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看十一就是不伸手, 楊石峰不得不將手上的藥膏收回來, 指了指十一原本住的那間房間, 「進去吧, 上點葯。」
十一這才站起來進了房間, 一進去便吃了一驚。裡面跟原來有了很大的變化, 床上的床單換成了好看的青花色，周圍還有一圈花邊, 床周圍還圍上了好看的粉色紗帳, 除此之外, 屋裡原來的舊傢具都不見了, 換上了一個漂亮的梳妝台和衣櫃, 中央擺了一個桌子，上面還擺放著一瓶花，整個房間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很漂亮很溫馨。
心裡有股澀然暖流緩緩流過，十一看向楊石峰，「楊石峰, 這是給我布置的么？」
楊石峰沉默，指了指床上，「你去坐著，給腳上點葯。」
十一眼珠子轉了轉，乖乖坐到床上, 將鞋子脫了, 把腳伸到楊石峰跟前, 並沒有自己動手的打算。
楊石峰默默地搬了把凳子坐在床邊, 將十一的腳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指蘸點藥膏細細地給她塗抹，動作跟上一次一模一樣。
十一的視線落到楊石峰臉上，從他的額頭慢慢下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每一處都細細描摹，竟然發現每一處都意外地挺好看，就連臉頰上的那道疤痕都顯得很有味道。以前她並沒有發現楊石峰長得這麼好看啊，難不成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因為她現在看他不一樣了，所以看哪都覺得好看？
十一伸手摸上楊石峰左臉上那道疤痕，楊石峰一驚，觸電般地往後一閃，驚詫地看向十一。
十一收回手，問：「你這臉上的傷哪來的？」
楊石峰只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去山上打獵的時候不小心傷的。」
十一看了看四周的改變，稍稍想了想就明白了，這傢伙把房子弄得這麼漂亮，花的錢肯定不少，這些錢都是打獵掙來的吧，短短几個月要做到這樣，他怎麼打的可想而知，怪不得臉上都有傷。
十一看著那傷心裡有點不舒服，尤其是看他現在異常沉默的樣子，心裡更是不舒服。
她感覺到他對她的態度不同了，明明還是有著關心，但是卻又透著冷淡。他是不是在生氣她當初的離開還有對他說的那些傷人的話？
十一嘆了口氣，就算他怪她氣她也是應該的，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挺氣人的，當初為了讓他忘記她故意說的那些話，的確很傷人。
算了吧，孽是自己作的，總得自己來承擔，慢慢哄，相信總能讓他消氣的。
十一重新打起精神，戳了戳楊石峰的肩膀，「楊石峰，這裡還讓我住么？」
楊石峰上藥的動作一頓，過了好久才點點頭，十一估摸著他也是內心猶豫了好久才肯讓她住的吧，忍不住又在內心嘆息了。
給十一上完葯，楊石峰便站了起來往外走，「我去做飯。」
十一都沒來得及叫他人就沒影了，只好穿了鞋跟著走出去，在院子里溜達起來。當看到依然靜靜地待在那裡的鞦韆，忍不住勾起嘴角，快步走過去，在鞦韆上坐了下來，雙腳輕點，慢慢盪了起來，微風拂面，心裡有種異樣的平靜感。
十一笑了起來，只覺得現在的這種感受才是她想要的，平靜，踏實，開心，這是出去的幾個月都不曾有過的。
這時，楊爺爺從門外進來，看見十一坐在鞦韆上，慢慢走了過來，「十一姑娘。」
十一停住鞦韆，站了起來，「楊爺爺。」
楊爺爺嘆了口氣，語氣里有著無奈，但卻沒有對十一的責怪，「十一姑娘，你這次回來，還走么？」
楊爺爺出去溜達到現在，腦子裡都在想這事，他太擔心了，擔心自己的孫子又有了希望，卻遭受到希望過後的更大失望，所以他不得不問，不得不確認，他知道他的孫子受不住再一次的傷害了。
十一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離去讓楊石峰受傷了，楊爺爺也跟著擔心了，他的擔心她明白，但是這次她不會再傷害他了。遂十一認真地看著楊爺爺的眼睛道：「楊爺爺，我這次不會再離開了。」
楊爺爺點點頭，「好，你這麼說我老頭子也算是放心了。」楊爺爺說著，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接著道：「今天的事情都是我老頭子的主意，石峰他不願意相看姑娘，是我硬逼他的，他對人家姑娘也沒那個意思，你別為這個生他的氣。」要是知道十一姑娘還能回來，他老頭子也不會硬逼石峰去相看姑娘了，哪知道唯一的一次還被十一姑娘看到了，也不知道自家那傻小子心裡現在怎麼忐忑呢，不管怎麼樣，他得解釋解釋，千萬不能讓傻小子盼了這麼久的姑娘生氣。
十一也跟著看了眼廚房，輕聲道：「我知道的，沒生氣。」她知道他對那姑娘沒意思，他的眼神不會說謊。
「那就好。」楊爺爺放了心，招呼著十一進了屋裡坐下，說道：「十一姑娘啊，你也看見家裡現在的改變有多大了，這些都是石峰打獵掙來的錢，這孩子跟魔怔了一樣，每天天不亮就往山上跑，什麼東西值錢就打什麼東西，多危險都不怕，就這幾個月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了，說他也說不聽，可氣死我了。」
「我老頭子是說不聽他了，現在你勸勸他吧，別讓他去山上打獵了，太危險了，咱們爺孫兩種種田，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再加上我現在也不用治病花錢了，真的不需要他去打獵掙錢啊。」
十一靜靜地聽完，點了點頭。其實她也不希望他去打獵掙錢，之前沒打算留在這裡，自然只當他是外人，對於他的決定和做法她是從來不予置喙的，也就從來沒有考慮過他打獵的危險性，但現在她的想法改變了，她已經把他列為她的人了，他的安全自然是她必須考慮的，看著他臉上的傷痕她心裡就不舒服，自然不想他再上山去干這麼危險的事情。
她希望他平安地一直陪著她。
但她其實也不太喜歡他去種田靠著種田的微薄收入過活，她親眼看過割稻子時的大汗淋漓與精疲力盡，那種勞累真的太幸苦，得到的回報卻太微薄。要是可以，她倒是可以賺錢，不過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楊石峰不願意，這人固執得很，用女人的錢估計比殺了他還嚴重。這點十一還是很了解他的。
所以，還是得想個營生的手段，既輕鬆又能賺錢。
十一腦子裡快速地動著，將這幾個月在外面看到的各種信息在腦海里走馬觀花地瀏覽一遍，並在其中尋找商機。
還沒等十一想出來，楊石峰就端著飯菜從廚房裡出來了，將菜飯放在桌子上，對兩人道：「吃飯了。」
十一接過碗筷，看著桌子上的西紅柿炒蛋和土豆燒雞，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特別特別餓，口腔里不停地分泌口水。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反應驚訝到了，明明在城裡的時候，什麼好吃的都吃了，可是卻是越吃越覺得沒味，對她也沒那麼大的吸引力，本來她還以為是好吃的吃多了味覺疲勞了，哪知道現在看到這些簡單的家常菜竟然反應這麼大！
是做的人不同，所以才這樣么？
十一抬頭看了眼楊石峰，對他露出個笑容。
楊石峰眨眨眼，垂下視線坐下來吃飯。
十一也不在意，趕緊夾了塊雞肉放入嘴裡，頓時滿口生香，回味無窮。
這時候，楊石峰開口對楊爺爺說道：「爺，我明天去鎮上，家裡的鹽和醬油沒有了，我去買點，你身上缺不缺什麼？我能一起買回來。」
楊爺爺擺擺手，「我不缺什麼，你去的時候把家裡攢的雞蛋帶去一塊賣了吧，這都攢了兩籃子了，家裡又吃不掉，別壞了。」
楊石峰看了眼十一，道：「雞蛋就不賣了吧，能吃掉的，家裡人自己吃也補補身子。」
楊爺爺也看了眼十一，心裡恍然，之前十一不在，他和楊石峰兩個男人也不怎麼吃雞蛋，所以就攢了好多，可現在十一回來了，她喜歡吃雞蛋，這就能吃掉了。
楊爺爺點頭，「行，那留著家裡吃。」
十一這時候倒沒有注意爺孫兩說的雞蛋的事情，她的思維剛剛瞬間開了口，就在楊石峰說要去鎮上買東西的時候。
她想到給要找個什麼營生了！
這裡一共有十好幾個村子，每個村子百來戶人家，總人口非常的可觀，這裡的人每次想要買點生活用品都得千里迢迢地走路走四個小時去鎮上買，再走四個小時回來，一天下來人也累得夠嗆。但因為地處山裡，來去不方便，就連那些挑貨郎也很少踏足這裡，她住在這裡那麼長的時間一次都沒見過挑貨郎的身影，楊石峰曾經說過，他們這裡一年估計只能看到挑貨郎一次，但是挑貨郎賣的東西價錢也蠻貴的，因為過來一趟很累。
這裡的人想要買點東西太艱難了，因為這裡沒有能夠賣東西給他們的人，那麼，如果這裡有了專門賣東西的地方，十里八村的人不用千里迢迢去鎮上就能買到一樣價錢的東西，那村民們肯定願意來這裡買而不是去鎮上啊！
那完全可以開個超市啊！
只要楊石峰去鎮上以低價將東西買回來，然後再以平常價將東西賣出去，村民們不吃虧，楊石峰也能賺錢，而且賺的錢絕對不比他打獵來的少，關鍵是這樣的生意可比種田舒服多了，同時也算是造福這十里八村的百姓了，楊石峰這好人性子，肯定願意干。
十一想著想著手上的筷子就忘了動了，盯著桌子入神，楊石峰見狀，手上的筷子頓了頓，將菜往她跟前推了推，「菜快涼了。」
十一回過神來，瞅了楊石峰一眼，眼裡閃現一絲笑意。
吃過飯後，十一跟在楊石峰身後進了廚房，看他將碗筷放進鍋里倒入清水開始洗碗。
十一像以前一樣坐在板凳上托著腮看他，不過這次他卻不像以前那樣洗一會要轉頭看看她，這次一眼都沒看她，好像鍋里的碗筷多吸引人一樣。
這傢伙！
十一努努嘴，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還是先說正事吧。
「楊石峰，我跟你說個事啊。」
「什麼事？」
「我想開個超市，不對，是雜貨鋪，你給我幫忙，咱兩利潤對半分怎麼樣？」十一倒不是想分那點利潤，關鍵是她要是只出錢不收錢，按楊石峰的性格他肯定不願意干，所以只能想出五五分成這個主意了。
「雜貨鋪？」楊石峰停下了刷碗的動作，有點不解。
「對，就跟貨郎賣貨一樣，主要賣一點村民們的日常用品，像油鹽醬醋啊這些東西，這樣村民們也不必為了點東西千里迢迢去鎮上買了，也不用攢好長時間才去鎮上買一次東西，要是咱們家開了鋪子，大家缺什麼了隨時能來買啊，生意肯定不會差的。」
楊石峰靜靜地聽完，眼神里有了波動，顯然是對這個主意有點意動。
十一問道：「怎麼樣啊？要是行的話，你以後就別去打獵了，就開雜貨鋪吧，你去鎮上進貨回來賣，賺的肯定比你打獵多啊。」
楊石峰沒有說話，靜靜地垂下頭繼續洗碗，十一也沒再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直到楊石峰將碗筷刷好放進碗櫥里，這才轉過頭看著十一道：「好。」
「嗯？」十一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考慮好了，不過才刷個碗的時間啊，「你這麼快就考慮好了？」
楊石峰點點頭，「考慮好了，明天我就去鎮上看看。」
十一笑了起來，道：「既然這樣，那很多事情就得提前準備啊，首先呢，你得有個車，難不成每次你都走著去買貨？」
楊石峰想了想，道：「車板我可以打一個，但要去鎮上買個驢子。」
十一笑了笑，轉身回了房間，再回來的時候給了一張銀票給楊石峰，「本錢我來出，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你干，我不管的。」
楊石峰看了眼銀票，撇過頭去，「我有銀子，不用你的錢。」
「嘶——」十一發現楊石峰現在真的一點都不如以前乖了，錢不要，難不成他又要去打獵掙錢啊？還嫌身上的傷不夠多啊！
十一拉住他的手，在他想掙脫開的時候緊緊地握著，「你要是不要，我也不好意思要一半的利潤了，你是不想分我一半想一人獨佔么？」
楊石峰搖搖頭。
十一將銀票往他手裡塞，「那你就得收錢，咱們一人出錢一人出力。」
楊石峰觸電一般地就想將手裡的銀票甩開，十一立馬道：「你要是敢甩開，我就當你跟我見外，那我也不好不和你見外，我也不好意思再住你的吃你的用你的，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了啊。」
十一作勢要走，下一秒楊石峰就把銀票接了過去，默不作聲將銀票放進衣兜里，只不過唇抿得發白。
十一知道他不樂意，但是她就是想改改他這毛病，誰規定女人不能給男人花錢啦，兩個人之間如果真的親密，還在乎誰花錢誰不花錢么。以前她不跟他計較這個，但現在她把他納入自己的心裡，就不想他總是這麼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的樣子。
看他沉默的樣子，十一悄悄笑了笑，伸出小手指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在他驚得想縮手的時候硬是勾住不讓跑，道：「好了，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干呢，除了車子，還要打個放貨物的架子，還有一個櫃檯，這兩樣東西我給你畫圖紙好不好？」
楊石峰僵硬著身體慢慢點點頭。
「那你跟我來，幫我磨墨，我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