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起票
劉明禮打了一個盹兒,眼看著日頭已經偏西,他出了屋門看看,張虎和老套還沒有回來,他有些擔心。他擔心張虎心裏的悶氣不能釋放,會不會騎著新買的馬向東追擊張老三。後來,他回到屋裏,坐下來安慰自己,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不會,不會的,張虎不是那莽撞之人。不過,這個張老三到底藏到那裏了呢?他百思不解。往東打馬跑去,這個土匪的活動軌跡,曆來不離黃河兩岸,滾滾的黃河水,就是他賴以生存的根。那他到底藏到那裏去了呢?就連那個韋大壯也沒能找到他,難道他跑到封丘去了不成?如果真的離了陽武界,那再去封丘追剿,就又麻煩許多。張老三隻要在封丘搶劫起票,就必須動用封丘縣政府出麵,貼告示,召集人馬圍剿,都必須有縣政府的大印才行。這裏好不容易才剛剛捋順,再跑到那裏去重複做完這一切,劉明禮心裏不敢去想。這裏的難度實在太大了。不過,從張老三今天的情況看,不會離順河街太遠,他的人有的是徒步而來,不是每個人都有馬騎,路程太遠了,他不會叫去看那一場戲的。此時,劉明禮也不知道張老三也在想方設法殺掉韋大壯,替他的兩個隊員報仇。正當劉明禮左思右想縷不出頭緒的時候,聽到外麵有人的喧嘩聲,他靜聽以後,知道是張虎回來了。他急忙走出門去,隻見張虎牽著三匹買來的馬,膘肥體壯,馬毛渾身發亮,身上的肉不停的抖動著,馬蹄子也可能是經過原主人的修整,馬掌踏著地麵,發出“通通”的聲響,威風凜凜。這幾匹馬與旁邊原來的馬比較起來,那些瘦馬簡直就不是馬,簡直就是一頭瘦驢。馬兒呀馬兒,你原來的雄風都到那裏去了呢?請你們趕快振作起來吧。劉明禮在心裏希望這裏的每一個人,每一匹馬,都能成為此次剿滅土匪的戰鬥員,都能在每一次戰鬥中立下戰功。他來到跟前,用手撫摸了一遍這三匹馬,問:
“還沒有吃飯吧?”
“隻顧去買馬了,還沒來得及吃東西,這會兒還真是有點餓了。”
張虎說著,和老套一起向夥房走去。這個夥房裏有幾個夥夫,都是原來雇的,就相當於現在的合同製工人,隻是縣政府的經費開支都被老崔縮減,這些人沒事可做,都回老家種地去了。自從保衛團恢複以後,這些人又被叫回來,重操舊業,幾個人幹的熱火朝天的。看見這個剿匪隊長到現在還沒有吃飯,一個夥夫急忙把晌午的餅子和菜等放到鍋裏,準備加柴再熱一遍。張虎止住了,說:
“隨便吃幾口,這肚子裏不難受就行了。也快該吃晚飯了。”
二人抓起籠屜上的涼餅,就著鹹菜吃了幾口,放下筷子,扭頭去找劉明禮了。
一進屋,張虎就開始說了他的計劃:“大哥,今天的事,都是那個韋大壯給攪黃了。他要不是急著尋找張老三報仇,張老三也不會那麽快就逃走,我們的人說不定那一會兒就會發現他的影蹤,把他圍起來,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他就地殲滅掉。這可好,早早的就被這個小土匪打草驚蛇給嚇跑了。張老三是很狡猾,不過,我總覺得他有暴露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與常人不同,在戲場裏時間長了,他們的人就會放鬆警惕,往一塊兒湊。這時候,我們就有可能把他們圍住。大哥,我想了,這個韋大壯不能留,他隻會壞咱們的剿匪大事,不會成事。幹脆,把他抓起來算了。把他的槍也收繳了,也免得旁人說閑話。路上我也想好了,咱們的好馬買回來了,以後在追擊張老三就不怕了,我看出來了,張老三還是藏在黃河邊哪一個村裏,他跑的時候就是順著河邊的路往東了,肯定在沿河的東邊,咱們就派人沿河去尋找,他那麽多的人,還要吃,還要喝,還要出來溜達,隻要我們一直盯著他,沒有發現不了的。我準備明天就派出兩撥人,騎著馬,順著黃河北岸的小路尋找,一旦發現,馬上回來,把人都調過去,剿滅了他。”
說完,把衣服解開了,坐在凳子上用衣襟扇風,現在的天氣的確有點熱了。
聽了張虎的打算,劉明禮沒有急於表態,他想了一會兒,問張虎:“韋大壯那裏你準備咋辦?”
“先把他的槍都收繳了,再把他抓起來,審問以後,不讓他出來,關著,等我們把土匪剿滅了再拐回頭了說他的事兒。”張虎快人快語,說出了他的的算。
劉明禮想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妥,他首先考慮到韋大壯的舅父陳秋河,當初可是與這個老陳有過口頭承諾的,不動他的外甥韋大壯。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陳秋河才帶頭捐錢捐槍的,還是這些捐資款項的監管人員,將來還有依仗他向全縣所有捐物資的人解釋清楚,讓他做一個政府之外的見證人。要是毀棄前約,這有些難以啟齒。也有可能因此失信於人。他又不好直接否定張虎的話,因為畢竟張虎是剿匪隊的隊長,他劉明禮是副隊長。他想了想,如何來說才合適呢?最後,他又問張虎說:
“這樣也行,不過,陳秋河那裏咱們咋回話呢?”
“哦,我倒把這個人給忘了,對呀,當初他不是說了,讓我們不能卸磨殺驢。對,這個事兒咱還是要從長計議,你說咋收拾這個韋大壯合適呢?這個家夥在外麵流蕩,實在是影響咱們的全盤計劃。”張虎說著,不停地敲著眼前的桌子思考著什麽。
“這樣行不行,讓韋大壯把槍交來,赤手空拳,他就不會再去找張老三打了。這樣一來,穩住張老三的情緒,讓他覺得他的周圍已經沒有危險了。這樣一來,他就會頻繁的出來活動,我們就容易捕捉他的行蹤。韋大壯呢,讓他還去盯住張老三,一旦發現張老三的蹤跡,馬上報告。可以對他承諾,隻要他有立功表現,以前的事可以從輕發落。這樣,陳秋河那裏咱們也好交代了,他們都能成為咱們剿匪匪的眼睛。”
張虎點點頭說:“好,這樣最好,我原來隻顧考慮韋大壯了,這個家夥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這就讓人去陳秋河家通知韋大壯,讓他來這裏一趟,讓他把槍交到縣政府來。違抗不交,以土匪論處。他來了還是你給他講講吧,我想起來今天的事兒,我就生氣。”
“好,我和他說。”劉明禮又想起來吳家堡吳望牛的事,“吳家堡吳望牛的槍也沒有交,保長通知他,他不在家,這個家夥的實力也不小,在那一帶是個有名的土匪。欺男霸女,危害百姓,他手上的人命不少。”
張虎問:“吳望牛不是和曹莊很近嗎?讓老套去探探,看看這個吳望牛在哪裏,一旦確定了他的行蹤,咱們就派人把他圍了,抓起來一審就知道了。像這一類的小股土匪,剿滅他幾個,也算是為陽武鏟除了地方隱患,不能老是這樣,隻對著張老三一個土匪,剿來剿去的,總是讓他跑掉了,冷了大家的心,到頭來也沒法向這裏的父老交代,沒法回去複命。”
“尋找張老三的事,還是交給韋大壯吧,沿黃河一帶,他對地形熟悉,對村莊也熟悉,咱們的人去了叫不起村莊的名字,會誤事的。”
天快黑的時候,韋大壯來了,他被劉明禮叫到屋裏訓斥一頓,這個家夥心裏很不服氣。但是,這次他死了一個人,也沒見到張老三的蹤影,還把剿匪隊的大計劃給剿亂了,他心裏自覺有虧,不敢像往常一樣太張狂了。就連他殺死張老三倆人的事也不炫耀了,他的人死了,眼下死人家屬正向他要撫恤金呢。他沒了父親的接濟,手頭拮據,他拿什麽給人家喪葬費撫恤金呐。正煩著呢,劉明禮讓他交槍,他一百個不願意,最後,劉明禮把尚方寶劍都亮出來,他才答應把自己的槍交來。其他人的槍,他隻能捎個話,不敢保證能把槍交來。
最後,劉明禮強調了這次收槍的重要性:“這次收槍就是為了杜絕匪患再次發生,沒了槍,他拿啥去起票?拿啥去劫路?這一點,誰都不能例外。你隻要把槍帶頭交上來,可以給你記上一功,將來說你的事兒時,可以從輕發落。不然的話,和張老三一樣,那就沒有好下場了。你看看咱們現在的實力,幾百條槍,還剿滅不了一個陽武縣的匪患?”
就這樣,韋大壯的七八條槍被收繳上來,他們領了尋找張老三的任務,其他的一概不讓他們插手,這是縣政府和剿匪小隊的命令。到了剿滅張老三的那一天,隻要他們聽從指揮,還可以把槍發給你們,還可以給你們記上一功。就這樣,劉明禮兵不血刃,收編了一個小股土匪,從某種意義上講,屬於完勝,比全部剿滅,死不少人影響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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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據吳家堡保長吳文山來報,本村吳望牛活動猖獗,自從告示貼出之後,開始幾天還稍微有些收斂,看看沒有動靜了,即如冬眠草蟲,開始複蘇了。收槍的告示他也知道,保長知道他手裏有不少槍支,到他家裏通知他,不是不在家,就是推脫沒有槍。仍然我行我素,不予理睬。那一帶的搶劫案時有發生。吳文山沒有辦法,就來到陽武縣來找剿匪隊長張虎和劉明禮了。
他對兩位隊長說:“這個吳望牛心裏就沒有政府,這個人無法無天,他想幹啥事就幹啥,仗著手下有幾個打手,有一兩頃地,連他父親的話都不聽。這個家夥特別好色,隻要是他看上的大姑娘小媳婦,都難逃他的毒手。順了意了,倒也相安無事,不順了,不是死丈夫就是死女人。在曹莊,吳家堡,那是誰見了都躲得遠遠的,恐怕惹禍上身。這些年來,我也不少來縣政府報告,老崔他老說沒有人,沒有槍,也抓不到吳望牛的真憑實據,不管。這都是政府把這個小土匪慣成的。”
那天,張虎和劉明禮都在場,張虎主張一舉殲滅,劉明禮還是主張穩紮穩打,先把這個人的罪狀坐實,抓他讓他無話可說。現在,都是一旁的胡亂猜測,這個時候去抓人,萬一它死不承認,到時候就會很被動。
“先派人去暗地裏查看查看,隻要看見他拿槍了,就可以抓他。然後,再審,其他的命案,欺男霸女案件,要找到受害人,拿到供狀,一次把他坐實了。”劉明禮並對保長吳文山說,“你回去找到一兩個受害人,讓他們來縣裏告他,我們將來把那個吳望牛帶到公堂之上,也有話說。”
第二天,那個吳保長就把一對夫妻帶過來,狀告吳望牛霸占他老婆,還揚言要殺死那個男的。來的時候,保長還帶了一份供狀,是另一個吳家堡的受害人寫的,女的嫌丟人,不想出麵。當時劉明禮和老宰都一一記錄在案。
探查吳望牛的事,就交給了老套和一個保安團丁。老套所在的曹莊距吳家堡不遠,兩村裏相互接親的人家很多,你來我往的,都比較熟悉。老套不想回家讓街坊們知道他在這裏剿匪,他總覺得這件事對他的家人利。這裏到處都是土匪山頭,說不定哪一天剿滅了如吳望牛這樣的惡人,這些人會報複他的兄弟們。說到這裏,有必要說一說老套的家史。
陽武以西的吳家堡村,是個幾百口人的村莊,這個村和曹莊比鄰,兩村相距五六裏。這兩個村距離黃河故道都不是很遠,但也不是緊鄰黃河。這兩個村的地勢相對河床較高些,黃河發水,水流量過大了,也難幸免,莊稼同樣一夜之間付諸東流,頭天還是玉米大豆的,滿地希望,第二天就匯成了一片澤國。留著那可憐的小村莊,岌岌可危的被大水侵漫著。水流較小的時候,也許還能收獲一點求莊稼。不過,幹旱季節,就屬於重災區了。那時候也沒有水井,灌溉設施幾乎沒有,靠天吃飯,隻有等著老天的垂憐恩賜,才能有口飯吃。老套姓曹,曹莊都是姓曹的人家,很少外姓人。他弟兄三個,他排行老大,下有兩個兄弟,分別叫二套,三套。老套出來的早些,當那清兵,經常很少回家。所以,也一直沒有娶上媳婦。二套娶了一房媳婦,三套娶了媳婦卻一直沒有子嗣。弟兄三個,也有幾畝薄田,靠力氣種田吃飯,也能糊口。弟兄三個都有自己的家,也有房子院落。相連著,中間有小門可以進出來往。
說起這弟兄三個,二套家的肚子爭氣,生了三個孩子,大女兒已經長到該出嫁的年齡了,叫小丹兒,年方二八,人長得十分出眾;二的是個兒子,也十來歲了,叫留根,即留住根的意思;還有一個幾歲的姑娘,看老二家的樣子,還會再生,三十幾歲的人,正是生育旺盛的年齡。在老套家裏,老天爺把生育指標都留給了老二家了。當時在河北岸,那些土匪們流行的是害男不害女,隻要你得罪了他,好了,他想方設法把你家的男丁害死,這叫斬草除根。女孩子,長大了出嫁完事,不會想著報仇雪恨的家事。老套弟兄三個,就留根這一個男丁,老套自然小心。他擔心的是,一旦得罪了那些吳望牛們,這心人心狠手辣,很可能暗裏下毒手。你就是帶上幾百人的隊伍,也擋不住他背地裏打你的黑槍。所以,老套來到這裏有些時日了,他一直沒有回家一趟。前連天他和張虎的一個徒弟去曹莊一帶摸底,也是戴著草帽,始終沒敢露出他的真麵目。不過,這是隊長派的任務,不去也不行。他是個見過風浪的人,他擔心的不單單是這一方麵,他擔心的還有這剿匪的事能不能長久的保持下去,現在是馮督軍當政,哪一天馮督軍一走,又恢複原樣了,到那時,土匪再次興起,百姓會更加遭殃。目前他是不擔心,他看出來了,張虎和劉明禮二人是真正來剿匪的,心底無私,一心為公,一心為陽武的老百姓,看那那架勢是豁出去了。他也很想回去看看,看看他的家人,兄弟們見麵敘敘家常,以往在王順昌家裏,豐年過節的,也都回去看看。來到家門口了,何嚐不想回家呢?他思前想後,還是小心從事為好。
至於吳家堡吳望牛,老套早就聽說過,這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好色土匪。這個家夥,膽大不要臉,就在門口東轉轉西遊遊,肥吃飽喝之後,等著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尋找目標。隻要他看中了,就開始琢磨如何得手。趁著人家男人下地幹活,趁著人家趕集上店,趁著人家走娘家,下手。有時候,幹脆啥也不顧,遇到那些軟弱的人家,直接來到家裏,摁倒在床上就睡,男人不敢阻攔,否則,馬上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老套本來考慮帶著團丁去的,後來想了想,就建議讓大毛跟他去,劉明禮也知道老套的心思,就答應了。老套和大毛先去曹莊周圍轉了轉,特別是那些村頭路邊樹林裏,都沒有發現異常情況。二人覺得乏味,就直接朝吳家堡方向去了,走到吳家堡的時候,天已經接近晌午。吳家堡也是一個不小的村莊,村裏也有飯店商鋪啥的,大毛有些餓了,看見一個飯店,就建議進去吃點東西,老套也覺得有點累了,正好進去歇息一下。二人就走進了飯店,剛進門,就看見有幾個人在喝酒,聲音很大。老套抬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男人,這個人長得還不難看,方方正正的臉膛,眼皮也可能是熬夜睡眠不足,有些浮腫。胖胖的,肉是虛黃色的,老套就斷定這個人不是泡窯子就是熬賭場出來的。他也不去理會,和二毛撿了一個離門口相對遠些的地方坐了。剛坐下,就見那幾個人朝這邊注意了,聽見那個領頭的方臉說:
“這倆人不是咱莊的,問問他來幹啥了。”
話音一落,一個跟班樣的人站起來走到老套的跟前問:“我望牛大哥讓我來問問你,你們是那個莊的?”
老套頭也不抬的說:“曹莊的。”
跟班兒的回去,對那個方臉——看來這個就是吳望牛——說了一句:“別理他,曹莊的,來,望牛哥,喝酒。”
這邊,王大毛也聽見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居中間坐著的吳望牛,小聲說:“師傅,這不就是吳望牛麽,咋會找不到他呀。那個保長就是推脫的。”
“別說話,看他那樣子,今天咱們在這裏吃不成飯了。”
“為啥?”王大毛瞪大了雙眼。
“要不咱走吧,咱不能吃這眼前虧,他們人多。”
老套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東西就要離開,王大毛也跟著站起來,特意朝著吳望牛看了一眼,跟著老套就往外走。
“慢著,先別走。”吳望牛把他倆喊住了。
老套問:“有事兒?”
“你們是來幹啥的?不會是縣裏派來的臥底暗探吧?”
“我們來串個親戚,不巧,家裏沒人,可能是下地幹活了。”老套隨口說出了一個親戚的名字。
吳望牛點點頭說:“你去他家,啥親戚?”
“妹夫家。”這一家是老套一個遠本家妹妹。
“哦,妹妹,你妹妹妹長得不賴,水靈,腿也長。”
說完,幾個人“哈哈”笑起來。
見此情景,王大毛惱了,就要伸手腰間,被老套拉住,小聲說:“快走吧。以後再說他的事兒。”
其實,老套也是一肚子火氣,臨近村莊的住著,這樣說話,是人話麽?老套狠狠的用本地話罵了一句。出了飯店門,倆人也沒心思吃飯了,一直走出吳家堡,向曹莊方向走去。老套對大毛說:
“大毛,咱倆去曹莊吃飯吧。吃罷飯咱們就回去,今天你也見了,這個就是土匪吳望牛,回去叫人來抓他。”
王大毛說:“他要跑了咋辦?”
“不會,他在村裏自在著呢,他不會跑。咱吃了飯才有力氣走路,還有這麽遠的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