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初見
沈嫣就是這樣的人。
她在爾虞我詐又勾心鬥角的圈子裏待著,要對付我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平民,實在是易如反掌。
當年是,現在也是。
我甚至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隻能緊咬著嘴唇,幾乎要滴血,“多謝沈夫人好意,我想暫時還不需要,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好吧,但一定記住有困難要來找我啊。”沈嫣仍舊微笑。
朝著她說了再見,我又將目光轉向霍停歸,躊躇著開口,“霍先生,再見。”
“滾。”霍停歸吼道。
我不敢多留一秒,怕眼淚會奪眶而出,所以撐出來的堅強會崩潰。
跑出厲公館,我也不敢停,繼續往前狂奔。
直到,沈嫣追上了我。
她邀請我去喝一杯咖啡。
坐在咖啡館裏的時候,我的神情還有點恍惚。
老實說,再次和霍停歸扯上關係的時候,我就已經料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可沒想到,會這麽快。
快到讓人措手不及。
沈嫣就坐在我的對麵,舉止優雅的攪拌著馬克杯裏的卡布奇諾,保養得當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看得出的,是她的算計和厭惡。
“我想你沒忘記我們當年約定的事情,這才五年,你不該這麽沒記性的。”沈嫣說道。
我點頭,“這是個意外,但我現在不能離開霍停歸,我們之間有筆交易。”
但我也保證,“我隻會當他三個月的傭人而已,三個月之後,我自動離開。”
說著,又禁不住自嘲似的笑了,“說不定用不著三個月,霍停歸隻不過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想折磨我而已,我想這種想法不會維持太久的。”
盡可能的,我將現在的關係都告訴了沈嫣,好讓她安心。
事實上我也真的不再奢望霍停歸會再愛我。
當年他的絕望,以及這些日子他對我的羞辱和做法,讓我已經明白一切不可回頭。
傷害就是傷害,壓根就彌補不了其中的裂縫。
可聽我這麽說完,沈嫣卻用一種很是怪異的眼神看向我,“你覺得,霍停歸留你在身邊,隻是為了當年的事情折磨你而已?”
我有點奇怪的反問,“難道不是嗎?”
“停歸的心思,我怎麽猜得透,”沈嫣已經恢複了常態,語氣不耐,“總之你和停歸不合適,還是請你盡早離開為好。”
“我知道了。”我說道。
沈嫣這才滿意的點頭,又從包裏掏出支票來,寫了二十萬給我。
我不要,想要推回去給她。
“拿著吧,用不用是你的事情,”沈嫣又塞回我的胸前,“既然你向我保證會離開停歸,那至少戲要做得真一點,那麽貪財的你,不應該改變。”
苦澀的感覺,瞬間便湧上了心頭。
是啊,五年前我會為了一百萬離開霍停歸,五年後,又怎麽會不為二十萬折腰呢?
既然演了這場戲,就要演到底。
收起那張支票,我胡亂的把它塞到了包包裏,多一秒鍾都不想再看見。
和沈嫣談完,我心情沉重的去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
沒辦法,現在的我,壓根無家可歸。
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被窩裏,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今天晚上在厲公館的場景。
霍停歸聽到我說那些話,一定很生氣吧?
肯定是了,畢竟最後他讓我滾。
可我還是鬼使神差的拿出了手機來,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明天我沒辦法到厲公館來,有點私事要處理。
發過去之後,我就等著霍停歸的回複。
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希望他跟之前一樣,說我沒權利決定這些,我隻是個傭人,必須隨叫隨到,所以明天得去找他。
至少這樣能證明,他還願意見到我。
但這條短信發出去卻石沉大海,一直到次日清晨,都沒有得到回複。
我握著手機睡著又醒過來,心情壓抑到了穀底。
但不管多難受,還是要強打起精神來,簡單洗漱一下就出了門。
今天是小七的頭七,我要去陪著她,走完最後一程。
因為提前和公墓的負責人聯係過的原因,等我趕到墓園的時候,他們已經幫我準備好了一切超度的東西。
我向來不迷信,卻唯獨在小七這件事情上十分追崇鬼神論。
甚至我相信,隻要我給她點九十九盞往生燈,再多燒點紙錢,多念點佛經,她就能在另外一個世界過得好一些。
這是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跪在蒲團之上,我淚眼婆娑的看著麵前小星的照片,向她保證,害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隻可惜小星再也不會回答我了,隻有那定格的笑臉麵對著我,一如既往地要暖化我的心。
從早上跪到中午,我才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站了起來。
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工作人員讓我去四處轉轉散散心。
這個公墓除開滿山佇立的白色墓碑之外,山腳下的人行道兩旁也種了不少的花。
我神情恍惚,眼睛又一直看著花叢沒鬆開,居然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人。
力道不算很大,但我身體哭得發虛,居然踉蹌兩步就摔倒了。
“你沒事吧?”那個人問我,朝著我伸出了手來。
我搖頭,說了句沒事,低頭想撿起自己的包就離開。
可實在是太恍惚,以至於我包都拿反了,拉鏈又沒關,裏麵的東西稀裏嘩啦就全部都掉了出來。
那個人幫著我一塊兒撿,最後遞給我的是一張薄薄的紙片,“這東西可要收好了,很值錢的。”
我低頭一看,發現那紙片是沈嫣給我的支票。
的確很值錢,畢竟那上麵的金額是二十萬。
不由地苦笑出聲,接過來就直接撕碎,扔進了邊上的垃圾桶,“對我來說,它一文不值。”
大概是從未見過人手撕支票還不帶眨眼,那個人不免多看了我幾眼。
而後,又朝著我說道,“你手掌剛才擦出血了,我車上有急救箱,幫你處理一下。”
壓根沒等我拒絕,他就已經拽著我的胳膊,徑直的朝著前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