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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據各村甲保長以及鄉民來報,張老三在陳家寨一帶活動猖獗,鬧得人心惶惶,家家戶戶幾乎不敢出門,夜路就更不敢走了。崔糊塗隻聽報告,沒有主意,看他那架勢,也不準備拿出什麽主意。甚至連個聲勢也不打算造,規規矩矩的記錄在案,以備詳查。縣政府有難處也是事實,可是,這個崔糊塗不作為也是事實。每次都是老一套,講完他沒錢沒人,辭職不允之後,送人。自從張虎他們來到,這個崔糊塗可找到了一棵大樹,整個人歪倒在這幾個剿匪隊員身上,吃吃睡睡,有這幾個人保駕,大量那個張老三也不敢攻到縣政府中來。所以他高枕無憂了。要說那天張虎把他以阻撓剿匪為名把他就地正法了也好,他一死,這個縣府就要再派人來,就是劉明禮暫時招呼著,也比這個崔糊塗不死不活的糊弄著要好得多。看看張老三的囂張氣焰,張虎和劉明禮商量後決定,以楊武縣政府的名義,在全縣人口密集之地,重要交通要道,張貼緝拿張老三的告示,製造聲勢,這對張老三也是一種威壓,讓這個張老三不敢肆意妄為。和縣知事崔糊塗一說,崔糊塗馬上明確表態說:


  “完全可行。不過,凡是緝拿凶犯的告示,都要懸賞大洋,現在縣裏沒有錢,這一點還是請各位想想辦法吧。我是拿不出一個大洋的。告示上沒有賞金,等於白費功夫。”


  他又把這個很難解決的問題推給張虎他們。他的意思很明白,這些都是你們的事,我隻是在告示上加蓋一個大印就行了。劉明禮和張虎回屋以後商量,這個崔糊塗可真不糊塗,他抱著不哭的孩子,怎樣都是逍遙自在,他是不會再去為這個剿匪時做一點難的。張虎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狠狠地說著:


  “要知道是這樣,我為啥要接住這個活兒呢?我教我的拳多好啊,不做一點兒難,舒舒服服的吃吃睡睡,這是幹啥呢?哼,我覺得,這個事兒咱回開封去,找到張封大哥商量一下,讓督軍拍板。”


  平時趁著冷靜的劉明禮也心急了,他皺著眉頭說:“這些鄉董,有錢人,一個比一個老鱉一,這個時候,咱要讓他們出錢讚助一下剿匪之事,肯定沒人願意出錢。一旦讓張老三起了票,就像陳家寨的陳秋河,一次能拿出五千個現大洋,最後還是沒有保住兒子。你說這事兒他,他,咱們是為他們,他們還不一定領情。嗨!”


  “這個崔糊塗,咱還不如回去讓督軍把他撤了,再拍一個人來。我看你就行。大哥,要不咱回去和張封大哥商量一下,你來坐著個知事算了,我要是把他斃了,我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呀,人家咋說我呢?”張虎心亂如麻,他真的想回開封去,讓馮督軍把這個糊塗官撤了。


  劉明禮擺擺手說:“咱不扯這些沒用的。兄弟,咱這樣,我寫一個告示,上麵隻寫舉報有賞,不寫數目。那些有錢人最害怕張老三,那些人也不在乎錢,他們還擔心露出來了,找老張老三的報複呢。這主要是震懾一下這個匪首,讓他知道現在省裏已經派人來剿滅他們了。”


  張虎還是有些疑慮,他想了一會兒,提出來萬一有人要錢了,朝那裏去弄那麽多錢呢?他說:“大哥,你想,一個榜文的賞金再少也得個百兒八十兩銀子,算成大洋也就是百十個大洋,咱們給的少了,那些百姓會說咱不講信譽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回開封一趟。”


  “說是不錯,不過啊,現在的張老三活動猖獗,咱先把告示貼出來,震懾一下。到時候就是有認真的來要賞金了,隻要能把張老三剿滅了,我二叔這一千兩銀子我做主,當賞金用了。”劉明禮把老本兒都想起來了。


  張虎也想不起來別的好辦法,隻有先按劉明禮說的去辦,剿滅土匪是大事,別說錢了,就是這條命,和這些土匪打仗,說不定那一會兒也就擱這裏了。他來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提前為二老爹娘磕了個頭,防止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他朝劉明禮一拱手說:“大哥,多謝了。我們辦的是公差,打進去的是私財。兄弟佩服。你寫吧,我現在去找這個崔明白,讓他弄幾匹馬來。他幹脆就叫明白吧,他這是不糊塗裝糊塗。我真想一槍斃了他,把我恨得牙根都是癢的.……”說著,出門去了。


  屋裏,劉明禮在想著榜文的內容,具體的賞金數目還不能寫明,隻能寫個有賞字樣。這樣的緝拿告示,重賞之下有勇夫,張老三在凶殘,為了錢也會有人向縣府提供線索。他考慮著,這個事情不能再往下拖了,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張老三的幾十號人馬,每天都要吃喝嫖賭,還有抽大煙的,沒有錢一天都過不去。這些土匪是過一天少兩晌,沒有長久打算,沒有了就去起票,就去搶劫殺人,再不就是到各莊找保長去攤派費用。貼出剿匪公告宜早不宜遲。他拿起桌子上的毛筆,寫了一張公告文稿:

  告示

  茲有匪首張老三男係開封縣西張莊人為逃避省警察廳剿匪率隊流竄至陽武縣韋家集陳家寨等村搶劫財物行凶殺人,擾亂秩序望眾鄉民踴躍舉報協助緝拿提供線索真實定有重賞


  陽武縣政府


  下麵是民國某年某月某日。


  寫好之後,又工工整整的抄寫一遍,正準備拿著去找崔糊塗,張虎又氣呼呼的走進屋來,往那裏一坐,紮著個架子,兩隻拳頭拄在大腿上,歪著腦袋不說話。劉明禮見此情形,知道向老崔要馬的事不順利,就問:


  “沒馬?”


  “有,就是都是一些老馬,估計跑不出十裏八裏的就跑不動了。警察所有兩匹馬,也是老馬,平時連飼料都吃不上,瘦的快飛起來了,還騎著馬去貼告示,別說跑得封丘縣界了,就是縣城周圍跑一圈兒也夠嗆。我算是服了這個崔糊塗了。”


  劉明禮說:“隻要有就行,一會兒讓老套哥去看看,讓馬夫給這幾匹馬多加點料,夜裏好好喂喂,明天就在縣城附近貼告示,後天再跑遠些。我估計也不會像他說的那麽差,他那是再難為咱們。我寫好了,我給你念一遍吧,你看行不行。”


  說著拿起來剛寫好的公告草稿給張虎念了一遍,張虎還是覺得“定有重賞”不妥,不過,想想剛才劉明禮的意思,也沒再說話,就點了點頭,說:“不知道那個崔糊塗是不是又要雞蛋裏挑骨頭了。”


  把公告拿給崔知事看了以後,老頭點了點頭說:“看來你是個有學問的人,連衙門裏的公告你都會寫。不過有一點,我給你加蓋陽武縣的大印也中,就是後邊這個定有重賞,到時候人家來找我要錢,我可是沒有賞錢給他們,這個難你的替我頂著。要不然,這個印我不能蓋。”


  聽了崔糊塗的話,劉明禮的胸中騰的湧上來一股無名火,他白眼瞪圓了,正要發火,隨之又壓下去,變得稍稍平和了,對著崔糊塗講起道理來:“崔知事,你也是一縣知事,全縣的百姓都看著你,指望你能給他們做主,指望你能剿滅土匪,讓老百姓能夠過上幾天平安日子,晚上睡一個安穩覺。窮富暫且不說,就這樣的事你都不願意有一點擔當,你算個啥父母官哪?你是不是該回家抱孩子去了?你拍拍良心,你對得起全縣六萬多百姓嗎?百姓遭受著張老三的殘害,你一點作為都沒有,隻會躲在這個縣衙門裏偷安,苟且,你看看你頭上寫得是啥?公正廉明。你還公正廉明呢,你廉明個屁!那一天還不勝叫張虎隊長把你就地正法了好!”


  一番話把崔糊塗說得無言對答,他看看劉明禮的滿臉怒容,最後還是用那一套老辦法對付,他攤開兩手說:“劉隊長,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的沒有錢哪。是,我是對不起全縣的父老鄉親,可是,我那啥去對起他們哪?要錢沒……”


  又要往下訴說,被劉明禮打住:“你別說了,你的嘴都磨明了,我的耳朵也磨成老繭了。我寫的告示你找個人抄寫十張,蓋上印,張虎隊長派人騎馬去張貼,貼在黃河沿岸的大村裏,貼到人口密集的鎮上。”


  “我可醜話說頭裏,縣府裏的幾匹馬都不咋地,都是老馬,主要是缺乏飼料,馬不得夜草不肥,誰都知道,到時候萬一它路上走不動了,誤了你們的人貼告示,你可別說我不配合.……”


  不管怎麽說,說到哪裏,崔糊塗都會給你說一大堆理由,然後把責任一退六二五,休想沾著他一點點兒。其實他的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讓這幾個毛頭小孩子在他這一畝三分地裏種田,他千般推脫,萬般阻撓,就是要把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逼走了,他說的那些不願意幹,多次辭職的話,誰也沒有見過他的辭職公文,他也是幹打雷不下雨,說說讓別人聽的。這個老知事,不糊塗裝糊塗的老崔頭,是不是該就地免職,或者是以阻撓全省剿匪大業的罪名就地正法呢?比現在的有些糊塗不作為的官,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人還可腦。現在雖然貪汙了,腐化了,不過,都會或多或少的幹些工作,麵上的事兒,不能不應付一下下。


  不管怎麽說,怎麽刁難,最後,還是按照張虎和劉明禮商量的主意往下進行。當天下午,張虎派出兩撥人馬,到縣城周圍張貼緝拿匪首張老三的告示。每到一處,都會招來不少人的圍觀,好多人都不知道張老三的到來。張老三頭幾天主要在沿黃河岸邊的幾個村莊騷擾打劫,暫時還沒有波及到縣城附近的一些村莊。也有知道消息的,陳家寨的事件傳得很快,這件事做的很絕,不是一般的起票的所為,既拿了銀子,有撕了票,這在起票的行當裏確實不多見。一般的,這種絕戶事做出以後,會在他們的行當內迅速傳開,也不利於起票的索要贖金。你想,給你錢了,還把人打死,以後被你起了,隻剩下和你魚死網破一條路。所以,張老三的行為,似乎民憤特別大。張貼告示,在各村引起了一陣騷動,鄉民們都知道,這些告示大多數是不了了之,捉不住土匪,官府也有所行動了,也是麵上的事。


  張貼告示的人,沒跑夠五個村莊,那些馬就要罷工,走幾步停下來歇息一陣,有的甚至臥在地上不起來,所以,告示沒有貼出來一半,幾個人就打馬回了縣府大院,按照劉明禮的安排,多加草料,讓老套監督,喂馬的馬夫不能克扣精料,要把馬喂飽喂肥,保證明天路上不能誤事。


  當天晚上,張虎想起來一件事,他悄悄的來到劉明禮的跟前,小聲說:“大哥,我對你說件事,你和張老三不是認識嗎?你們去牛頭莊那次,你不是一塊兒跟去了?白天見過沒有?見過,那你就不要輕易的走出這個大院子。大哥,我們這一檔子人,管靠你拿主意。你不能出啥意外。還有,你的家人,都會受到牽連的。”


  這幾句話還真是提醒了劉明禮,他這幾天隻顧著考慮如何把這剿匪的事安排妥當,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自身安危倒是沒有顧得去想。張虎的話,他聽了候點了點頭說:“我和他是見過集次麵,我把這事給忘了。多謝兄弟提醒。我本人倒是沒有多大關礙,就是家裏的人會有危險的。好,我盡量注意,防止張老三的人馬來到縣城。”


  想起明天隊員張貼告示的事,張虎考慮還是著裝有震懾作用,他建議說:“明天咱們的人都穿上製服吧,這樣對咱們的人也有安全保護作用。”


  劉明禮也提醒說:“中。還有,咱們的人練過武功,吃了飯就走,頭半晌盡量把公告貼完,晌午飯回來吃。這樣,馬匹也會得到適當的歇息,老套對這裏比較熟悉,稍遠一點的,路型複雜的,讓老套領著去。有個啥難題了,他是本地人,好說話。”


  商量了第二天的事,已經接近子時了,所有的人都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練了拳腳之後,吃過早飯就騎上馬,向遠一點的村莊趕去。老套按照劉明禮的安排,把臨近河岸的幾個村莊小鎮攬過來,其中包括河西小鎮。這個小鎮離他的村莊也不遠,不過,為了不引人注目,影響公幹,他沒有要求回自己的村裏。老套這個人膽大心細,勇敢無畏,顧全大局。他和大毛一組,二人打馬串了幾個村莊,都是離河岸近些的村,最後,他們來到河西小鎮。


  二人騎馬來到石榴客棧的對麵,這裏是來往最多的地段,外地的打尖住宿的客人,都必經此處。二人把告示貼到牆上,沒有人像,大家都不明白,以往的緝拿告示都是畫有人頭的,不過,這裏的鄉民對匪首張老三的名字很熟悉,主要是張老三和老板娘石榴相好,有的人也垂涎石榴的風流美貌,懼怕張老三的凶狠,不敢造次了。還有的人,見過張老三在石榴客棧出入,所以,張老三在這裏是很容易被人認出的。可以說,這張告示貼的最是地方,也可以說最不是地方,石榴知道了,估計夜裏告示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石榴心裏還是有這個匪首張老三的,她不願意張老三被官府剿滅,張老三一是個可以給他帶來大洋,二是可以給她撐著門麵。


  剛把告示貼好,就圍上來不少人觀看,有人識字,不由小聲念了起來:“茲有匪首張老三,男,開封西張莊人,今日流竄至陽武韋家集陳家寨,搶劫財物,殺人.……”


  還沒念完就有人在一旁小聲議論開了:“張老三,他不是和石榴相好麽?我前天還見到他,騎著馬,三個人進了石榴客棧。啥時候走的沒看見,反正來時我見了。”


  一邊有人接上說:“是啊,我也見了,三個人,不錯,都騎著馬,進了客棧了。”


  還有人說:“別胡說,這是官府要緝拿的案犯,弄不好要受牽連的。”


  王大毛聽得很清楚,他猛地回過頭來說:“誰見了趕快到縣裏報告,有賞。知情不報也有罪,要坐牢的。”


  話音一落,人群裏再也沒人說話了,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王大毛。這些人都知道,就是舉報,也不敢明著到縣裏去,萬一讓張老三知道了,肯定比官府厲害的多,那才是“斬立決”的死罪。這還牽連到客棧老板石榴,這個女人是張老三的相好,是全鎮人都知道的明事兒,她知道了肯定會向張老三通風報信的,就連誰舉報了,石榴也會告訴張老三。所以,人們都紛紛離開,不敢在此久留,生怕惹禍上身。


  正在老套用手在牆上展平壓實告示時,忽聽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以為聽錯了,愣了一下,又聽見叫他:

  “老套,你咋在這兒啊?”


  聽得真真切切,是在喊他的名字,他回過頭來,在人群裏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這個人叫李玉堂,是他的表哥,他不知道表哥怎會在這裏出現,他也驚奇的叫了一聲:“老表,你咋在這兒呢?你不是給誰家幹活麽,不幹了?”


  這個叫李玉堂的人就是石榴客棧的夥計,他和老套是姑舅老表,他年長老套,是老套的表哥。他這是趁著空閑,在門口看人來人往,發現這裏有人貼告示,出於好奇,恰恰就遇到了表弟老套。他走近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老套的裝束,不解的問:


  “老表,你咋穿一身警察的衣服呢?你不是在南沿兒王家當夥計麽?”


  大毛也吃了一驚,他大聲問老套:“他是誰呀?”


  老套急忙介紹說:“這是我表哥玉堂。”又轉向李玉堂問,“你咋也會在這兒啊?”


  “我?我在石榴客棧當夥計,已經來了幾個月了。”李玉堂說著,朝著客棧裏一指,又回過頭來問,“你們要抓張老三?他……”說了半截,又急忙打住,往周圍看了看說,“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客棧裏說吧。”說著,扭轉身往客棧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又覺得不妥,又對老套說,“不中,咱還是在外麵說吧。來,咱到這個沒人的地方說幾句吧。”說著,又往南一拐,一瘸一踮的走到路邊一個背靜處,等老套來到跟前時,悄聲對老套說,“老表,我對你說,張老三來過了,前天來的,這裏的老板娘石榴和張老三是相好,隻要張老三來到河北沿兒,都來找石榴。這個事兒你可別對別人說,讓石榴知道了,我就沒命了。你還是快點走吧,隻當是咱倆誰也不認識誰。”


  老套見表哥如此懼怕張老三,也不想讓表哥擔驚,更不想給他帶來災難,悄聲說道:“你隻當不認識我,我一會兒到你們客棧裏看看,我和你們的老板石榴也不認識,她見了我隻當是吃飯的,住店的,她也不是沒見過警察啥樣。”


  二人說罷,分別走開。老套朝對麵的大毛招手說:

  “大毛,過來,咱到客棧裏看看吧。”


  大毛應聲從對麵跑過來,二人一前一後向客棧裏走去。


  夥計李玉堂也提前走進客棧,見老套和大毛進了院子,從裏邊出來,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問道:“客人是吃飯哪還是住店?”


  沒等老套和大毛回答,石榴眼尖,看見兩個官差進了院子,急忙迎出來,掉著細腰嗲聲嗲氣的問道:“哎呦,這是哪裏的官爺呀,裏邊有請。玉堂啊,趕快上茶,看看這兩位大哥都吃些啥,讓廚子趕快準備上。以後我這小店裏有事還要仰仗兩位官爺做主呢。”說著,向老套遞了一個媚眼。


  王大毛瞪了一眼石榴,心裏說:“看你那浪孫樣兒!”不過,他沒說出口來。他向老套說道,“咱晌午飯別回去吃了,回去也趕不上飯點兒。就在這裏吃吧,我兜裏有錢。”說著,掏出來時在家裏帶過來的銀元,亮了一下。


  “中阿,在這裏吃也中。別浪費了,吃飽就行。”


  隻見王大毛把銀元往石榴手裏一塞說:“給我們弄點麵餅肉啥的,再來點兒稀得,管吃飽就行。”


  “兄弟,你好大方,好,等著,先屋裏喝茶,這就安排。”說完,掉著那個圓圓的小屁股,扭著水蛇腰,到裏邊安排去了。走出去幾步了,還不忘記回頭微微一笑。


  這邊,李玉堂帶著老套和王大毛進了房間,坐在凳子上。不一會兒,李玉堂提來了茶水,給二人倒上,正要出去。老套叫住,問道:

  “老表,你先別走,這裏有後門沒有?”


  李玉堂小聲回答:“有,就在廚間後頭,與後邊的院子連著,那裏都是堆放雜物的,有時候,廚子還在那裏殺雞宰鵝的,夏天很臭。不過,平時不常開。”


  說罷,李玉堂趕緊出來。他來到院子裏,那個石榴在院裏等著問話。


  “玉堂,這兩個人是來幹啥的?”石榴臉上帶著幾分猜疑和不信任的表情。


  李玉堂隻有照實回答:“貼告示的。”


  石榴又問道:“貼啥告示啊?”


  “聽有人念了,好像是捉拿張老三啥,我也沒有弄清楚到底是啥內容,是啥事。”


  聽了李玉堂的話,石榴吃驚不小,她把兩眼瞪得溜圓,急不可待的追問道:“為啥要捉拿張老三哪?”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認識字,你去看看吧,就在路東邊牆上貼著呢。”


  石榴聽了馬上到路東去看告示,她小時候念過兩年書,榜文也能看懂個大概,她站在告示前麵,念了半天,終於看明白了,張老三在韋家集陳家寨搶劫殺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馬上想到客棧裏還有兩個官差,心裏想著,不如把這兩個官差用蒙汗藥麻翻,學一學孫二娘,給他包了人肉包子去賣,看他還拿不拿張老三了。轉念又一想,不行,這要是被官府逮住了,是要砍頭的。不過,既然是來拿張老三的,就不給他做飯吃,馬上把他倆趕走,吃飯吃個鳥糞,我不藥死你們就是好的。想著,回到院子裏,大聲向李玉堂喊道:


  “李玉堂,今天中午關門兒,老娘要睡覺,所有的人都給我轟出去!”


  其實,整個客棧裏就老套哥王大毛兩個人。


  夥計李玉堂趕緊去找老套和王大毛,進屋就向外擺擺手,催著快走:“趕緊走吧,她看了告示,知道你們要捉拿張老三,心裏煩了。老板哄你們呢。”


  王大毛立刻惱了,忽地站了起來,大聲問:“為啥?我們捉拿土匪與她何幹?我們吃飯又不是不給錢,為啥不給我們做飯?”。


  老套知道其中緣由,在一旁小聲對大毛說:“走吧,她既然說了,廚子就不敢給咱們做飯,說啥都沒有用。走吧,一會兒我對你說說為啥。”說著,站起來,拿起馬鞭和麵醬啥的,起身往外麵走。


  “哼!”王大毛也站起來,氣哼哼的,臉膛紅紫,氣血直往頭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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