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楊爺爺知道豬肉的事情辦妥了, 很是高興, 不由感慨道：「以後有豬肉送過來, 那咱們就能賣給村裡人了, 這樣誰家想吃點肉也不用去鎮上了。我看啊, 二十斤保准能賣掉。」
說著, 楊爺爺對楊石峰招招手道：「石峰你來看著鋪子，我去外面跟村裡人說說明天咱們家就要賣肉的消息, 讓他們想來的都來買, 不然他們都不知道呢。」
楊爺爺還是那麼急性子, 一轉眼就走了。不過也好, 這樣大家都能知道消息, 不然別到時候沒人來買才好。
十一走進房裡將賬本拿出來，把今天上午賣出去的東西一一記上去，記完就在最下方標上日期，這樣賬目一目了然。
楊石峰在一旁清點今天賣出去的貨，報給她聽。
記完后, 十一沒把賬本收起來，反而塞到楊石峰手裡，開啟教學模式，「快看看能看得懂我記的帳么？」
楊石峰赧然地搖頭，他到目前為止就學了一個名字, 其他的都還沒學呢, 所以這紙上記的他都不認識。
十一指著紙上的數字讓他看, 「你看這是什麼？」
楊石峰仔細地觀察了一下, 「這.……這是數字？」他說的不太肯定，因為他能猜到是數字，但這數字又不像字，奇怪得很，他從來沒見過。
其實十一每次記賬寫的都是阿拉伯數字，阿拉伯數字寫起來簡單又方便，當然比這裡的人寫漢字簡單了，十一想教會他認阿拉伯數字以及算術的加減乘除法。
「這的確是數字，不過別人都不認識，這是一種獨特的數字，叫做阿拉伯數字。」
「阿拉伯數字？」好奇怪的名字。
「這種數字記起來很簡單，算賬的時候更容易，你看是不是？」
楊石峰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些數字的確很簡單，一筆就勾勒出來了，占的地方都很小，寫起來倒是真的很容易。
十一重新在紙上寫上一到十這十個阿拉伯數字，指給楊石峰看，「來，這十個數字就是一到十的寫法，你認認，然後記下來。」
楊石峰沒有異議，他已經習慣十一時不時就要教他點什麼了，他只要認真去記，努力去學就好了，學好了，她就會很高興。所以當下，他手指著上面的數字，跟著後面默念，然後在腦子裡記下每個數字的寫法。
十一一點都不擔心楊石峰能不能學會，他的記憶太好了，就算是死記硬背，他的速度也比正常人快得多，這十個數字根本就不是問題。果然，在一刻鐘后，楊石峰抬起頭道：「好了。」
「記下來了？」
「記下來了。」
十一挑挑眉，將那張紙收起來，重新給了他一張，「那我來念，你寫出來。首先，四怎麼寫？」
楊石峰用筆在紙上畫了個「4」，十一一看，樣子雖然怪點，但是寫的完全沒錯。
「再來，八怎麼寫？」
楊石峰又畫了一個「8」，完全正確。
十一的嘴角勾了起來，將十個數字打亂了輪番來了好幾遍，並沒有難倒他，錯誤率為零。
一到十學會了，那麼十以上的就不成問題了，楊石峰很快也掌握了。這個學習結果真的讓人很驚喜了，要是每個學生都能像楊石峰這樣聰明，估計天下的老師做夢都能笑醒。現在這個聰明的學生是她的。
這麼聰明的學生，得獎勵獎勵。
十一笑盈盈地看向楊石峰，沖他眨了眨眼，「要獎勵么？」
楊石峰的臉刷一下就紅了，腦海里不由想起那個獎勵的吻來，眼神一下子不敢看十一了。
看他耳朵根都紅了，十一憋笑，心裡特別樂，總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可憐兮兮的，像是被她欺負的。不過，不搖頭代表想要？
十一正準備湊上去再給他一個吻時，卻眼尖地發現大門外有個小腦袋在探頭探腦的，那個小腦袋還蠻熟悉的。
十一沒那個興趣在個小孩子面前表演親親，只好遺憾地放棄了給楊石峰的獎勵，清了清喉嚨道：「你不說話，看來是不想要獎勵了，那就算了吧，我去外面晒晒太陽。」
楊石峰張張嘴，嘴唇蠕動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眼睜睜地看著十一走出去，眼睛瞬間暗了下來。
……
十一走到門外，腦袋突然探了出去，一下子就抓到了正準備探腦袋的小傢伙，「嘿！你在這幹什麼呢小傢伙？」
小石頭被十一突然出現嚇了一跳，烏溜溜的大眼睛都瞪圓了，就像個受驚的兔子。
十一蹲在他跟前看著他，「你是來找我的么？」
小石頭撓了撓頭，又點了點腦袋，眼裡閃過一絲羞澀，慢慢地把背在身後的小手拿了出來，那雙瘦瘦小小滿是傷痕的手上，躺著一個有一半爛了的蘋果，可他卻捧得小心翼翼，「給你，吃。」
小傢伙眼裡充滿了珍惜，十一不由抿了抿唇，問道：「蘋果是送給我的？」
小傢伙用力點頭。
「哪來的啊？」
「隔壁王奶奶給的，送給你。」小傢伙又將蘋果往十一跟前送了送，希望她收下。
十一眨了眨眼，聲音不自知地放輕了，「為什麼給我啊？你自己不想吃么？」
小傢伙咽了咽口水，渴望地望了一眼手裡的蘋果，然後立馬搖頭，「我不想吃，送給你吃，謝謝你。」
原來是要謝謝她幫了他啊，好知恩圖報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一向不太喜歡孩子的十一此刻卻很喜歡這個孩子，不論是他在被欺負時那股狼崽子般的不服輸勁兒，還是被幫助了以後那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感恩勁兒，都十分對她的胃口。
這個小孩兒，真不錯。
雖然這個爛蘋果對十一來說不算是什麼，但卻是這個孩子現在擁有的最好的東西，他珍重地送給她，她不想隨便對待，於是，十一很鄭重地雙手接了過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蘋果肯定很好吃，謝謝你。」
小孩兒一下就笑了，露出白白的小米牙，瘦得沒有一絲多餘的小臉上也看出幾分可愛來，高興又羞澀。然後扭了扭衣角，轉頭就邁著小短腿跑了，多遠都能看到那耳朵尖紅紅的。
十一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的孩子才叫小可愛嘛。
十一將蘋果拿進廚房裡，用刀將爛的那一部分切掉，剩下好的部分去皮，先咬了一口，酸酸澀澀的，有些地方還有點苦，真不太好吃，但她沒打算丟掉。
楊石峰看見十一手裡拿著個蘋果在啃，不由疑惑，「蘋果哪裡來的？」家裡沒買蘋果啊。
十一又啃了一口，嘴角勾了起來，「小可愛送的。」
小可愛？楊石峰嘴角一沉 ，眼睛死死地盯著她手裡的蘋果，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誰送你的？」
「怎麼，你也想吃啊？給你咬一口。」十一以為他也對蘋果感興趣，乾脆將手裡啃的稀稀拉拉的蘋果送到他嘴邊。
楊石峰的頭立馬偏開，沾都不想沾這蘋果。
「嫌棄我啊？不吃算了，不給你吃了。」嘖嘖，竟然敢嫌棄她！十一不爽，乾脆背過身自己啃，不給他吃了。竟然嫌棄她的口水，那以後是不是接吻也要嫌棄了？她保證，他要是敢嫌棄她的吻，她一定打死他。
楊石峰抿了抿唇，不放棄地又問了一遍：「到底是誰給你的？別人給的東西不能亂吃，你要是想吃我去鎮上給你買。」別吃別的男人送的。
蘋果是個金貴東西，村裡人很少捨得買，就算買了，女人們也不會捨得送給別人吃，留給家裡的孩子還來不及。只有男人才捨得送，因為……
一股酸味在楊石峰心裡瀰漫開來，心頭也澀澀的，他真想衝上去將她手裡的蘋果扔了。
十一背對著身又是咔嚓一口，「別人給的東西我當然不亂吃了，但這是人家孩子的一片心意，他自己都沒捨得吃就送我了，我哪能扔了。」
「孩子？」不是男人送的？
「對啊，就是咱們救的那個小石頭，小孩兒真懂事，人家送了他一個蘋果，他不捨得吃，專門跑來送給我，還說謝謝我。」
楊石峰眨了眨眼，一股窘迫感升騰起來，酸意一下子就消退了。他還真以為是哪個男人送的呢，原來是小石頭送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吃吧。」
十一翻了個白眼，這下終於明白這人怎麼回事了，一聽說是小石頭送的就能吃了，一開始肯定以為是別的男人送的。
哼哼，這個醋缸子。
楊石峰撓了撓頭，他剛剛不吃她的蘋果，不是嫌棄她的口水，他哪知道.……為了彌補錯誤，楊石峰趕緊拽了拽她的衣服，小聲地帶著懇求道：「十一，我也想吃，你給我吃一口。」
十一故意不理他，「剛剛不是不吃嘛，現在才不給你吃。」
楊石峰急了，趕忙道：「對不起，剛剛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嫌棄你，真的！」
十一哼了哼。
眼看再不吃蘋果就要沒了，楊石峰也顧不得其他了，繞到十一身前抓住她的手就在蘋果上啃了一大口，邊嚼邊說：「好吃。」
這麼酸澀還說好吃？十一乾脆壞心眼地將手裡的蘋果塞到他手裡，「好吃全給你吃，你給我吃完。」
楊石峰就像沒感覺倒蘋果的酸澀一般，張嘴一口一口快速地吃，啃得乾乾淨淨后把核給十一看，「我吃完了。」
十一憋下笑意，進房間去拿了一瓶藥膏出來遞給他，「這是治傷的藥膏，你去拿給小石頭那個小傢伙，幫他身上上點葯，他身上都是傷。」
看她不生氣了，楊石峰鬆了口氣，接過藥膏，走前又從架子上面拿了一串糖葫蘆和幾個糖果，「小石頭肯定沒吃過這個，我帶給他嘗嘗。」小孩兒過的比他小時候還可憐，他小的時候就非常渴望吃串糖葫蘆還有糖果，在孩子的眼中，這些東西是最最誘人的。小石頭要是吃到，估計會開心死吧。
楊石峰用油紙將東西包了起來，包得嚴嚴實實的，說道：「這東西不能給小石頭家其他人看見，要不然最後肯定進不了小石頭的嘴，只能偷偷地給。」村裡以前也有不少人可憐小石頭沒飯吃給他點東西吃，但最後大多數都進不了小石頭的嘴，最後村人們也不給了。
給個吃的都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十一不由皺了皺眉，難道他們還怕了那個婆娘不成？想是這麼想，但十一也能理解，他們這些人是不怕那婆娘，但最終關起門來的事情還是要小石頭去面對，他們這些外人又不能時時刻刻盯著，最後的苦頭還是會落在小石頭身上。
楊石峰看十一皺眉，揉了揉她的頭髮安慰道：「沒事的，你都已經放過話了，小石頭的繼母不敢再這麼明目張胆欺負他了，以後我也多去看看小石頭，他不會怎麼樣的。」
也只能如此了。
……
第二天一早，一輛驢車停在楊家門口，朱老三從驢車上下來，身後跟著他的媳婦，兩人手裡提著帶給楊石峰的二十斤豬肉。
楊石峰接過豬肉，按照說好的價錢給了錢，然後把豬肉掛在準備好的鉤子上掛在空中，這樣客人一進門就能看到肉了。
十一則直接將朱老三媳婦帶進醫藥房，讓她將衣物脫了躺在床上。
朱老三媳婦十分緊張，手指緊緊抓著床單，期望又忐忑地問道：「十一大夫，我這個真能治好么？我還能懷上孩子么？」
她十七歲嫁給三哥，三哥對她如珠如寶，床事上更是疼愛得緊，她以為她很快就能懷上兩個人的孩子，誰知道這麼多年了還沒懷上，一看大夫才知道是她身體的原因，說是天生的，這輩子很難懷上孩子，當時她只覺得天都塌了，面對公婆的白眼她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三哥待她還是如珠如寶，還說要是她離開他就跟著一起去，這才讓她一直沒放棄。
現在十一大夫就是她的救命稻草，要是這次還不行，估計這輩子她真的無法給三哥留個血脈了。
十一一邊給銀針消毒一邊道：「什麼時候好我不敢說，但我可以說的是，一定能夠治好，你的心就放在肚子里吧。」
此言無異於定海神針，朱老三媳婦眼神一亮，整個人不再那麼緊繃了，「十一大夫，能聽你這麼說我的心就安定了，只要這輩子還有做母親的機會，多久我都會等的。」
「放心吧，經過我手你想不做母親都難。」說完，十一直接將銀針插在穴位上，朱老三媳婦立馬痛得哼了一聲，牙齒緊緊地咬著。
十一望了她一眼，沒有因為她疼而停下，輸卵管堵塞嚴重，想要疏通不是件易事，痛苦更是免不了的，受不了也得受。
所幸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性子卻堅強，忍耐了整個過程，直到十一收針她都一聲沒叫，不由讓十一有點佩服。
施針結束，十一又給開了個方子，這才送走夫妻兩。
等到十一從醫藥房裡出去的時候，卻被大堂里的熱鬧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