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刺客之王
()「刺客之王？這就是你的夢想么？」杜蘭有些茫然地停了下來，他坐在一株針葉松下，彷彿看到一個少年站在黑暗中，倔強地低著頭。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夢想呢？」杜蘭問。
腦海中的畫面急速地切換——
星空下，屋頂上的師徒兩人各自靜坐著，少年聽著老師講述：
「杜蘭，你知道嗎？曾經這個大陸，是我們所有人的。」
「所有人？」
「人類，jing靈，矮人，獸人，還有地jing等等，所有的種族各自相安無事，我們互有摩擦但依然相互尊重，平和地生活在這個大陸上。那個時候，你可以zi you自在地去做任何的事情，因為土地是我們的，森林是我們的，美麗的湖泊也是我們的。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們做我們不願意的事。」男人的聲音之中，略微帶著一絲嚮往。
「哇，這麼好啊，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呢？」少年也被那遙遠時代的景象所吸引。
「好像，好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那還是第二紀的時候，第一紀的末尾，神明們紛紛離開了費南大陸。深淵的惡魔湧入我們的家園，人類和其他種族聯合起來，將下層位面的惡魔、魔鬼還有邪靈統統趕出了費南，但是為此我們也傷亡慘重，幾乎所有的次神、傳奇人物隕落在了那次漫長的戰爭當中。然而我們剛剛將惡魔打退，十二頭惡龍便穿越位面而來，佔領了整片大陸。這些可惡的飛龍貪婪而強大，元氣大傷的百族甚至連像樣的反抗都沒有組織起來，就被狠狠地打敗了。一部分人逃入了神明離開時留下來的避難所中，而大部分的人則沒有那麼幸運了。我們的祖先成為了惡龍奴役的對象，以龍人血脈維繫的龐大帝國彷彿毒瘤一般開始在費南大陸上紮根，誓要吸干我們所有人的鮮血！」
男人默默地說：「這個帝國，不是我們的家園。我們天生就是zi you的，沒有人天生就是奴隸。」
「老師！」少年突然開口。
「嗯？」
「老師，我要成為一名刺客，我要加入黑衣眾，我要和你們一起刺殺那些欺負普通人的龍人領主！」少年激動地身體開始發顫，然而他還是字字清晰地將這句話說完。
男人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揉了揉杜蘭的腦袋，溫和地說：「你可以的，杜蘭，你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人，你是天生的刺客。」
「嗯，我要做最厲害的刺客！對了，老師，最厲害的刺客叫什麼？」少年好奇道。
「最厲害的刺客么？應該叫……刺客之王。」
「刺客之王……刺客之王！」
從此星空下的少年堅定了自己的夢想，再也沒有改變過。
……
不知不覺中，杜蘭的眼眶已經漸漸濕潤，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幻想中的那個少年，漸漸向他走了過來，最終和他融為一體。
無數的記憶徹底和杜蘭自己的記憶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模糊的前世今生，杜蘭彷彿變成了一個旁觀者，無數的記憶碎片夾雜著情感變成了一塊燙的火紅的鐵，狠狠地烙在了杜蘭的記憶最深處。
「你叫杜蘭，我也叫杜蘭。」
「所以你的記憶，也是我的記憶。你的夢想，也將是我的夢想。你所熱愛的，我必將十倍去珍惜；你所憎惡的，我也會感同身受地為之而努力。」
「你的老師，也是我的老師……」
杜蘭默默抬起頭來，幻想之中的那個少年對他笑了一下，徹底消失在這片空間之中。
脫胎換骨之後的杜蘭覺得一陣神清氣爽，而下一步打算，似乎也變得清晰起來。
今夜，正是老師攜黑衣眾刺殺白沙鎮龍人領主安德魯的時間。
「不知道老師他們成功了沒有？」杜蘭不再遲疑，開始加快腳步往山下跑去。
永恆之瓶被杜蘭偷走，安德魯等若是少了一隻手臂，威力大減——說到永恆之瓶，杜蘭心裡不由有些可惜，這件寶貝雖然只是初級品，但是也能為持有者每天提供一百點魔力，可謂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就那麼摔碎了，著實讓杜蘭有些心疼。
想到這裡，他從懷裡摸出來兩塊晶瑩閃爍的紫se碎片，赫然便是那永恆之瓶在摔碎的時候留在杜蘭身上的碎片，被他隨手收了起來。
永恆之瓶雖然已經破碎，但是它的碎片卻未必失去了全部的價值，杜蘭腦海里瞬間閃過許多個可以充分利用永恆之瓶碎片換取最大好處的辦法，不過這一切要等到去一趟白沙鎮之後。
他必須立刻確認老師們的行動是否成功，如果他們成功了，那麼龍人法師安德魯將會是黑衣眾在南方又一次刺殺成功的範例，南方將會產生更加劇烈的動蕩。這個殘酷而腐朽的帝國，其統治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穩固，最近三百年那興風作浪的十二頭惡龍漸漸隱退，不知道去了何方，留下來的龍人利用龍血契約強制xing地控制著百族為他們所用，但是這一切顯然不是心甘情願的。
火種一旦點燃，就會形成燎原之勢，龍人帝國必將蒙受烈火焚身的痛苦，正如他們一直以來施加在普通人身上的痛苦那樣深入骨髓。
憑藉著對海爾加山的熟悉，兩個小時之後，杜蘭就來到了伯根莊園外。
白沙鎮坐落在海爾加山的西側，而龍人領主安德魯一般不住在小鎮里，他在海爾加山山腳下有一處莊園，正是杜蘭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的伯根莊園。
莊園外部守備森嚴，十幾個士兵來回巡邏，看上去神情十分嚴肅，有幾個年輕的士兵甚至緊緊握著自己手裡的佩劍，彷彿在準備隨時戰鬥。
如果是今夜之前，憑藉半年多的渾水摸魚，杜蘭可以不經過檢查，和士兵們嘻嘻哈哈幾句就走進莊園。然而如今自己身份敗露，自然是不可能像往常那樣大搖大擺了。
「看這些士兵們不同尋常的神情，老師的計劃應該已經實施了，就是不知道他成功沒有。」杜蘭隱藏在黑暗之處，靜靜地盯著莊園門口。
他對此地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想要找個藏身之所實在再容易也不過，然而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有些束手無策。
根據他對伯根莊園的了解，想要憑藉自己現在這點三腳貓功夫多半是很難潛行進去的。
莊園各處都點著蠟燭和火把，可謂是燈火通明，這對於刺客來說，無論是最基礎的潛行還是高深一點的強隱身術都會受到極大的干擾，杜蘭甚至懷疑自己潛行的放在燈火下幾乎就是一個笑話。
眾所周知的是，潛行這個技能只有升到4級以上才能真正發揮它的威力，杜蘭的潛行只有一級，遠遠不夠。
「得想個辦法進去才行啊！」
杜蘭默默對自己說，他一雙眼睛溜溜直轉，不住地打量著四周圍的一切，等待著機會的降臨。
三分鐘之後，機會來了。
杜蘭緊眯著眼，一架馬車從白沙鎮的方向賓士而來，到了莊園門口，緩緩地停了下來。
一半兒的士兵立刻圍了上去，其餘人留在原地繼續戒備。
馬車上走下來一個棕se長發的女孩兒，她的個子很高，眼睛明亮，珍珠se的肌膚在黑夜裡顯得尤為乾淨無暇。
「克洛伊小姐？原來是您回來了。」
一名衛兵鬆了一口氣，恭恭敬敬地行禮。
「原來是克洛伊？」克洛伊小姐是安德魯的外甥女，在杜蘭心目中，她是伯根莊園中唯一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好人的人了。很多次杜蘭因為辦事不合安德魯的心意，被這位龍人領主鞭笞的時候，都是克洛伊為他求情，少年才能屢屢與死神擦肩而過，最終活了下來。
杜蘭還知道，克洛伊和安德魯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作為安德魯的外甥女，兩人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而克洛伊又繼承了她姑姑的美貌，安德魯暗地裡一直對克洛伊垂涎三尺。
克洛伊則是一向對安德魯保持足夠的jing惕，她深知自己這個好se的姑父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尤其是在一個月前安德魯的妻子也就是克洛伊的姑姑病逝之後，她的處境變得尤為尷尬和危險。
事實上，克洛伊私下裡多次和杜蘭提及，如果不是實在沒有地方去而且她姑姑又十分喜愛她的緣故，她早就離開伯根莊園了。在兩人的交談之中，杜蘭可以感覺地到克洛伊對安德魯的厭惡。
「如果貿貿然去打聽情報，恐怕會非常困難，但是如果拜託克洛伊的話，可能會簡單許多。」杜蘭心裡打定了主意，想要打聽老師的消息，克洛伊是最好的人選。
於是他稍稍往前靠了靠，將食指和中指含在嘴裡，發出一連串鷓鴣般的叫聲。
聽到突如其來的鷓鴣聲，其餘人都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唯有那馬車上的女孩兒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神情，過了一會兒她將窗帘放了下去，淡淡地道：「放我們進去。」
士兵們自然是將莊園大門打開發行，馬車緩緩地駛入了伯根莊園之中。
「鷓鴣語可是你教我的，希望你能聽懂我的意思……」
杜蘭最後望了燈火通明的莊園正門一眼，轉身走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