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爭吵
林夏覺得今年的冬季很短暫，短暫到她將來回憶這個季節時，恍然做了一場夢，後來夢醒了，什麽都沒留下。
學放寒假有一段時間了。與往年一樣，林夏早早地起床，跟在夏蓮去趕清晨熱鬧的集剩
王山早早地出了攤子，新鮮的豬肉懸掛在鉤子上，渾厚的大嗓門在街上吆喝著。
李建國的超市也開了門，應和著熱鬧非凡的集市，圖著這春節時才特有的熱鬧。他在錢的問題上看得很開，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自己沒什麽子嗣，即使賺了再多的錢也沒用。
夏蓮買了滿滿一籃子的菜，心情頗好地拉著女兒回去了。
“夏，你去芋頭家，把咱家的春聯拿回來，明就過年了，今要貼好。”夏蓮在廚房忙活的煮肉，囑咐了女兒一句。
林夏應了一聲，跑去喻強家拿春聯去了。
喻強家跟往年一樣熱鬧，院子裏站滿了人，互相笑笑，都是來等著拿春聯的。
是喻文風來給林夏開的門。喻文風大大咧咧地大敞著門，雙手叉腰，臉上一副得意的模樣。“丫頭，你來爺家裏幹什麽？爺忙得很，可沒空陪你玩兒~”
林夏搖搖頭，“我不是來找你玩兒的，我是來找喻叔叔那春聯的。”
“哦~”喻文風揪著林夏的辮子，把她拉了進來。他發現林夏的辮子變長了，不由覺得新奇，上下打量著她的頭發。然後，他發現了一個他認為十分嚴肅的問題—為什麽女生的頭發比男生的頭發長得快？林夏的變長了，他的頭發還是那麽短。
林玲忙著招呼其他人，無暇分身；喻強又被鄰居圍了起來，林夏擠了半都沒擠進去。她坐在板凳上，決定等一會兒人少了再去。
喻文風蹲在她的身旁，兩隻眼睛始終不離林夏的頭發，時不時用手揪一下。“你怎麽都不跟爺話？你不要像個木偶一樣這麽一直坐著，你搭理搭理爺，爺就去把春聯給你拿過來。”
林夏扭頭看著他，眼神帶著疑惑，“真的？”
喻文風得意地點點頭，“那當然了。爺可是男子漢，男子漢就要話算話。”他蹭蹭蹭的跑去屋裏，纏著林玲，讓她去拿喻強寫好的春聯。
喻文風一隻手抱著春聯，另一隻手得意地蹭蹭鼻子，那傲嬌的模樣好像是在告訴林夏：怎麽樣？知道爺的厲害了吧~“爺沒騙你吧~拿著吧，老爸剛寫好的。”
林夏雙手接住，抱在了懷裏。“謝謝你，芋頭。”
聽到林夏跟他道謝，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紅了起來，伸手撓撓頭發。“哼~丫頭，別以為你這樣，爺以後就不欺負你了。爺以後還會欺負你的！”
林夏坐在板凳上，來回點點腦袋。她盯著喻文風講起超級英雄的樣子，跟梁良起畫畫時很像，臉上掛著璀璨的笑容，眼神散發著光芒。
他，他昨晚上看料迦奧特曼，大古變身的時候超級超級帥氣。然後，他站起身，右手攥著一根木棍，做出要變身的姿勢，全身上下透露著中二，看起來傻透了。
孩子有一種獨特的力量。無論在大人眼中多麽幼稚的事情，他們做起來總是顯得那麽純真、質樸，尤其是那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比上的星星還要閃亮。
下午，林夏擔當林祥生的助手，一起把門上的舊春聯換成了今年的嶄新的。
翌日，家家戶戶放起了劈裏啪啦的鞭炮，黃色的地麵被紅色的地毯覆蓋著，全街上下都彰顯著新春的喜慶。
喻文風領著他的弟們在街上亂竄，邊竄邊放炮，放完了就去李建國的超市用壓歲錢買，玩得熱火朝、不亦樂乎。
“祥生，我聽我們這兒要開展貧困戶補助的政策了。”吃過年夜飯，讓女兒回去睡覺，夏蓮拉著丈夫回了屋。“誰要是攤上這件好事兒，補助的錢不會少。祥生，你明拿點東西去老喻家拜年，打聽打聽。”
林祥生用熱毛巾擦著臉，而後掀開被窩，鑽了進去。“我們家也不缺什麽，沒必要去趟這趟渾水。再了，補助能是白補助的嗎？肯定是有什麽條件的。”
他不太認同夏蓮的做法。國家提供補助是給那些真正貧困的人，他們這些不貧困的也弄虛作假摻一腳，不是亂了套。
夏蓮不滿地推搡著他，“我又不是傻，不用你我也知道有條件。所以我才讓你去老喻家探探口風，也許想想別的辦法，我們也能攤上個貧困戶，以後生活不也輕鬆多了，我們也不用每都拚死累活的了。還要夏的學費，等夏上了初中，學費比現在可是高得多，別回頭我們真拿不起錢了，誤了夏的前程。”
林祥生覺得她就是杞人憂，歎著氣：“夏現在才一年級，還要五年才能上初中，你別在這兒瞎操心了。國家給補助是給那些吃不起飯的人，我們這些吃得飽穿得暖的人就不要去貪這筆錢了，不值當。”
“林祥生，你什麽意思？”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夏蓮生氣了。“什麽叫我貪錢？我就是讓你去老喻家看看，到時候別人都知道了，就我們蒙在鼓裏，指不定錯過了什麽好機會。再，就算我貪，我這麽苦心積慮地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
林祥生坐起身子，“阿蓮，我也沒你貪錢，你在這兒跟我置什麽氣？我們結婚這麽多年，你也了解我的脾氣，走關係什麽的我實在做不來。”
提起這茬，夏蓮更生氣了。“林祥生，我看你壓根兒就沒為我們娘倆考慮過，為了你那一點破麵子，本來屬於我們的錢都讓你給折騰走了，我怎麽嫁了你這麽一個慫包……”
林夏睡眼朦朧地站在門前，聽著從屋裏傳來的爭吵聲，她很害怕。
有些事在無聲無息中發生著變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林祥生和夏蓮爭吵的次數變多了。
林夏抱著自己的凳子，坐在院子裏看著被照亮的夜空。今是除夕夜，有好多人在放煙花，五顏六色，色彩斑斕，在漆黑的夜空綻放，然後消失不見。
他們家從來不放煙花，夏蓮覺得貴，聽個響就沒了，著實不劃算。喻文風家每年都放，每次都放好幾桶，把整個街道映得很亮。
林夏兩隻手撐著下巴，坐在院子裏看了許久，她回去時已經沒了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