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曬禮
她這話是在誇讚老師容貌不老，哪怕知道這隻是場麵話，老師還是忍不住眉開眼笑，嘴裏卻說著另外的話，“人老了，怎麽會容貌不變。”
“老師身體健康，就連兒孫都個頂個的有出息呢。”另一位夫人接過話來，臉上也笑吟吟的，“有如此出色的後輩，老師福氣不淺啊！”
“小孩子玩鬧，算不上什麽才子不才子的。”老師擺擺手，謙虛不已，隻是看向孫兒的目光裏帶了些驕傲自豪。
至於洛參香，那個調香師之位是怎麽來的，老師心中有數，就略過了這件事，免得尷尬。
眼看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洛參香孫兒身上，偶爾有人誇讚幾句傅如雪端莊大方，柳家公子年少有為，這大廳裏的孩子們都誇了個遍，偏偏就柳葉兒被人特意遺忘，半句不提她。
柳夫人心中不悅，從前這些夫人小姐們和她打交道的時候 可沒有這樣冷淡的樣子，如今不過是老師收回權利，她們就變了態度 這變臉未免也太快了！
不過她混跡後宅這麽多年，自然知道不能在這麽多人的麵前顯露出她真正的情緒。
她臉上帶著虛偽的笑，時不時應和那些夫人幾句。
直到柳葉兒按捺不住，狀似天真無邪地側頭問了一句，“香兒小姐往日裏最是孝順，不知道香兒小姐給老師準備了什麽賀禮？”
她突然開口，打斷了廳內熱鬧的談話，偏偏這話又是關於老師的，誰也不能指責她的不對。
洛參香眸光轉動，把對方眼底那隱隱的興奮惡意看在眼裏。
她勾了勾唇，眼裏是不明的意味。
如今雖然沒有明確的規定，可在城鎮這些高官貴族之間，卻是流行著曬禮的。
每逢家裏的長輩過壽辰，總要來這麽一回。
這曬的自然不會是客人們送的禮，而是小輩準備的禮物，借著曬禮來表明子孫孝順，家宅和睦，同時有那等財力深厚的，準備了價值千金的禮物，還能借機在眾人麵前炫耀一把深厚的財力。
老師多年不在這裏，可這個規矩也沒有忘。聽柳葉兒說起此事，便知道她這是在催促著曬禮。
她看了眼眾人的神情，麵上帶著笑意，順勢就答應下來。
“也好，香兒你就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讓老師也見識一下。”
洛參香點點頭，明豔照人的臉上隻一派溫順祥和，瞧不出絲毫異樣。
她伸手招了招，站在她身後的小玉便連忙湊了過來，俯身聽著自家小姐的交代。
柳夫人母女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在彼此的眼底看見同樣期待興奮的神色。
等小玉緩步走出大廳，過了一會兒便捧著一個紅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盤上來，柳夫人和柳葉兒便立刻變了神色。
素素傳來的消息上說，洛參香為老師準備了藍田暖玉的佛像，裝在一個盒子裏，可小玉捧上來這小盤子，裏麵放著的東西根本不是佛像！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柳夫人直覺不妙，心中慌亂不已，但這種情況下，也容不得他再做什麽手腳，隻能眼睜睜看著小玉把盤子上的紅色綢布掀開。
“哦？這是什麽東西？”
人群中有一位夫人發出疑問，洛參香便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這是我畫的一幅百壽圖，希望老師長壽平安。”
小玉把那東西拿下來，眾人才看清那是一幅畫，待她把卷軸打開，墨色丹青便緩緩在眾人眼前展開。
隻見雪白的宣紙上散落著許許多多不同字體的壽字，洛參香又心思巧妙，用那些小小的壽字組合成一個最大的壽，這壽字從畫中山水蔓延而來，似乎是山水畫變成了字，又似乎是壽字幻化成了山水，其上甚至有花鳥草木，看上去隻叫人覺得驚奇。
“這幅畫妙啊！”
不知誰發出了驚歎，眾位夫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誇讚起洛參香。
老師眼底彌漫著笑意，嘴裏卻說著謙虛的話，“你們再誇她啊，香兒這丫頭怕是要在我這個老婆子麵前，炫耀她如何得你們讚揚了。”
雖然是這麽說著，可老師話裏卻並沒有不悅的意思，反倒是因為關係親近，才能這樣打趣她。
看來這香兒小姐已經討了老師歡心。
眾位夫人小姐心裏一同閃過這個念頭，麵上卻分毫不顯。
不過曬禮已經開始，自然是要按照順序進行下去的。
洛參香她之後便是柳葉兒終於到了柳葉兒的時候，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衝洛參香露出一個輕視的笑。
就算洛參香沒有把佛像送給老師，她的賀禮也比不過自己精心備好的禮物。
柳葉兒信心滿滿，命身邊的丫鬟把她準備好的東西拿上來。
那丫鬟動作也快，不一會兒便抱了個盒子回來。
她準備的東西不在這裏麵！
柳葉兒看見那陌生的盒子，眼皮子狠狠挑了挑，一股不祥的預感匆心頭升起，心裏不由浮現出一個不好的猜測，連忙朝著柳夫人投過去一個焦急求助的眼神。
柳夫人隻派了嬤嬤去幫助柳葉兒設計洛參香，對於女兒為老師準備了什麽賀禮並不知曉，此刻收到女兒的示意，也看不明白她什麽意思，在這麽多人麵前也不敢做什麽小動作。
“把盒子打開看看吧。”老師神色和悅，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還不等二人想出對策，老師就已經發了話，丫鬟立刻把手裏的盒子打開，露出裏麵一尊佛像來。
果然！
柳葉兒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從洛參香拿出來的賀禮並不是那件佛像的時候，她就應該有所察覺，可她當時隻以為這人臨時換了賀禮，全然沒有想到她自己準備好的賀禮，竟然被掉了包。
這其中一定是洛參香動的手腳！
柳葉兒惡狠狠的目光看向洛參香，一雙眼睛凶狠非常，若是眼神能夠化作刀子，隻怕洛參香早就已經死了千百回了。
不過心中再怎麽怨恨，柳葉兒也不能什麽都不做，任由洛參香設計她。
她竭力恢複了臉上嬌俏天真的笑，聲音清脆，“老師，這丫鬟怎麽拿了這盒子上來，學生準備的賀禮並不在裏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