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個故事:西山公園的故事 14
站在山穀的入口往裏看,漆黑一片。空烏雲密布,星辰月光被遠遠隔離在人間之外。
南舉起手電筒,穩步向山穀深處走去。
十號木屋沒有上鎖,南蹲在地上,用鑰匙使勁刮擦地麵。不一會兒,疏鬆的沙土間出現了一道刮溝,大約一厘米深,待南繼續用力,就再也刮不動了,而且手感出現了變化,阻力變得很大。
南把臉湊近地麵,借著手電筒的光仔細觀察。和她想的一樣,在沙土表麵下,是厚重的木板地麵。她站起身,一把抓過立在一旁的大號消防斧,向地麵猛劈。一下,接著一下。
一時間,沙土飛揚,很快,密密麻麻的斧痕布滿地麵,沙土和木屑的混合物下,木板地麵逐漸露出真容。
南先是趴在地上,在木板表麵仔細尋找縫隙。可惜表麵已經磨的太花了,光線也太過昏黃,很難辨認。再者,也沒時間用來按部就班了。
南雙手握緊消防斧,高高揚起,用盡全身力氣重重劈向地麵,緊接著,她盡力維持角度,劈下第二斧、第三斧……
汗水和著劉海連片粘在額頭上,眉心擰作一團,手指的關節暴凸,白色的筋膜若隱若現,單薄卻十分有力。
直到把木板劈穿,斧頭砍在了硬邦邦的水泥台基上,發出截然不同的聲響。
十號木屋下麵沒有其他空間。
南拖著斧子,向九號房走去。
鐺!嘩啦。老舊的門鎖被斧頭一擊即破,應聲墜地。
同樣的一番操作,很遺憾,同樣的結果。九號木屋的下麵也隻是水泥台基,沒有其他空間。
下一個。南心裏一個沉著的聲音道。盡快,但不要亂。
可惜的是,八號,七號,六號,五號,也是一樣。普普通通的木屋而已。
南的手指已經被震到麻木,水泡也從指根和虎口冒了出來。她很心地避免它們破裂。
四號,三號……
南的體力幾乎接近極限,每一次揚起斧頭的時候,肩膀和大臂就像是火燒一樣。每一次從木板中抽離斧頭,都要靠全身後坐才能完成。幾次向後栽倒,褲子已經被尖利的礫石劃破了好幾道口子,鮮血順著這些口子滲了出來。而她自己似乎完全意識不到。
南的雙手連著手臂不住打顫,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斧子有氣無力地拖在地上,發出令人心煩的摩擦聲。
向二號木屋進發。隻剩兩個了。最後的兩個希望。
等一下。
兩個嗎?
還有一個的。
三號房的不遠處,那叢巨大的芒草背後。
外表與其他木屋並無二致,僅僅是有點新。
有點新。
南仿佛充能了一般,快步衝向那個地圖上不存在的木屋。
站在門前,她直直看著門鎖的位置,眼睛瞪得好大。
門鎖的……位置。門是鎖著的,但卻沒看到鎖頭。她上次來,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如此紮眼的細節。
——門是從裏麵鎖上的。
與此同時,南想起一個聲音,工具箱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潔工老秦的工具箱。
她現在才想過勁來,那落地聲是多麽的值得留意,而當時的自己是多麽的粗心。
老秦的工具箱是木質的。掉在和別的木屋一樣的沙土地麵上,還是掉在同樣是木板材質的地麵上,聲音是迥然不同的。
南確信,那“嘭”的一聲,絕對是後者。
她先是用手電筒懟住柴門,觀察裏麵的情況。
工具箱已經不見了,地麵顯得很空曠。
空曠的木板地麵,內圍有一圈明顯的縫隙,就像是……一個蓋子。
南一刻也沒猶豫,舉起斧子就向柴門劈了過去。柴門很結實,但還是出現了一道裂痕。
再來!
咣!咣!咣!咣!
一下又一下,直到柴門支離破碎,南用力扯下那些已經快要散架的柴束,扔到一邊,踏上裏麵的木板。
咯吱,咯吱。
內圍那個很像蓋子的部分,果然是活動的。
南把斧子立在牆邊,用指甲仔細摸索著那圈縫隙。
這裏。
在木板一角,有一粒的凸起,摸起來好像還有點彈性。南嚐試著按動她,稍一用力,那粒的凸起就反彈而起,升到足以能被當成把手的長度。南拽著這個把手,向上用力。
木板紋絲不動。
難道還有一道鎖嗎?南皺緊眉頭。
可是這木板上完全找不到鎖頭或什麽暗鎖的痕跡。
南決定還是直接用斧子劈開。不過這次她要加十倍心——這個木屋下麵另有隔間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也就是有極大的可能性,可以作為藏匿孩子的地方。
南的心跳得發狂,她努力克製著,砍劈下去。
鏘!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南感受到了一股震顫的力道——斧子劈在了一塊金屬板上。
金屬板,好。這明,她是無法直接砸穿木板,傷害到裏麵任何饒。想到這,南加大了力度和速度。
她的手已經幾乎不受自己控製,隻是機械地動作著。
十幾分鍾後,木板幾乎被砸成碎片,下麵的金屬板逐漸顯露出來,那是一個略有鏽漬的鐵板。鐵板中央有一個凹槽,裏麵折疊著一個細窄的抓手,南將它摳出來,用力向上提。
哢噠。鐵板像蓋子一樣,打開了一條縫。
再用力。蓋子異常順利地翻了起來,倒向一邊。
一陣濕冷的空氣撲麵而來。
和南想象的不同,那下麵可不是什麽類似“魚籠”之類的空間。
一條垂直的通道,如一口井般,伸向更深的黑暗。“井”壁上,有一列用細鐵棍彎成的簡易蹬梯可以用來下行,勉強可以看清,離她最近的兩級蹬梯上麵似乎沾著點泥土。
雖然有所心理準備,眼前這完全不合常理的場景還是震驚了南。
但是,一想到風風也許就身在這“井”底,躋身可怖的黑暗,麵對生命安全的威脅毫無還手之力,隨時可能和另一個孩子一樣,悲慘地葬身泥土……
南在原地鎮定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把手電筒咬在嘴裏,手腳並用,沿著蹬梯,慢慢向下深入。
此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地麵上,長柄斧還立在牆邊。
大概幾分鍾後,這把斧子,就到了那個牽狗的男人手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