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相信他
再打電話給甘露,就提示說無人接聽了。
我不禁有點後悔。
就算是要告訴甘露這件事情,也不應該這麽直白的。
她的確是應該回京市來看看甘爸,可如果這麽著急,著急到路上出了事情,我就成了罪人。
正在焦急的時候,電話打了過來。
“姑奶奶,你要嚇死我!”我趕忙說道。
甘露帶著濃厚的鼻音,顯然是哭過一場,“我忘記帶電話和身份證了,沈安,你說我怎麽這麽沒用,來回去看我爸爸都這麽粗心。”
“你是關心則亂,”我安慰她,語氣盡可能的輕柔,“不著急,現在你先定最早的那趟航班,然後讓度假山莊的人送你去機場,好嗎?”
“好。”甘露答應,繼而又嗚咽的哭出來,“我怎麽沒有翅膀,這樣就可以立馬飛回京市了。”
是啊,在我們人生中有太多的希冀,希望可以這樣,希望可以那樣,但是老天不會全部遂了我們的願。
可也是在不可能實現的願望麵前,我們才能看清自己,意識到自己隻不過是芸芸眾生,最普通的一個。
逃不開生離死別,躲不掉喜怒哀樂。
我不記得自己安慰了多少遍甘露,直到手機發燙得要爆炸,而度假山莊的車子也要送她去機場,我才掛斷電話。
扔了手機在床上,右上角電量格的猩紅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甘露,意味著我給霍停歸多找了一個敵人。
後悔嗎?
我也不知道。
可我知道,失去的痛苦已經在霍停歸身上上演了一次,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有同樣的遭遇。
看著時間差不多,我就打車去機場,抵達時正好和從出口狂奔而來的甘露撞上。
我發誓,這是我見過她最狼狽邋遢的一次。
甘露甚至還裹著度假山莊的浴袍,頭發亂糟糟的,腳上穿了雙鞋,卻是不同顏色和款式,更不要提那滿臉的淚痕和悲傷。
心忽然就絞痛起來,什麽都沒說,直接把她拽進了懷裏。
也許是感覺到我身上的溫暖,甘露哇的一聲,就哭出了聲來。
沒有了平時無所謂的禦姐形象,此刻的她,也隻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小鹿。
“沈安,我要去見他,我要見我爸爸。”她大聲地喊道。
我也點頭,“好,我帶你去,我們回家。”
又這樣風風火火的,我和甘露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從來沒有去過甘露家,自然也不知道機場離他們家的距離,可看著她那幅亂糟糟的模樣,還是忍不住說,“還有一會兒才到家呢,你先睡會兒,等到了,我叫你好不好?”
甘露朝著我搖頭,聲音沙啞得厲害,“我睡不著,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我爸爸的樣子,你說那麽一個硬朗的小老頭,怎麽就得胃癌了呢?”
“癌症這個東西,很難說清楚的。”我歎氣,抬手輕拍她的肩膀,“現在你回來了不是嗎?他見到你很開心,這就足夠了。”
“不夠,我不該去南城的,我應該好好陪在他身邊,不,我應該早點帶他去檢查的,這樣早期檢查出來,就可以治療的,我們家那麽有錢,吃什麽藥都買得起啊,原本是可以治好的,都怪我,都怪我!”
甘露越發的痛苦,低頭瘋狂拉扯自己的頭發。
“你別這樣,”我廢了好大力氣,才阻止了甘露這個舉動,“一會兒你回去,你爸爸看見你這個樣子,該多難過啊,你還舍得讓他難過嗎?”
“我不舍得,”甘露回答。
繼而,就趕緊用手擦臉,整理自己的頭發,“我要好好地出現在他的麵前,這樣他才不會擔心我。”
可越是折騰,形象就越是糟糕。
平時豔麗的口紅畫到了臉頰上,又被淚水衝刷,越發的糟糕。
無奈,我隻能讓車子停下來,掏出濕巾幫她把臉上的妝容全部擦掉,又整理了一下頭發。
“把我的外套穿上。”我說道。
就穿著一件浴袍就回家,甘爸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甘露照做之後,車子重新出發。
很快,我們就到了甘家。
淩晨三點的甘家還沒亮燈,在朦朧的月光之下沉睡,像是山腳下守著古塔的怪獸。
甘露輸入密碼進了屋子,直奔著甘爸的房間就去了。
本來這種父女情深的場麵,我是不應該去圍觀的,可我怕甘露情緒再次失控,到時候場麵受不住,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走進臥室的第一感覺,就是腥氣。
血腥味彌漫整個房間,氣氛壓抑得讓人想窒息。
這比我在飯店時候聞到的血腥味要重很多,不禁讓我多想。
難道甘爸吐血的頻率很高,在家裏又不好把手帕扔到窗外,所以才會弄到滿屋子都是這個味道嗎?
甘露卻尖叫一聲,“爸爸,爸爸!你怎麽了!沈安,快,快叫救護車啊。”
我被嚇了一跳,也趕緊往前一看,才發現甘爸正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昏迷不醒。
而他的嘴角還有尚未幹涸的血跡,枕頭早已被浸濕,紅彤彤一片,看著十分可怖。
好在附近就有個醫院,離我打電話不到兩分鍾,他們就上了門,把霍爸給接走了。
我和甘露自然是跟著一起去。
她死死的抓著甘爸的手,跟著推車一起往前跑,直到手術室的門把她擋在外麵。
上一秒,她還是個奔跑如疾風的女孩子。
這一秒,她鬆開了甘爸的手,身上的力氣就被迅速抽離個幹淨,雙腳一軟,跌坐在了冰冷的走廊地麵上。
我過去扶她,發現她全身都在小幅度的顫抖,拳頭緊攥,骨節發白得厲害。
“別怕。”我知道她在想什麽,把她抱進懷裏,“會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沈安,我不能沒有他。”甘露淚眼婆娑的朝我抬起頭,“他要是沒有了,我怎麽辦?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啊!”
我找不到更多安慰的話,又或者說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隻能拍著她的後背告訴她,“他還要看著你走好長好長的路,相信他,他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