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最壞的結局
我從未想過事情會發生如此的反轉。
警車和救護車幾乎是同時到達,我顧不上看王城被銬上警車,就跟著蘇向陽的救護車趕往醫院。
在路上,護士給他進行了緊急止血和吸氧,此刻他因為大量失血,精神已經有點渙散。
“不能讓他睡覺,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一睡不醒的。”護士叮囑道。
我急得不行,湊到他的跟前去,“蘇向陽,你別睡啊,你得活著,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再堅持一下。”
“我還好,”戴著氧氣罩,他的聲音顯得有點悶悶的,卻還是溫柔的語氣,“你被嚇壞了吧?”
都什麽時候了,還關心我?
這種關頭,我要把話說得太絕情,好像又顯得我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了。
畢竟蘇向陽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我隻能轉移了話題,把腦子裏麵能想到的笑話都講給他聽,想刺激一下他的神經。
不過因為情緒太緊張,我說起話來都是斷斷續續的,完全沒有笑點存在。
蘇向陽卻很捧場的擠出微笑來,一路堅持到了醫院。
一刻不停,他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站在門外焦灼的等,來回踱步,心裏不斷祈禱蘇向陽能平安。
“沈安?”身後突然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我轉頭看過去,才發現是王曼。
大熱天的,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長發自然垂落在肩膀上,看上去就覺得很奇怪。
打量她的功夫,她已經走到了我跟前,眼神中滿是詫異,“你怎麽滿身是血,受傷了嗎?”
“沒有,是我朋友,他被王城給刺傷了。”我回答。
“你朋友得罪王城了?”王曼又問我。
我就搖頭,張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一時間說不清楚,總之我現在在等他出來。”
“哦,”她點頭,直接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又拍拍邊上的空座,“坐著等吧,你站在那裏也沒有任何用啊。”
說的是這個道理,可到底蘇向陽是因為我受傷的,讓我坐著等他出來,心裏實在是難安。
見我不坐,王曼幹脆直接動手,強行把我拽在了長椅上。
“坐著吧,看你滿身血的,也不怕嚇著別人。”王曼道。
我這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裙子被血染得斑駁一片,兩隻手也是紅彤彤的。
還真的挺嚇人的。
而我又注意到了王曼的奇怪之處。
她不禁大夏天穿風衣,還在風衣的胸口位置,別了朵小白花。
在南城這邊,隻有在親人去世的時候,才會戴小白花。
我好像就明白了王曼穿黑色風衣的原因。
“我自己等吧,就不打擾你忙了。”我委婉的說道。
她懵了一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指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小白花,“你是不是看到這個了?”
“嗯。”我點頭。
王曼就笑起來,露出後槽牙的那種大笑,還往後仰了仰頭,毫無淑女的形象。
那朵小白花,被她很是蠻力的扯了下來,拿在手上把玩。
這個舉動嚇了我一跳。
正要詢問,就聽到她主動解釋,“我接了一個活兒,醫院哭喪,兩百塊一次。”
這種活兒,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我雖然不迷信,卻也免不了多問了一嘴,“你不會覺得……害怕嗎?”
“你是想說晦氣吧?”王曼倒是挺直率的,說出了我心中的真實想法。
她朝著我攤手,說了番特別有道理的話,“不是所有人都那麽好運氣,能含著金湯匙出生,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每天睜眼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想辦法填飽肚子,晚上睡覺之前還要考慮明天有不有得活,怎麽活下去都沒搞明白,還去考慮這些虛無的幹什麽?”
活下去,這是唯一的目標。
我見了王曼四次,四次都對她的職業有著新的刷新。
這個住在城中村的女孩子,像是生活在夾縫裏的小花,拚命汲取養分,想要盛開。
從某種意義上,很值得我敬佩。
而王曼說完這些,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掛斷之後朝著我擺手,“行了,不能再陪你了,我得去上班了,再見。”
“再見。”我說道。
而和王曼說了這一通話之後,我的心情卻意外的好了一些。
雖然仍舊緊張蘇向陽的手術情況,可那種亂糟糟的感覺,消失了不少。
很快,蘇向陽也被推了出來。
他打了麻醉,還處於昏迷狀態,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張紙,身上卻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醫生,他怎麽樣?”我趕緊問道。
醫生沒摘口罩,可光從布滿血絲的眼珠中,就能看出這場手術的棘手性。
“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還要觀察,那把刀捅得太進去,有點傷到尾椎處的神經,可能會癱瘓。”
聽到癱瘓兩個字,我的腦子裏嗡的一聲就炸了。
蘇向陽今年才二十八,律師這一行正做得如魚得水,而且拋開這一層身份,他也是衣食無憂的霍家大少爺。
不管以後怎麽樣,都能輕鬆找到一個漂亮能幹的妻子,生一個孩子,過完美的一生。
可如果癱瘓,他的後半輩子,就隻能在輪椅上度過。
何其悲慘。
“醫生,你幫我想想辦法,他不能癱瘓的,他的人生很美好,你幫幫忙,手術多少錢都可以,我想辦法去湊錢,行不行?”我趕忙問道。
醫生很無奈的按住了我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先不要太難過,隻是可能會癱瘓,因為麻醉的原因,現在我們無法確定,要等病人醒過來再說,好嗎?”
“那如果癱瘓了,你們能治好的,對嗎?”我又追問。
這一次,醫生便緘默了。
半晌,才伸出手來拍我的肩膀,“如果病人保持樂觀的心態,再加上定期的複健,也是有奇跡會發生的。”
他說奇跡兩個字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沒什麽可能了。
這天底下奇跡何其的少,大多數人都逃不過正常的劇情,困在其中不斷地循環此生。
我整個人跌入了穀底,仿佛已經預見了最壞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