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小模特
許岩離開後,夏若珺在病房門前蹲了好久,久到林書漪一直在摸她的頭,最終語氣都有些變了,問道:“珺珺姐,這對你來說,不管用嗎?”
夏若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沒有察覺到林書漪又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直到林書漪的動作重了一些,她才緩過神來。
她皺著鼻子捏了捏林書漪的臉頰,推了他一下:“你先進去,珺珺姐去買午飯,哥哥還沒吃飯。”
林書漪點點頭,像個小大人一樣揮了揮手,囑咐著:“你要早點回來哦。”
夏若珺微笑,轉身朝外走去。
她的心仍舊煩亂,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怯懦,看著病房的門一步步後退。
她在外麵逛了一下才買到林聖哲愛吃的東西,打包一步一步走回來,每一步走的都很認真。
此刻的夏若珺不僅僅是內疚,心中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怎麽都填補不了。
她提著外賣走進病房,病房裏的林書漪正在趴在林聖哲的病床前笑著說什麽,看到夏若珺時小小的歡呼一聲:“珺珺姐回來了。”
林聖哲沒有動,仍舊是趴在那裏的姿勢,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夏若珺垂眸,情緒不明的說:“哥,吃飯了。”
林聖哲看著眼前雪白的牆壁,眼神直愣愣的,“嗯”了一聲。
夏若珺看了他一眼,把飯菜放好,走過去扶他起來,林聖哲全程沒有看她,隻是很配合的坐直,夏若珺支了桌子在床上,把東西一一擺好,把自己順便買的零食給了林書漪,然後坐在林聖哲的對麵,低頭先開動。
她能感覺到頭頂上的目光,可是她卻沒有勇氣抬頭和他對視一眼,但是那目光久久不散,讓她吃飯的動作漸漸僵硬,忍不住還是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那雙眸裏沒有光,黑的嚇人,可還是能讓人以為他是在看你。
夏若珺在對上他視線的一秒鍾,恍然以為他仍舊健康,然後才想起他看不到,抿了抿唇放下筷子,繞到他的身邊,夾起菜喂他。
無言的動作,林聖哲卻能感覺到夏若珺的動作和意圖,配合的張著嘴,然後慢慢咀嚼。
林書漪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笑嗬嗬的看著他們。
夏若珺的臉漸漸紅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胸口裏的那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讓她夾菜的手都抖了起來。
林聖哲察覺到異樣,咬住她遞過來的筷子,問道:“怎麽了?”
夏若珺在聽到他聲音時,內疚更深,她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一個懊惱的表情,說了一句:“還疼嗎?”
林聖哲的雙眼更黑,放開被他咬著的筷子,隻說了一個字:“疼。”
夏若珺再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內疚像是洪水一樣吞噬了她的心,讓她渾身都在疼。
林書漪坐在一旁看著兩個人的互動,終於確定他們兩個人真的是鬧別扭了,邊吃零食邊轉動著眼珠。
兩個人再也無話,期間許岩來查房,之後就把林書漪帶走了,小孩子走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對著夏若珺眨了眨眼睛,弄得她一頭霧水。
剩下在病房裏的兩個人,一個坐在床上摸著他時常不離手的東西,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病房裏沒開燈,天色漸漸暗下來,然後徹底變黑,夏若珺看了窗外一眼,樹木依舊如白日一般,樹上枝椏發了芽,並沒有因為黑暗而消失。
月光從外麵照進來,淺淺的一層白光,夏若珺透過月光看向病床上的人,嘴角慢慢上揚。
她的心裏此刻一片安寧,隻願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存在。
盧鴻從鄰市把那個小模特帶回來之後,第一時間來到病房,他從前麵匆匆忙忙的走,那個模特從後麵慢悠悠的跟著。
直到盧鴻站到那個沒有開燈的病房門前,兩個人才站在一起,盧鴻低頭瞟了一眼她,然後輕輕轉動門把手。
病房的燈忽然被人打開,夏若珺的雙眼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發疼,她下意識伸手擋住視線,然後慢慢睜開,看清來人。
“總裁,夏小姐。”盧鴻站定之後才朝他們打招呼。
林聖哲垂眸,並沒有看向他們,他聞到了一種香氣,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他能感覺到這個病房裏不隻他、夏若珺和盧鴻,還有其他的人。
他不願意自己失明的事情被聲張,更不能被他人知道,冷淡地“嗯”了一聲。
盧鴻站在一旁開口:“您要的人幫您找到了。”
林聖哲這才知道,那個陌生的香味真的就是來自那天在宋溢葬禮上看到的模特。
他仍舊是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語氣也很冷淡,輕聲道:“宋溢的死,我們懷疑另有隱情,你是否願意幫我們找出真相?”
小模特微微睜大眼,眼裏有小火苗在燃燒,她秀氣的眉毛微蹙,猶豫了一下才道:“宋溢不是自殺。”
夏若珺聽到這句話之後身體往前傾了傾,激動地問道:“原來你在一開始就知道!”
小模特看著她,然後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我不知道,隻是猜想。他去找你的前一天晚上,找到我,那時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聯係了。他對我說,他做了很多錯事,卻不想讓你看不起,打算東山再起。然後他把他的日記本交給我,說萬一他出了什麽事,讓我把那本日記交給你。”
夏若珺眼神晦暗不明的看著她,心急地道:“那本日記被偷了。”
“這也是我們找你來的原因。”林聖哲適時開口。
小模特臉上露出慌張的表情,蹙著眉頭好像在思考什麽,雙手不停的絞著,她看向夏若珺,眸裏有難過。
她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夏若珺疑惑不解,盡管心裏的謎團解不開,但是麵上仍舊是焦急的模樣。
她看像林聖哲,問道:“哥,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林聖哲仍舊沒有抬頭,隻是淡淡開口:“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
那個模特徑自坐到夏若珺的身邊,環視整個病房,目光從盧鴻身上停留半秒鍾,然後轉頭看向林聖哲。
他原來手裏的東西已經收起來了,在小模特的眼中,他隻是那個運籌帷幄、神情冷淡的林聖哲。
她又扭頭看了看夏若珺,然後雙手抱臂,娓娓道來:“我知道的不多,是宋溢喝多之後偶爾說出的幾句胡話,有時他會做噩夢,驚醒之後一身冷汗,有時我問他,他會說兩句,有時他會很生氣地吼我。”
夏若珺的心也緊張起來:“他都說什麽了?”
“他說的不全,大概就是創為資本在做慈善,其實是用這個作掩護洗黑錢。但是創為資本的黑錢怎麽來的,我不知道。”
林聖哲耐心地聽著小模特的敘述,一開始他還有些相信,卻在聽到她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驟然握拳,冷聲道:“趙毅文什麽時候找過你?”
小模特心裏一驚,猛然看向林聖哲:“趙毅文?沒有啊……”
她說話的底氣不足,這下連盧鴻和夏若珺對她都產生了懷疑,而林聖哲更是冷哼一聲:“如果你不配合,宋溢永遠死不瞑目。”
夏若珺看著這個模特竟然心底有這麽多打算,也忍不住感慨:“難道宋溢對你一點都不好嗎?”
那個模特諷刺地笑了一下:“作為你替身的我,有什麽好不好的?”
夏若珺乘勝追擊:“所以你恨他,在他死後不想還他一個公道,用這樣的方式報複他對不對?”
小模特一直是溫溫順順的模樣,聽到這句話之後忽然就變得暴躁起來,她“蹭”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夏若珺,麵目猙獰:“你懂什麽?我有多愛他,你怎麽能體會?你不過是拋棄他的人,有什麽資格這樣埋怨我!”
夏若珺“嗬”了一聲,倚在沙發上,表情讓人看了很生氣,她的紅唇輕啟:“我懂什麽?也許你對他的愛我是不懂,但是我卻能明白,你若真愛他,就不能讓他受一點委屈。”
夏若珺的話完全是說給小模特聽的,可是坐在病床上的林聖哲聞言也是一怔,他下意識地扭頭,想要捕捉到夏若珺的位置,頭微微撇了一下,然後輕笑著把頭扭到反方向。
夏若珺當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麽傷人,她隻是生氣小模特的不坦白。
那個模特低頭怔怔地看著她,原本氣鼓鼓的模樣此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頹然地坐在夏若珺的身邊,雙手捂住臉,靜了一會兒,才哽咽著說:“在宋溢的葬禮之後,趙毅文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我。他套我話,問我宋溢和我的曾經,我當然知道他的目的,在宋溢生前,他就對我們充滿惡意。宋溢幾次險中逃生……宋溢說,是趙毅文想要置他於死地。”
“為什麽呢?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夏若珺心驚,沒想到真讓自己猜準了,她趕忙追問著。
小模特搖了搖頭,臉完全埋在手裏:“宋溢真的沒有跟我多說過,我隻知道城北的橋塌方,趙毅文逃脫不了責任。”
“……”
“我聽宋溢說過,趙毅文需要一筆錢去還債,那筆錢就是從城北建橋的費用裏挪用的,這件事隻有當時的會計、宋溢還有趙毅文知道。”
夏若珺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怎麽又多出一個會計,而林聖哲的思路甚是清晰,他連忙問道:“那個會計人呢?”
“城北的橋塌了之後,趙毅文就把那個會計送出了國,大概是去了澳大利亞。因為當時他想把宋溢趕出國內,派人送了我們兩張飛往澳大利亞的飛機票。”
可想而知,宋溢沒有收下,反倒在國內成了趙毅文的絆腳石,那人當然想要除掉他。
林聖哲現在奇怪的是:“你身邊沒有人保護,又知道這麽多事,怎麽會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