蘇向陽扶著老院長的樣子,那麽溫柔。
就好像當年那個蘇向陽回來了似的。
“沈安,快過來啊。”前頭的甘露又朝著我擺手。
霍停歸也過來扶我,眼神中帶著關切,“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我搖頭,目光再次落在蘇向陽身上,“停歸,我在想,大家費盡心思做了這麽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是不是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得到啊?”
“不是什麽都沒得到,至少獲得了痛苦和回憶啊。”霍停歸嘴角苦澀的勾了勾。
可這兩樣,都不是我們想要的啊。
我很想要說這句話,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畢竟有些真相就擺在我們麵前,根本不用再說出來了。
思考間,我們已經到了易知難的墓碑前。
有工作人員在等待,從我們手中接過骨灰盒,然後開始一係列的流程。
我們幫不上忙,隻能站在邊上傻傻的看著。
直到那塊大理石被蓋起來,上麵堆滿了鮮花的時候,工作人員才道,“旁邊有個火盆,你們可以燒些紙錢,但是請注意防火,剩下的時間,留給你們告別。”
我們沒有要燒紙錢的打算,但是火盆,卻準備用上。
因為那些易知難寫給蘇向陽的信,我打算全部都燒掉。
這件事情原本是要背著蘇向陽做的。
本來看著他已經離開了,可等我將第一封信扔進火盆裏麵的時候,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就衝了出來。
發了瘋似的,在火盆裏麵去撿那封信。
旺盛的火苗舔舐過他的手背,燒掉了那些汗毛,空氣中彌漫起蛋白質被燒焦的獨特味道。
而蘇向陽毫不在乎,隻是仔細又焦急的拍滅火苗,舉著那半封信,轉過頭來質問我,“這是什麽?”
“跟你有關係嗎,你都把易知難給害死了,還有臉在這裏充當什麽情聖嗎?”甘露對蘇向陽是極度的不滿意。
但我卻仰起頭,很誠實的告訴了他,“是他寫給你的信。”
“寫給我的。”蘇向陽重複了一遍,這才打開手裏的那張紙來、
很可惜的是,烈火吞噬的部分,正好是易知難寫了字的部分。、
現在剩下的這一半,空空如也。、
蘇向陽什麽都沒有看到。
隻能將哀求的目光投向我,“你一定看過裏麵的內容對不對,沈安,你告訴我,這裏麵到底寫了些什麽啊?”
“沈安你別告訴他,現在後悔算什麽啊,易知難活著的時候,你怎麽不知道珍惜,現在來演這一出,是騙鬼嗎?”甘露氣得不行,跑過來攔在我的麵前。
蘇向陽直接就跪在了我的麵前。
“你告訴我吧,沈安,隻要你告訴我,我做什麽都可以。”
“那個故事,你還沒有告訴我。”我淡淡道。
蘇向陽渾身都在顫抖,拳頭緊握,好像在做什麽重大的決定。
並且為此猶豫不決。
我看出他的顧慮,也不強求,“或許等到你想告訴我的那天,我再告訴你吧,隻是我不能保證,那個時候,我還能一字不落的記住。”
“易知難臉上那道疤,是因為我。”蘇向陽終於開了口。
他的笑容極其苦澀,隱隱的帶著痛苦和後悔,“但是這個故事,我隻想告訴你一個人,可以嗎?”
“你又打算玩什麽把戲?該不會是打算趁我們都走開,然後把甘露從樓梯上推下去吧?”甘露的眼神不住的打量,充滿了警惕。
但我卻很相信。
對著甘露點了點頭,“放心吧,他不會的。”
能從火盆裏搶出那半封信來,又毫不猶豫的下跪,我相信,蘇向陽這一次是真的。
再三勸說之下,甘露才不情不願的走遠了就。
說是走遠,其實也就是站在了不遠的樹旁,不至於聽到我和蘇向陽的對話,卻又能夠在發生危險的第一時間來救我。
隻剩下了我們兩個人,我才朝著蘇向陽伸出了手,“起來吧,你這樣跪著,我們還怎麽說話?”
蘇向陽嗯了一聲,卻沒有握住我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來。
黑色的西裝褲上,立馬就多了兩團泥土的印記,顯得有幾分滑稽。
蘇向陽深呼吸一口氣,向我說完了那個故事。
“我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易知難說,是因為我幫了他,所以他才喜歡上我的,但我第一次在酒吧裏遇到他,我就喜歡上了他。”
感情這種事情,無法言說,也沒有任何的邏輯可尋。
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無論年齡,無論國籍,甚至無論性別。
“如果我是普通人,我這輩子一定會豁出去愛這麽一場,但是沈安,我雖然不姓霍,我卻是霍家的兒子,我注定就普通不了,你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可這些,和易知難臉上的傷,好像沒有什麽關係?”
“這些隻是鋪墊,我馬上就要說到重點了,保持耐心。”蘇向陽勉強的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