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227章
「你難道不想找我嗎？」
說這話時，林念清沒什麼表情，一雙眼睛帶著寒意，清亮的眼珠里倒映著林月的臉，逐漸失去血色。
「我…」
林念清起身，徑直走向林月。
「你要幹什麼？」她聲音壓著惶恐，快速退後幾步。
林念清靠近之際，林月轉身拔腿往外跑，只可惜林念清快她一步，伸手拽住她扎做一束的長發，將她扯回了身邊。
頭皮傳來的疼痛迫使林月仰頭，豆大的眼淚順勢滑落，沿著臉頰，像下雨似的，一滴接著一滴往衣服上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放過我。」
她求饒，林念清絲毫不見鬆手，整整高出她半個頭，面無表情低眸看著她。
「夏秒的筆記本，是你撕爛丟的？」她聲音放輕，聽不出喜怒。
只有靠近，才能感覺到她聲音中的壓迫。
林月眼眶全紅，這會也顧不上什麼，腦袋點了點，從哭腔中擠出幾個字：「…是…對不起。」
張鑫早就被嚇懵了，站在旁邊愣愣不敢出聲。
走廊里隱約響起樓上的下課鈴，這裡是教學區最底下一層，是學校的實驗以及電腦室，沒有實驗課和聽說課時，沒人會來這。
這層的廣播也老舊了，早就沒了聲，一般都要聽上一層樓的廣播才能判斷下課鈴聲響。
樓上傳來凳子摩擦地板的聲音，很雜，伴隨著散亂的腳步聲。
這兒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
林念清鬆手，另一隻手無縫銜接按著她肩膀，強制把人轉了過來。
一張臉早已被淚水打濕，眼睛都哭腫了。
真像個小白兔。
「如果我真的想追究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怎麼樣，我都有辦法弄你。」
林念清幫她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微微一笑，顯得和善友好。
「你別想動夏秒，也別打周照的主意，如果他喜歡你，那隻能說明他眼瞎，可他最好的就是視力，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這話明挑的，不能再明了。
林月聽了低下頭，看不清神色。
林念清能清楚感覺到，手觸著肩膀上傳來的顫抖，像是受了極大的難過侮辱，悲傷的情緒被死死壓抑著。
走廊轉角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聽著像幾個人走在一起，零碎的言語聲隨之傳來。
林念清往後看了一眼，那幾個人還沒走到轉角，但腳步聲愈來愈近。
她收回手，掃了一眼低著頭抽泣的林月，還有個唯唯諾諾縮在一旁的張鑫。
這副場景，怎麼看，都能讓人想到寫不好的事。
她微微皺眉，等著那幾個人過來。
忽然，閑碎的談話聲中插入一道聲音，雖然沒聽清在說什麼，但能判斷是幾個男生在說話。
沒過多久，那陣腳步聲愈來愈遠，像是走開了。
這層樓又恢復了安靜。
「……」
林念清往後退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遠，「就這樣。」
林月只覺得她的笑意不達眼底，接近碾壓的氣勢，壓迫感像千斤重。
她匆匆掃了一眼后便要轉身離開。
「林月。」林念清喊她。
「我脾氣不好，你好自為之。」
「……」
教學區的建築是個四方形，中間一道長廊連接對立面的兩棟教學樓，這一層是最底層，走廊前面的空地上種了大片蔥鬱的樹，及人高，樹葉密密麻麻重疊交錯，依稀能見不遠處操場上的光影。
這會應該有人往這走了。
林念清想。
她盯著林月和張鑫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決定上樓從二樓大門出去，剛轉身，瞧見樓梯轉角台層上站著一個人。
周引似乎站了一會了，視線微微往下看，落在林念清身上。
「……」
林念清忽然想起，他兩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類似的場景，脾氣不好，正在教訓人，像極了挑事的混混。
那時他還報了警。
林念清忽然間有點沒底，不知道周引剛剛有沒有看見，不知道他會不會亂想，不知道…
百般猜測間，林念清猶豫問：「你剛剛看見我幹嘛了嗎？」
周引沒聲。
林念清一下心裡更沒底。
他視線挪開，往下走，問：「傷好了嗎？」
他像是沒聽見林念清問什麼，或者說，他似乎不在意剛剛看見了什麼。
走到林念清身旁停下，目光落在她的肩上，明明被衣服遮蓋著，她卻感覺那目光能透過衣服看到她肩上大片的淤青傷勢，目光十分瞭然。
「再多塗幾天葯吧。」他緊接著接話，一下讓林念清疑惑他是不是真能看到自己的傷勢。
周引繞過她身邊，往那邊的實驗室走。
林念清上前幾步，身子從走廊轉角探出，問：「你去哪？」
意外地，看見直直的走廊上，不遠處的廁所門口，站著崔頁。
他似乎在等周引。
周引：「拿實驗報告。」
「哦。」林念清聽見自己小聲回應了一句。
崔頁在那頭跟她打招呼，林念清伸手回應。
心像是穩穩降落，不安感煙消雲散。
林念清快步上樓，很快就消失在了這一層。
崔頁跟在周引身邊，走到實驗室門口還特意回頭看一眼剛剛林念清所在的位置，已經沒人了。
「真會挑地方，這兒這麼多監控也敢在這解決。」
崔頁嘀咕了一句。
周引用鑰匙打開實驗室的門，聽見崔頁的話，皺眉問：「這兒監控很多？」
崔頁覺得他的反問像在說笑：「這一層全是實驗室跟機房，監控能不多嗎？」
想起什麼，他跟周引說：「你知道我剛用什麼借口蒙那幾個人嗎？我說那邊正在消毒做清潔，已經被封了。」
他鬆口氣：「也虧那幾個人在這邊溜達，沒什麼大事。」
他們倆被物理老師叫過來拿實驗報告，周引先來，崔頁去辦公室拿鑰匙慢了一步，過來就見周引在樓梯那杵著。
崔頁走過去，被底下的聲音吸引，低頭一看，林念清正揪著前面那女生的頭髮，渾身戾氣，兇狠的不行。
那女生崔頁認識，是15班的林月。
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周引便叫他從另一個樓梯下去，想辦法把那幾個人支開。
崔頁照做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周引為什麼要幫林念清？
他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那是能說，他覺得林念清的事不是閑事。
實驗室的門被打開，悶熱又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崔頁往側旁躲了下，跟著周引的步伐進去。
「誒，我發現你最近對林念清的事很上心。」崔頁看了眼手上的單子，跟周引搭話。
周引站在角落及膝蓋高的幾疊紙堆前，每疊實驗報告上面標註了不同的日期，他問：「拿哪次報告？」
周引跳過他的問題，崔頁不覺奇怪，趕緊低頭看一眼，答：「上個學期期末的，7月8號。」
周引沉默，開始搬東西。
崔頁過去幫忙。
沒過多久，崔頁又開始說話：「唉，你跟夏乘兩個人也該和好了，畢竟都這麼久了。」
周引盯著嶄新的白紙，指尖飛速捏起白紙一角，一下又一下，默數著，沒搭理他。
「其實那個名額你沒必要讓給我，我去不了那說明我實力還不行。誒周引，你想想，以前你付出了多少努力還得不到那次名額，現在就在眼前，你偏要…」崔頁漸漸噤了聲。
周引不喜歡聽這件事，他就住了嘴。
想起先前他問自己其他科考得怎麼樣，崔頁還真以為他只是隨口關心一下自己成績，沒想到這人還能預料估分，還真給他估對了。
少了他數學那十分，周引就比崔頁剛好少上兩分。
周引這人做事一向憑心情這事崔頁知道，問他為什麼要讓名額他也只會敷衍一句「不想去」，所以問了也等於白問。
實驗報告數完，兩人並肩出去。
周引轉身回去關門。
崔頁忽然間又想起林念清，這女孩子身上靈氣足得很，有個性有脾氣，也愛笑，每次不經意間看到她歡樂跟別人談論說話時，總會覺得畫面美好幾分。
鑰匙在空中搖晃，叮鈴鈴作響。
崔頁若有所思問：「你是不是喜歡林念清啊？」
門被嘭的一聲關上。
力度還有些大，震得門窗落了些灰下來。
周引像是沒聽見，扭鑰匙鎖門。
「走吧。」
他轉身往前走。
崔頁挑眉，扯出一抹心知肚明的笑。
……
夏秒跟周照打了一節課的羽毛球，操場那邊老師吹哨集合，她正拿著水杯在喝水。
周照在一旁收球收拍。
籃球場那邊，幾個跟周照一起參加籃球賽的人正在練習打配合。
夏秒好奇問：「馬上就要決賽了，你不多去跟他們磨合一下？」
周照低頭整理手上的東西，聞聲抬頭，隨後散漫一笑：「小事，晚點打一場就好了。」
夏秒發現周照很愛笑，嘴角輕抿時，唇旁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他皮膚也白的不像話，明明常年在太陽底下奔跑，但卻曬不黑。
她忽然盯著他的笑有點出神，像是有魔力般，看了便讓人再挪不開視線。
「快過來集合。」
體育老師在那邊催促，一嗓子把夏秒的視線吸引回去。
「喝水記得別一次性喝太多，剛剛運動完，少量多次。」周照走在夏秒身邊，見她捧著水杯，提醒說了句。
夏秒慢吞吞「哦」了一聲，又捧著水杯喝了口水，運動后潮紅退去的臉頰又漸漸泛起粉紅，風怎麼吹也吹不散。
放學過後，夏秒特意去了趟一班。
夏乘拿著籃球跟幾個人正準備下樓，被夏秒喊住。
見她拿著袋子，裡面裝著酒精棉簽，便知道她來幹什麼。夏乘微微皺眉：「等會去醫務室換藥就好了，你先回家吧。」
夏秒往一班裡走，像是沒聽見夏乘的話，把袋子往桌上一擱，看著神情不太對勁，火氣有點大，把門外幾個站著的男生看得一愣。
「我們先走了，你先搞定你妹。」
幾個人撓了撓腦袋，趕緊開溜。
夏乘玩著手裡的球，細細回想這幾天，好像也沒跟夏秒說過幾次話，哪惹她了？
「有什麼事？」他把球扔到一旁，扯了把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夏秒撥開袋子，拿出裡面的東西一一擺在桌上，說了句：「手。」
夏乘昨天打籃球擦傷了手，雖說沒流什麼血，但傷勢也不輕。
都到這一步了，夏乘覺得再勸她沒什麼意義，往前扯了扯凳子，把手翻著伸過去。
「頭轉過去。」
夏秒見他想去看自己的傷勢，伸手擋了擋。
夏乘暈血，很嚴重那種。
平常手劃破流血都得閉眼睛，看了就容易暈倒。
夏秒也不知道夏乘這毛病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好像是…從那次車禍開始。
想的有些遠，夏秒回過神來處理傷口，夏乘拍開她遮遮擋擋的手，「都結痂了，沒血。」
夏秒皺眉：「那我還不是怕你看了受刺激暈過去，這兒現在沒人，你要是真暈了，那我等會怎麼把你拖回去？」
夏乘覺得有些好笑：「謝謝你啊，不用你費心。」
他指了指地板：「我要真暈了，你就把我往地上一放，拿件外套蓋著別讓我著涼就行。」
都躺地上了，還怕著涼。
夏秒翻個白眼，三兩下快速塗好葯。
夏乘甩甩手，現在手部動作還是不能太大，扯著傷口總有些微微疼痛，不過也沒什麼關係。
他起身又準備去拿籃球。
「你等一下。」夏秒忽然叫住他。
「聽說你又在外面惹事？」說這話的語氣，夏秒已經好久沒用過了。
以前夏乘不聽話，她身為他小几個月的妹妹，自然要多管著他。
可從夏乘高中來南城這邊讀書後，便安安分分沒怎麼再惹是生非，她每天跟著他一起上學，也不用怎麼看管著，都快忘了以前質問他的語氣是怎麼樣來著了。
「你哪聽的？」
見這仗勢一時半會走不了，夏乘乾脆斜斜往椅子上一靠，語氣有幾分疑惑。
夏秒視線開始亂飄，被夏乘看得幾分不自在，小聲道：「…你爸說的。」
夏乘輕哼一聲：「神經病說的話你也信？」
「最近學習把腦子學壞了？」
他起身，走到角落，腳蹬一下籃球便把球傳到了手上，「早點回去，別在外面瞎晃悠。」
周引從後門進來，夏乘瞥他一眼后，徑直從身邊走過。
「……」
想了什麼，夏乘返回來對夏秒道：「以後神經病的話，你少信…不是，你別信。」
見著夏秒點頭，夏乘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