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惜字如金
盛家。
盛友坦的一通電話,嚴芳就得把它當作聖旨一般遵著,守著,所以她即刻丟下了手頭的事情從醫院趕回來了。
他打電話來的時候隻有幾個字:“馬上回來。”
多一個字,他都不願意說。
他難道是心疼電話費嗎?難道連一句跟陌生人之間都會存在的問好,在她的麵前卻都自動省略了嗎?
但是當年做錯事情的分明就是他啊,為什麽他就是怪她?他從來都不知道為她考慮半分,卻還敢到處宣揚著他有多愛她,他的愛難道就是這刻骨銘心的傷害嗎?
盛友坦,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你究竟有多專製?
嚴芳坐在車內,思緒飄了很遠很遠,但是每每記憶回到現實中的時候,她就會意識到,她已經從回憶中離開太久了,而她現在跟他,也已經不可能回去了。
“夫人,到了。”是盛友坦派司機去接她的,所以車子是到了內院的大門口前才停下的。
嚴芳這才從記憶中晃過神來,她看了看這四周,這裏真是陌生卻又熟悉,她點了點頭然後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幾年前,她被盛友坦逼得走進了婚姻殿堂,在牧師的詢問之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了一句我願意,從此她就住進了這所有女人都在企盼著的殿堂一般的別墅,也是從此,她的夢魘再也沒有從她的腦海中消失過。
盛友坦,我們之間的互相折磨,什麽時候才能畫上一個句點?也許,結束,沒什麽不好呢?
執著的傷害,有可能是兩敗俱傷。
隻是當一個男人執著起來,他的執念是要比女人可怕上許多倍的。
深吸了口氣,嚴芳推開別院的大門,然後走了進去。
豪華地就像是夢中的場所一般的大廳內,盛友坦正身著一襲深灰色的西裝,優雅並且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手指間夾著一根雪茄,抽雪茄是他的癖好,他似乎離不開這玩意兒。
俊朗到如同上帝精心雕刻出來的五官,還有那諱莫如深的深邃眼神,總之,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是那般完美,同時也是他的完美讓人越發覺得他難以接近。
看見他,她還是不可抑止住這跳動的小心髒,若不是因為那些往事,她現在可能會深愛著這個男人,無可自拔。
即便是發生了那些不幸,她仍舊做不到完全不愛他。
“一個小時十三分鍾。”盛友坦的時間觀念十分強,他說過的,作為一個商人,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意味著巨大的財富,他不會讓自己的時間被浪費一絲一毫,比如說,陪她吃飯,對他來說就是浪費時間的一種表現,所以他們幾乎沒有同桌一塊兒吃過飯,隻有寥寥數次而已。
“不是我開車,我並不能決定開多久。”嚴芳冷靜地說道。
“坐吧。”盛友坦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跟別人談生意一般,生硬並且疏遠的語氣。
不過他們之間本來就是這樣的狀態啊?如果哪一天他突然對她熱情起來了,她反而會覺得是自己做夢了吧?
嚴芳聽他的話,坐了下來,沒必要在這樣的小問題上糾纏不休,因為事實證明,每一次到最後,妥協認輸的都是她,那麽倒不如別白費力氣,聽從他的意思就是了。
“你應該沒有去找過遲劍蘇吧?”盛友坦完全知道嚴芳的行事風格,她知道遲劍蘇對她的心思,所以她一般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她根本就不可能主動去找遲劍蘇。
“是。”嚴芳也不否認,他會這樣問,恐怕是早已經調查過了。
“既然你還沒去找過他,那我們今天就把話都說清楚。”盛友坦意味深長地看著嚴芳,眉頭輕挑。
嚴芳並不能懂他的意思,所以隻能問道:“什麽?”
“我想你的理解能力,還有我的表達能力應該都還算正常,到底是哪裏讓你不能理解呢?”盛友坦輕輕勾起唇角,究竟是真的不懂?還是在假裝不懂?
“難道你也把遲劍蘇找來了嗎?”嚴芳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盛友坦,他到底又在打什麽算盤了?
盛友坦並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看了看自己腕上的那塊華麗的鑽表,看著嚴芳一字一頓地說道:“讓他進來。”
盛友坦話音剛落,那扇華麗沉重的大門便從外麵被人推開了,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刹那,嚴芳便看見了被打得全身都是傷的遲劍蘇,他現在連走路都不太穩了,當架著他的兩個人鬆開他之後,他整個人便都倒在了地上,但是他的眼神看起來還是那樣倔強,一點都不肯認輸。
嚴芳再也坐不住了,她立刻就站了起來,雙拳緊握,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遲劍蘇的白襯衫已經沾滿了明顯的血跡,但是可能因為血跡都幹了,所以原本鮮紅的血液此刻看起來都變成了烏黑的眼色,而他的那張白皙的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
遲劍蘇整個人都趴在地上,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他的視線從盛友坦的身上移開,然後看向了嚴芳,眉頭緩緩握緊,嘴裏念道:“嚴芳……嚴芳……”
“盛友坦!你不是說這次會放過他嗎!你怎麽出爾反爾呢!”嚴芳怒吼道,再一次在他的麵前情緒失控了。
盛友坦將手中的雪茄丟到了一旁的煙灰缸內,麵無表情,然後看向滿臉痛苦與仇恨的遲劍蘇:“這小子可不安分,昨晚上又打算去找蘭芸,還好我的人發現得及時,不然你猜,他會對蘭芸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遲劍蘇費盡千辛萬苦可算是從地麵上站了起來,但是看起來站得並不穩,可能稍不慎就會再一次摔下去:“盛友坦……你有什麽……就衝我來……你……你別為難完全不知情的嚴芳!你這混蛋!”
嚴芳深吸了口氣,胸腔似乎被什麽狠狠地敲擊了一下,痛得不能自己,原來還是為了蘭芸,盛友坦現在果真是將蘭芸放在了他的心頭了嗎?所以她在他的心裏才越來越沒有了地位,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可以這樣麵不改色地來找她興師問罪的原因吧?
“對不起,下次一定不會了。這次還是請你原諒遲劍蘇。”嚴芳咬了咬牙,最後還是低下頭去,然後這樣說道。
她沒有任何可以與盛友坦抗衡的資格,所以除了再次低頭認輸,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但是她的心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痛?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她以為自己可以將這個男人藏在心底深處,然後不再去觸碰,然而是誰,又將他從她的心底翻了出來呢?
難道,這場持久戰,還是她先輸了嗎?
“嚴芳!你為什麽要向他認錯!做錯的人不是他嗎!是他背叛了你!你沒有理由向他道歉!嚴芳!”遲劍蘇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每一個聲音都顯得那邊鏗鏘有力,想來他是在為嚴芳打抱不平,而看不過眼的人其實很多,隻是大家都不可能敢對賭神盛友坦指手畫腳罷了。
嚴芳低著頭,雙眼微閉,那細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她現在除了閉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以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麽樣的方式來掩藏住自己的脆弱與無力。
盛友坦,到底要怎麽傷她,才心滿意足?
他找女人,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是從未過問他。但是他現在卻開始在她的麵前一次又一次明目張膽並且毫無掩飾地表達,他對這個女人的好感與愛意,這將她置於何地?
她沒有那麽好的肚量,他是不是太高估她了?
盛友坦的眉頭輕輕一挑,然後看向義憤填膺的遲劍蘇:“看到了嗎?下一次你還敢碰蘭芸,需要付出代價的就不是你了,而是嚴芳。你如果不希望嚴芳受到任何的傷害,你就識相一點。”
“盛友坦!你還是不是人!”遲劍蘇歇斯底裏地怒吼道,整個人因為氣憤都在顫抖著,他的雙拳緊握著,甚至可以清楚看得到那布滿血跡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看起來好不可怕。
盛友坦卻對遲劍蘇的悲憤毫不在意,他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情:“如果不希望我做出任何禽獸不如的事情來,你最好給我學聰明點,憑你,還沒有資格去碰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嚴芳難道就不是嗎?盛友坦,你還真是夠可笑的。”遲劍蘇冷笑了下,世界上怎麽會有盛友坦這樣冷血可怕的人呢?
嚴芳緊咬住下唇,然後說道:“遲劍蘇,別說了……別說了……”
這種情況之下,隻能是讓她難堪不已。
遲劍蘇越是為她打抱不平,豈不是就是顯得她有多麽地可憐嗎?所以他才要這樣維護她。
盛友坦的嘴角不著痕跡地揚起了一抹得意地如同勝利者一般大額笑容,但是遲劍蘇就不能表現得這般鎮定,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嚴芳,幾乎就發不出聲音來了:“嚴芳,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繼續忍氣吞聲下去嗎!嚴芳!這就是你愛的男人,你都看清楚了嗎!”
“我讓你別說了!”嚴芳終於忍不住地吼了出來,麵色緋紅雙目炯炯地看著遲劍蘇,但是當她看見遲劍蘇臉上的失落與苦笑的時候,她又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失態了,就算是心中不舒坦,她也不該對遲劍蘇發脾氣啊,他一直都是為她好,她憑什麽傷他呢?如果她這樣做了,那跟盛友坦又有什麽區別呢?
“好了。今天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遲劍蘇,我希望你能夠記住我今天所說的,不然……”盛友坦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嚴芳的身旁,輕輕攬過了嚴芳的肩膀,嘴巴在嚴芳的耳邊流連著:“不然,你在意的嚴芳,也會受到同樣的傷害。”
遲劍蘇的雙拳握的更緊了些,他的眉眼之間寫滿了他對盛友坦的不滿還有怨恨,可是這都無濟於事,因為他什麽都不是,然而盛友坦卻是一手遮天的這座城市的賭神,他跟他相鬥,在別人看來,恐怕也十分可笑吧?
然而盛友坦如今所享有的榮譽,有一半應該是屬於他的,但是盛友坦卻可以厚著臉皮將一切歸於自己的名字,並且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
嚴芳微微低下頭去,她很想要將盛友坦推開,但是她現在什麽都不能做,她也沒有力氣再去做出任何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