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餘百×張雨菲)
“你最近工作太拚了,跟公司請兩天假休息一下吧。”安娜放下手中的稿子,看著他憔悴的臉色,提議道。
餘百疲倦地用手按了按眼角,“我沒事兒,劇本的進度如何了?。”
“正在進行最終的審查,兩天後便可以定稿了。”安娜陳述完工作的進度,提了一句。“公司收到的簡曆中,沒有那個叫夏一的女生。”
餘百手上停止了動作,臉色陰沉地看著她,“你想說什麽。”
安娜看慣了他的臉色,倒沒覺得自己有多被冒犯到,隻是說話變得嚴謹起來。“倒也沒什麽,我隻是覺得那個女生工作能力很好,沒來我們公司有些可惜了。”
“我們這裏隻招有上進心的員工,沒有任何向上爬的意誌,即使勉強來了這裏,也隻是徒勞。記住,不是我們覺得可惜,是她不配來這裏工作。”餘百抬手示意,“你可以先出去了。”
安娜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走出了工作室。
看著門被關上,餘百握緊了拳頭,壓抑著內心的暴躁。
夢想?!沒有人有資格跟他談這個詞!他經曆了多少責難與侮辱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聽著別人毫不掩飾的侮辱話語,隻因為他沒權沒勢沒名氣,所以任何人都可以隨便踐踏他的自尊,在這些麵前,夢想又能算的了什麽?!
隻有一步步往上爬,提高自己的名氣與權勢,才不會被人看不起,被人算計,被人侮辱!從前張雨菲不懂他,現在林夏依舊不懂他!
“你這個大作家,怎麽有時間請老師出來吃飯。”汪真先點了一杯咖啡。
餘百溫和地笑著,“老師說的哪裏的話,您是學生的恩師,請吃飯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且我隻是一名小編劇,談不上忙。老師最近還在帶研究生嗎?”
汪真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這屆的研究生畢業就沒帶了。我年齡大了,同時帶本科生與研究生,有些力不從心了。”
“老師辛苦了這麽多年,確實應該輕鬆一些了。不過上次見了老師帶來的那兩位研究生師妹,其中有個叫夏一的,我印象挺深刻的。”
說起林夏,汪真語氣多了些許驕傲,“她確實很優秀,是我帶過的這麽多屆學生中數一數二的。”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把師妹爭取到我們公司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跟夏一聊過工作的事情,她已經決定留校任教。”
餘百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眼神卻透著幾絲冰冷。
之後的時間裏,他單獨找過林夏,開出了比之前更優厚的待遇,沒有任何附加條件。但依舊被她拒絕了。
餘百坐在吧台,跟調酒師要了一杯雞尾酒,兩隻手指優雅地端著酒杯,慢慢地晃動,而後仰頭喝了下去。
他為什麽如此執著於林夏,其中雖然有張雨菲的緣故,但更多的大概是他心中掩藏已久的不甘。
他在追逐名利的過程中丟失了自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然而他不甘心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個巨大的漩渦中,他希望所有人跟他一起陷進去。他曾試圖把張雨菲拉下來陪自己,他以為張雨菲如此喜歡自己,一定會心甘情願地深陷其中,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林夏的身上,他希望張雨菲沒做到的事情,林夏能夠做到。他渴望看到那些純潔的心靈丟失自我,用此來安慰自己,沒有人能抵擋住權勢與名利的誘惑。
然而,他再次失敗了。
為什麽隻有他一個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為什麽隻有他一個人這麽痛苦?!為什麽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他?!
你變了,你不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你了,你變得我快不認識了……
張雨菲歇斯底裏的話在他的腦海中回放,他忍不住內心的煩躁,抬手將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客、客人,摔壞了是要賠償的。”調酒師壯著膽子說。
餘百隨手掏出五百塊錢,重重地拍在了吧台上。“這些夠了吧?”
調酒師愣了幾秒,連忙點頭,“夠、夠了……”
餘百諷刺地笑了。張雨菲錯了,不是他變了,是這個世界變了。
他渾渾噩噩地走出酒吧,看著著霓虹燈閃爍,燈紅酒綠的世界,笑出了聲。這樣沉淪有什麽不好呢,隻要有錢,任何人都可以看你的眼色行事……“雨菲……”
看著她的身影,餘百的雙眼濕潤了,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珍惜地抓住了她的手。“雨菲,你回來找我了?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你不會丟下我離開的,我好想你啊……”
“喂,你要發酒瘋上別處發去,再不放開默默,我就報警了!”說著女生氣憤地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張默製止了她,笑著對她說:“抱歉,你先回去吧,這裏我自己能處理。”
女生擔憂地看著她,“真不需要我幫忙?你剛出院,身體還很虛弱,不要太勉強。”
“我沒關係,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見狀,女生隻好歎氣離開了。
張默這才仔細打量起身旁這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餘百似乎聽不到她的話,一直緊握著她的手,嘴裏喊著張雨菲的名字。
張默有些出神地盯著他,伸手輕輕觸碰著他的臉,問:“你現在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回家……”
張默叫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幫忙把人扶到車裏,說了一個地址。
“年輕人再瘋狂也不能喝這麽多酒啊。你們是夫妻吧?你後可要勸著點兒,別再喝這多了。”司機坐在駕駛座上,回頭看了一眼。
張默看著身旁的人,笑著搖搖頭。“不了,以後會有人提醒他的。”
司機聽得稀裏糊塗的,也沒再說話。
張默用他身上的鑰匙開了門,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床上,去洗手間打了一盆水過來。她濕了濕毛巾,輕輕擦拭著躺在床上的人的臉。“我不是回來看你的,隻是在國外待的悶了,回來看看。”
餘百不知是不是還清醒著,雙眼盯著她,聽著她講話。
“我知道你找人打聽過我。我這幾年過得很好,抑鬱症已經好了很多,不會再有自殺的傾向,也不會影響平時的生活。”張默看著他,舒了一口氣。“或許是想開了,覺得為了你這種人自殺太不值當了,我還沒好好享受我自己的人生,又怎麽會為了你這種人丟了性命。”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在大學時沒遇見你多好。哭什麽,你那麽辜負我,我都沒哭,你怎麽好意思在這裏哭。”張默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繼續說:“如果沒有遇見,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也不會得抑鬱症。不過,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不會體會到一起追求夢想的快樂,不會知道過程有多麽艱難,不會知道實現夢想的喜悅。有些事情,大概是命中注定要經曆的,所以我不後悔遇見了你。”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的選擇還是一樣的。不過,這樣的機會,我不會再要了,一次就足夠了……”
當初在一起時,我們彼此間不能互相理解,而等到能夠相互理解時,我們已經不在一起了。
昏暗的房間被清晨的朝陽點亮,餘百坐在對著窗戶的床旁,雙眼被陽光刺地眯了起來,窗台上躺著的戒指散發著褶褶的光芒……
他知道,這次她是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