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師兄
()「師兄?老叫花?還是酒師父……」
「酒老前輩用的是左手劍,師兄我用的是右手,自然不是。」
此言一出,劉劍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能知道酒師父存在,這瀟洒清逸的白衣劍客八成還真是自己師兄。
這人則皺了皺眉,有些不喜那『老叫花』的名號,對著劉劍板起面容,苦口婆心地教育道:「雖然師父他老人家平ri里邋遢了些、放蕩了些、為所yu為了些,但那叫不為外物所動!他常道清者自清濁者濁,不可用如此字眼。」
「是!」被訓了一頓,劉劍心間鬱悶,對著這人欠身應了一聲,「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有畫詩情勿坐夜,濁蓮自賞清隨衣。我本姓弓長張,單名一個水青字,小師弟可以喊我張師兄。」
這個便宜師兄渾身透著一股文藝氣息,一開口便是兩句古詩,大概也是走文武雙全的發展路線。
劉劍點點頭,隨即問了個很具有哲理xing的問題:「師兄,咱們有小師妹什麼的么?」
「這個,倒真不曾聽師父說起過。」飄然出塵地白衣劍客微微一笑,手中的長劍微微一抖,劉劍左手提著的首級滾落到了一旁。
「將這個扔在這裡,有師兄在這,區區長河幫又有何懼。」
那頭顱滾動幾番,落在路旁雙目正好瞪向了劉劍。
劉劍冷哼一聲,胸中的怒氣卻依然沒有散去,本想將這個頭顱掛在城門上懸首示眾,現在倒懶得再去撿回來。將手裡抓著的一截斷髮扔在一旁,師兄這劍吹毛斷髮,完全沒有任何凝滯之感。
「小師弟好大的殺氣,這人可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白衣劍客好整以暇地拿出了一張絲帕,慢條斯理地清理著自己寶劍劍刃上的血跡。「若心中依然憤恨,師兄這就去幫你殺了他全家。」
「他害了一名鳳滿樓的小姑娘,那是我朋友。」
劉劍將朋友二字咬的頗重,卻讓那白衣劍客搖頭一笑,將那長劍插回了腰間掛著的劍鞘。
「若是知道你這般在意,那剛才在鳳滿樓,我出手便是了。」
劉劍聞言不由皺眉,「你剛在那?」
「酒前輩讓我來鳳滿樓找你,我這兩ri已經呆了兩天,剛見你殺人,方才確定你是我師弟。」張清嘴角帶著些苦笑,「師父這鍛玉訣果然神奇,憑我都無法感應到你體內內息的存在,只是,太難練成……」
劉劍又問了一句:「那你為什麼沒出手?」
「我不知那是你朋友,與我無關又為何出手?」張清說的泰然自若,「不過是一個鳳滿樓的風塵女子,早晚都要走上這一遭,何必太過在意。若是你心有介懷,那我這就殺了他長河幫一干人等,為你出氣。」
劉劍心中一嘆,自己這師兄說的也不錯,與他無關又何必出手?但依然有些有些不悅地看了劍客一眼。
「罷了,長河幫我ri后自己收拾」
窺一斑而知全豹,這長河幫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近距離仔細打量著這人的面貌,卻是劍眉星目、面se白皙,大有當代美男之風采。
但他言談話語間絲毫不講人命放在心上,那出塵的氣質因此染上了些許邪意,這讓劉劍心中的戒備不敢散去。
張清將劉劍的反應看在眼裡,嘴邊帶著些許微笑,開口道了一句,讓劉劍脫去衣物。劉劍當時就是一驚,向後退出兩步,這白衣劍客在他眼中的形象頓時變化。
這次不只是絲絲邪意,連帶著劉劍的浮想聯翩,已經有些骯髒不堪。「你要做什麼?」
張清點點頭,卻對劉劍的戒備很是滿意,行走江湖最不能缺的便是這戒備之心,自己今後倒也能省些口舌、少教他些東西。
「我是你僅有的師兄,你是我唯一的師弟,放心,今後我會好好待你。」
好好待你?這句話怎麼越回味,越讓人有種不敢回味的滋味……
「師兄有話請講,」劉劍左手捂著衣領,這身灰衣又染了斑斑血跡,「這光天化ri、荒山野嶺的,脫衣服做什麼?」
「你…」張清剛要解釋什麼,話音一頓,卻是猛然回味了過來。有些哭笑不得地指了指劉劍身上的衣物,幽幽一嘆,嘆出了男兒的哀怨。
「師兄我可沒這種癖好,你定是在青樓這地方呆多了,腦中都是在想些什麼!」
劉劍面se一紅,內息流轉,胸口的那股怒意化作了絲絲涼意融入其中。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句:「這不是,第一次見面,還不太熟么。」
張清搖搖頭,手中的長劍忽而出竅,白衣飄舞間帶出了一道劍影,耀著夕陽的餘暉讓劉劍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噌——
長劍歸鞘,而劉劍額頭微涼,一縷短髮微微落下。張清隨手一揮,劉劍知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吹地劉劍身上的長衣化作了條條布屑,展露出了已經初顯壯碩的胸腹和腰間纏繞的白麻布。
劉劍心中暗驚,這師兄好高明的劍法,颳去了他上半身的衣物卻讓他渾然不覺,還順帶幫他修剪整齊了額前的亂髮。這和當年酒師父的表現方式大同小異,而這位師兄的劍法在劉劍看來反而更實用些。
「你腰間被誰所傷?」
「是那牛車上死了的人,一時大意被他砍傷了。」
「嗯,你與人爭鬥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人對你出手,必須毫不留情地殺了。」
「是!我此時省的了。」
劉劍能聽出這位師兄對自己的關心,心中也是有些暖暖。武林之中,同門師兄弟,互相殘殺者有之,親如兄弟父子者有之,形同陌路碰面不打招呼的也有之。
師兄弟之間如何正確相處,才不會重演林平之與令狐沖的那番悲劇,這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
「我自小不能觸摸血污,」張清笑著走前幾步,伸手扶住了劉劍脫臼的右肩,「讓你脫衣……」
咔嚓——
聽著這聲響,毫無準備的劉劍頭皮發麻,卻沒感覺肩膀有多少疼痛,體內的內息自動湧上了肩膀,漸漸化去紅腫淤青。
「讓你脫衣不過是為了給你板正骨骼,想到哪去了你!」
「那個,嘿嘿,師兄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剛才一時誤會。」
「無妨,這些都是小事,你我去找個地方喝上一杯,總算是兄弟一場的緣分。」
劉劍看著這年輕劍客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心中的戒備終究是悄然散去。「晚上再找地方喝酒,我要先回去看看鳳滿樓的狀況,那小姑娘也不知怎麼樣了。」
「她無事,只是哭昏了過去。倒是那位王媽媽,應該是命不保夕,氣逆心脈、藥石無力,活不過今夜明早。」
看出了劉劍心中牽挂,張清倒也不勉強,雖然師父沒有教導他要行俠仗義、菩薩心腸,但卻嚴禁他為非作歹、多行不義。
「師弟現在不妨展現一番腳力,也好讓我看看你內力達到了何種境界。」
「我沒學過什麼輕身功夫,只能靠蠻力奔跑,」劉劍不無期待地說著,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自己的師兄,「師兄不要見笑。」
張清身形悠然後退,腳尖輕點,身形若雁羽柳絮,飄逸地落在了丈高的樹杈上。「我此番前來便是代師授藝,師父讓我教你劍法身法之道,教你武林江湖的規矩。」
劉劍不由大喜,自己當年二十兩紋銀絕對物超所值。對自家師兄拱了拱手,深吸一口氣調動起渾身的內息,腳下邁步,身形若離弦之箭跑向了山下。
「小師弟內息進境果然驚人!」張清感嘆一聲,但想著自己年幼時師父擺在自己面前的兩本功法,自己和這《鍛玉訣》失之交臂,此時倒也有些羨艷。
羨慕歸羨慕,他卻笑著搖搖頭,明白練此功的艱辛。嘆了口氣,酒老前輩的囑咐在耳邊迴響,腳下一點背著手飄向了另一處樹梢,姿態優雅而從容,這一身輕功當真是不同凡響。
夜幕侵襲,白衣劍客的身形若翩翩蝴蝶,追著山路上奔行的少年而去……
劉劍這次沒再打暈個商販混進城,反而是被自家師兄帶著,輕鬆越過了兩丈高的城牆。這讓他記起了酒師父帶他翻牆溜院的ri子,對這位師兄心下多了幾分親切。
回了鳳滿樓,披上了一身綠衣,穿路過院直接去了西秀樓。
此時夜幕初降臨,鳳滿樓今ri尚沒有開張,西秀樓還坐著些姑娘和老媽子,見劉劍回來,這些人像是有了些主心骨,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著今ri的愁事。
劉劍嘆聲道:「等我上去看看,讓前院準備下,今晚的生意還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