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十一給連老夫人施的針不光是能夠減輕她身上的不適感, 更重要的是用來減肥, 給開的藥方也是減肥之用, 在連續施了半個月的針之後, 連老夫人身上的不適感基本消失了, 就連體重也以所有人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了下去。
十一估摸著連老夫人這半個月來瘦了有十幾斤。
本來連老爺和連夫人心裡還對十一的醫術有那麼點不以為然, 但是看了瘦下來的連老夫人，他們也不得不佩服起來。之前的大夫開的葯只能輕微減輕不適感, 但卻沒有這樣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 之前的大夫讓老人家餓肚子再加多動, 可折騰死人了。
十一和其他大夫不同, 她只要求忌大魚大肉，並不需要餓著肚子，也沒有讓老人家拖著不適的身體走動，就這麼施針，身體卻快速地瘦了, 這本事連城裡最好的大夫也沒有。
連老爺對十一的態度明顯客氣殷勤了起來，還專門吩咐管家給十一送了很多名貴藥材。就連連夫人心裡本來對十一的那點不喜也淡了下去。
連岳把這些看在眼裡，心裡暗暗高興，吩咐管家去廚房取來特意為十一做好的糕點，送十一回去的路上將食盒遞給她, 「這些是府里的廚子最近剛剛研製出來的糕點, 味道很是不錯, 你嘗嘗。」
連岳發現給錢已經無法引起十一的興趣了, 看十一對吃還是挺在意的，就在這方面下功夫，所幸的是，十一沒有拒絕。
十一將食盒接過來，掀開蓋子捻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連岳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看了一會，然後才開口道：「十一，真的太感謝你了，祖母現在身體一點不舒服也沒有了，而且瘦了好多，我本來還以為想瘦就得不吃飯呢。」
十一吞下手裡的糕點，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想再吃了，突然有點想念紅燒肉。
某個傻蛋做的紅燒肉……
十一抿了抿唇，視線看向大街。
看十一好像突然不太高興了，連岳頓了頓，把嘴裡的話咽了下去，一直到馬車將人送到小院門口都沒說話，怕她不喜。直到目送十一進了小院，眼神才沉了下來，拳頭死死地握了起來。
已經這麼多天了，她還是對自己沒有改變，依然是這樣！連岳突然感到很挫敗，一直到回了府臉色都不太好看。
管家迎了上來，對他道：「少爺，夫人找你，讓你回來了去她那一趟。」
「知道了。」連岳腳步一轉，往連夫人所在的秋容院走去。
「回來了？」連夫人看了眼連岳。
連岳在椅子上坐下，開門見山，「娘，你找我幹什麼？」
連夫人將手裡的茶盞放下來，看著連岳的眼神有點銳利，「你不知道我找你要幹什麼？你這段時間挺忙的啊，天天接來送去的也不嫌麻煩。」
連岳沉默。
連夫人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連岳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這樣誰看不出來你的心思？要是被傳進傅小姐的耳朵里人家會怎麼想？你知不知道你和傅小姐的這門親事多重要！」
連岳靜靜地聽完，看向連夫人，「我知道，這門親事不會出問題，我會按你們的意思娶了傅小姐，但是娘，人我只會娶回來，但是我的心在哪你們就不要管了。」
「你這是什麼話？要是傳出你對個平民女子小意殷勤，人家傅府會滿意？」連夫人說完，也知道這樣是委屈了兒子，又放軟了語氣，「你爹正是升遷的關鍵時候，這門婚事的重要性你也知道，容不得一點差錯，娘知道你委屈，但是你只要忍一忍，等到將傅小姐娶進門后，你再悄悄地將人接進來，做個貼身侍妾，到時候傅小姐也不會說什麼的，你現在不能這麼殷勤你知不知道？」
連岳緊抿著唇，臉色難看，心裡的火氣在升騰，再想到十一對他的態度他的心就煩躁不已，要是他再不殷勤一點，她哪裡會喜歡他？
「娘，我並沒有做什麼，我只是盡地主之誼接送給祖母治病的大夫而已，這有什麼可說的？」
「你！你這是說不通了！」
連岳站起來就走，「娘我走了，我還有事要處理。」
連夫人被氣得直拍胸，丫鬟忙過來安慰，「夫人，少爺知道分寸的，您別擔心。」
連夫人氣惱，「他知道什麼分寸，完全被那個十一大夫給迷住了！我又不是不讓他納進來，只是娶親之前注意一點而已，怎麼就說不聽！」關鍵是現在也不能打發了這個女大夫，因為老夫人的病還需要她來治。
大丫鬟也知道自家夫人的顧慮，想了想，悄悄湊近她的耳邊出主意道：「夫人這樣吧，既然那個十一大夫不能打發了，那就找個事情讓少爺出去好了，這樣就見不到了，等到少爺回來，那個女大夫也治好老夫人的病走了。」
連夫人一頓，眼睛亮了亮，「這個法子倒是不錯，只要讓他出去辦事一個多月就成了，自然也就不怕有閑言碎語傳到傅家那裡了。」
連夫人性子急，立馬去跟自家老爺一商量，連老爺也怕兒子耽誤了聯姻大事，於是道：「再過兩月就是岳丈大人的七十大壽，咱們可以讓岳兒先過去替我們幫忙盡孝，等過了壽再回來，一來一回怎麼也要三四個月了。
連夫人滿意點頭，「這個不錯。」
於是當晚，連岳就被連老爺派去京城給外祖父幫忙壽宴以及送壽禮，連岳知道為什麼他這時候被派去京城，心裡一百個不樂意，要是他不趁著十一姑娘在府里的時候博她的好感，到時候等他回來就更不可能了，萬一她又消失了怎麼辦？
可是連老爺一個孝字壓下來，連岳無法說不。
沒辦法，連岳只好托兩位好友幫忙看著十一，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及時寫信告訴他，如果十一要離開這裡，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她留下，等他回來再說。
白青雲和王連山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會讓十一離開這裡，連岳這才放了點心，帶著連家送禮的車隊進京去了。
連老爺和連夫人鬆了口氣。但連老爺摸著鬍鬚說道：「其實岳兒喜歡這位十一大夫也沒什麼，這位大夫醫術高超，我看能媲美宮裡的御醫，要是進了我們府里，以後咱們府里也算是有神醫了，這是件好事。」
連夫人嘆了口氣，「我知道，府里如果有位醫術高超的大夫肯定是好事，我不是阻止岳兒喜歡她，但是目前還是和傅府的親事重要，不能搞砸了，等到娶了親再納進來當個姨娘也不是不可，岳兒這麼喜歡她，我這個做娘的也不忍心不成全他。」
連老爺點點頭，「那就等娘的病好了以後，咱們親自替岳兒納這位十一大夫，也算是給她面子了，她應該會答應的。」
連夫人不以為意，「瞧你說的，你還怕她不答應啊？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她難不成傻得拒絕？」
連老爺笑笑，「也是。」
……
沒了連岳跟在身邊，十一感覺空氣都清新了，給連老夫人治病也痛快多了，這人簡直太煩了。
在連續扎了兩個月針后，連老夫人本來肥胖的身子縮水了差不多兩三圈，身上的肉快速消失，原本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壓根無法再穿。
原本老人家目測是一百六七十斤的，現在頂多一百二十來斤，雖然看著不算瘦，但是絕對不是胖。
這人一瘦啊，渾身都感覺輕鬆了，人也跟著精神奕奕的，誰看了都舒心，連老夫人別提多開心了，現在對著十一跟對著活菩薩一樣，天天掛在嘴邊的就是感謝，一點都沒有大家老太太的架子，反而與十一說話跟朋友一樣。也因此，十一也樂得多跟她說幾句話。
十一也算給人治好了，這人也不必繼續瘦了，連續兩個月天天來，她早就煩了，當下就對連老夫人道：「你這體重可以了，身上的病也沒有了，以後每天都喝我給你開的葯，然後忌大魚大肉，飯後多走走，只要保持現在的樣子，身體就沒問題。」
連老夫人也算是從鬼門關被拉回來的，到現在她還心有餘悸，沒想到就是吃胖了也能這麼危險，這下好不容易瘦了，當然不可能再讓自己胖回去，就是再饞她也不吃了，比起吃，還是命更重要。
連老夫人點頭，「我記得的，以後一定按照你說的做，一定不會再胖了。」
十一點點頭告辭，「那我從明天起就不來了。」
看十一要走了，連老夫人還挺捨不得的，雖然十一這人冷淡不愛說話也不和善，但是卻意外討這老夫人喜歡，老夫人也知道自家孫兒的心思，從那不間斷的幾天一封信就能看明白了，要她說啊，要是孫子能娶到這麼個醫術了得又貌若天仙的姑娘，那可是太好了。
但她也知道這只是自家孫子一廂情願罷了，人家姑娘好像沒那個意思。
連老夫人心疼孫子，還是想開口試試，於是問道：「十一姑娘啊，不知道你有沒有心上人啊？」
「心上人？沒有。」十一乾脆搖頭，她怎麼可能會有心上人，她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別人。
連老夫人看十一想都不想就搖頭，笑了笑，讓十一在榻上坐下，「也許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每個人都能遇到自己的伴侶，有時候遇到對自己好的，可以試著去接受啊，錯過了總是可惜的。」
十一淡定地收拾自己的東西，乾脆又直接地說道：「老夫人，我不喜歡你的孫子，你別說了。」
連老夫人被十一說得一噎，沒想到這孩子這麼直接，好笑地搖搖頭，「好吧，看來你真不喜歡我孫子，唉，可惜了。」
十一不置可否。
老夫人也沒在意，作為一個長輩真心實意地道：「不喜歡我孫子說明你們沒緣，不過，相信以後你會遇到喜歡的人的，那時候你可要珍惜啊，不要糊裡糊塗就錯過了，遇到一個對的人不容易啊。」連老夫人說著，想起自己年輕時候遇到連老爺子的事情，忍不住笑了。
十一手上的動作頓住，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的卻是楊石峰的臉，他對著她傻笑，他給她洗腳，他背著她，他給她推鞦韆……
一幀幀畫面清晰地從腦子裡快速閃過。
她怎麼想起這些了.……
十一的眉頭不自知地皺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不明白自己最近怎麼會頻繁地想到跟楊石峰有關的東西，難道不該是時間越久就忘得越多麼？怎麼還越來越容易想起？
十一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搖搖頭趕走腦子裡的亂七八糟，不想再聽這老人家說戀愛經了，拎著醫藥箱就告辭。
老夫人見她不想聽了，便沒有再說，只讓丫鬟打包了不少金銀細軟給了十一，「十一大夫，謝謝你了，老婦人沒什麼能感謝你的，只能給點身外之物了，還望你不嫌棄。」
十一不想啰嗦，直接收了下來，算算自己手上的錢，差不多已經有好幾千兩銀子了，銀子多的都快塞不下了，帶著都不方便，看來得去換點銀票。
十一快步走著，不想在這裡多做停留，結果還沒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就被府里的管家請去了花廳，連夫人坐在花廳里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十一大夫啊，聽說你要走了？我娘被你治好了，我們都沒好好謝謝你呢。」
十一不太耐煩道：「銀子你們已經給了，不用謝了。」
「十一大夫的大恩大德哪裡是銀子可以感謝的。」連夫人用手帕擦擦嘴角，笑著轉移了話題，「這段時間我兒給十一大夫寄了不少信吧？我這當娘的都沒有收到幾封呢，果然是兒大不由娘啊。」
十一抬眼看著連夫人，看她想說什麼。
連夫人看十一不接話，清了清嗓子，也不想再婉轉了，直接道：「我呢也不跟姑娘你賣關子了，索性就直說了，想必我兒喜歡姑娘你這事情姑娘是知道的吧？我兒對姑娘也是一片真心啊。」
十一沒什麼情緒，「知道，但是我不喜歡你兒子，你們不用擔心。」
連夫人被十一的直接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嘴裡準備好的話統統說不出來了，只好又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這才勉強笑道：「十一姑娘不喜歡我兒？」
十一點頭，「不喜歡，你可以讓你兒子以後不要纏著我，也不要給我寫信。」
連夫人嘴角的笑意維持不住了，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本來她是挺嫌棄十一的出生的，但想著她高超的醫術，進來當個姨娘她也可以接受，誰知道人家反而還嫌棄起她的兒子來了，誰給她的自信啊！好大的臉！
連夫人胸膛里滿是怒火，大家夫人的尊嚴讓她再也無法說出之前所想的為兒子納她為姨娘的事情，相反的，十一已經進了她的黑名單，以後別想進她連家的門。
「十一大夫，既然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們連家大門大戶的，就算納個姨娘也該是大戶人家出生的，不是你這樣的能高攀的起的，幸好你沒有這個意思，我兒要是知道你的意思，也不會纏著你，你多慮了。」說完，連夫人往門外喊道：「來人，送客！」
十一對於連夫人說的話一點都不在意，拎著醫藥箱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門口。
連夫人撫了撫胸口，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平息了片刻后叫來連家的大管家，吩咐道：「以後關於這位十一姑娘的一切消息都不許讓少爺知道，少爺那兩位朋友那裡的消息你們也給我攔截了，不要讓我知道少爺還能和她聯繫上。」
「這.……」管家踟躕了片刻，「是夫人，我這就去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