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自殺
冷風吹得夏若珺腦仁生疼，剛剛馮熙婷開著敞篷車在零下好幾度的天氣裏胡鬧，夏若珺確定自己是感冒了。
她一邊打著噴嚏一邊走向停車場，不過她沒有想過自己一個人離開，她是準備等馮熙婷胡鬧夠了一起回家的。
不要問為什麽，因為她也說不出原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夏若珺的手機都快被自己玩兒沒電了，天色也已經暗下來了，她坐在開著暖風的車裏忽然覺得呼吸堵塞，莫名而陰森。
她走下車，用圍巾給自己裹起來，把棉服的帽子也戴上了，整個人露在外麵的隻有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
然後她便接到了秦瑞玲的電話，有些排斥地接了起來，小聲問道：“怎麽了？”
而這時候的林聖哲在幹什麽，他剛剛離開夏若珺的家，剛剛和秦瑞玲談判完畢。
午後，正是冬日暖陽普照大地的時間，林聖哲拿著一份文件來到了夏若珺的小窩，他沒有拿著鑰匙開門直接走進去，而是極有禮貌地敲了敲，咚咚咚，咚咚……
他耐心很足，敲五下歇一分鍾，在他剛想舉手繼續敲的時候，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誰呀？”
林聖哲知道秦瑞玲就站在貓眼的後麵，他一板正經地回答道：“阿姨，我是林聖哲。”
秦瑞玲聽這個名字就很有安全感，滿臉堆笑的把他迎了進去，殷勤地給他倒了水，坐在他身邊準備海聊一通。
“你來找珺珺啊，她不在家，大概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喝點兒水等一下，順便休息休息。”
林聖哲斂去身上的戾氣，盡量溫和地開口：“不，我來找您的。”
秦瑞玲十分驚訝，然後便看到林聖哲似笑非笑地遞給自己一份文件，她疑惑地接過來，剛看了兩行臉色頓時大變。
那份文件像是燙手山芋一樣，她立刻扔掉，聲色俱厲地問：“你什麽意思！”
林聖哲對她表露出的慌張表示滿意，看著她很是友好的說：“如果你傷害珺珺，你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麽。你是她的親生母親，且不管你是費盡心思如何找到的她，但是我不允許她身邊的任何人傷害她。”
秦瑞玲抿唇不語，似是在思考些什麽，想要說些什麽。
林聖哲遞給秦瑞玲一張支票，上麵的數字剛好能夠抵債，秦瑞玲呆愣地看著，才明白過來這個男人是能為夏若珺付出很多很多的。
“去還債，我要在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秦瑞玲捏著那張支票，眼神複雜地看著林聖哲，她不是很明白，林聖哲這樣做僅僅是因為怕夏若珺受到傷害嗎？還是有別的目的，比如……珺珺還沒有接受他，他要用錢來收買人心。
但是林聖哲的表情告訴她，她應該是自作多情了。
林聖哲目中無人，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他眉頭微斂，瞥了一眼門的位置，示意秦瑞玲盡快把自己的爛攤子處理完。
隻要今天處理完，他就不相信她還有什麽理由惦記夏若珺的那點兒存款。
秦瑞玲換了一身衣服，化了精致的妝，優雅地走出夏若珺的家，跟著林聖哲安排的人去還債。
在那裏交涉了很久，那些人看她在一夜之間有錢還，又生了歹意，逼迫著她繼續去賭，被林聖哲的人製止住了。
秦瑞玲手心有些癢癢，即使因為欠下的巨額賭債被打得失去了半條命，可是看到賭桌的一角，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湊上前去，儼然已經成了一種病。
林聖哲安排的黑衣人強製壓著她離開，中間還跟那些放高利貸的起了爭執，可是當那些人知道他們是林聖哲的人之後便不敢放肆了。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別提是去惹濱城的強龍了。
林聖哲接到消息的時候，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一絲絲，他在夏若珺的床上又躺了一會兒才整理了衣服離開。
許久沒有看到夏若珺，如今身上沾染了一些她的味道，心裏頓時變得明媚起來，他覺得自己有些變態，像是覬覦鄰居家漂亮女兒的猥瑣叔叔，可是沒辦法，這麽久沒見夏若珺，真的是分外想念。
而這時，秦瑞玲到了菜市場，她聽到夏若珺問：“怎麽了？”
她聲色疲憊，心底有一股衝動要破繭而出，而林聖哲偏偏提醒她不要讓夏若珺知道是他出錢還的債，具體的方法就讓秦瑞玲自己想了。
她也想不出什麽好方法，隻是覺得肚子餓了，等著夏若珺回家的時候自己能給她做一頓熱乎的飯菜，才算做到了林聖哲說的那句：“無論怎樣，你要讓她感覺到母愛。”
可是夏若珺對她還是有敵意，聽這樣的聲音就知道了。
秦瑞玲擠出笑容，問道：“晚上想吃什麽，媽媽做給你。”
夏若珺心思煩亂，根本沒有胃口吃飯，她等馮熙婷等了將近三個小時，等到花兒都謝了，還沒人影，她著急想給她打一個電話，於是便匆匆地跟秦瑞玲說：“隨便吧，我這兒還有事，回家再說。”
說完掛了電話，立刻給馮熙婷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她不放心，摸黑兒走向校園，往教學樓的方向走著。
越往前走越明亮，在她的記憶裏，學校的路燈從來沒有這麽明亮過，四周的宿舍樓也是燈火通明，奇怪的是有成群結隊的學生匆匆下樓往一個方向跑，帶著或是驚恐或是八卦的神情，看得夏若珺心中一凜。
她直覺是出了大事，連忙跟著一起跑向那個地方，邊跑邊給馮熙婷打電話，電話忽然被接起……
耳後一直有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刹那，救護車正好駛到夏若珺旁邊，後麵還跟著一輛警車，電話裏麵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她卻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去聽了。
警察拉上封鎖線，把周圍看熱鬧的人全都隔離在外，車燈照著地上躺著的那個人，身上蓋著一層白布，周圍全是血，被泛著藍色的車燈照著，顯得陰森而恐怖。
那人穿著一雙鹿皮鞋，耷拉下來的手腕上是馮熙婷今天帶著的那一款鑽表，中指上是宋溢親手給她戴的戒指。
夏若珺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大概是有人穿了一模一樣的衣物，她哆嗦著按鍵想要給馮熙婷打電話，可是手指不知道怎麽了，怎麽都按不上，周圍看熱鬧的人很多，還是被人不小心擠了一下，電話才撥出去。
有鈴聲在耳邊回蕩，眾人都豎起耳朵聽著那個鈴聲，最後才發現在某一位警察手裏的透明的取證袋中，夏若珺害怕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算是生前做一點兒好事吧。”
——“我愛他，夏若珺你知道嗎，我愛他是天注定的，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覺得他就應該是我的。”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我愛他，夏若珺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
是因為愛他，所以要以這種方式讓他記住你嗎，可是宋溢有心嗎，若是沒心，怎麽可能在午夜夢回時夢到你呢？
夏若珺雙眼通紅，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被白布蓋得嚴嚴實實的屍體，手裏還舉著電話，耳邊充斥著電話鈴聲和馮熙婷剛剛對她說的那些話。
有警察走過來，嘴巴一張一合地詢問她什麽，她隻覺得腦袋中嗡嗡的，心底一直亂顫，像是風中飄零的蒲公英一樣無助，她呆呆地看著那個警察，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麽，卻是下意識地點頭，然後她就被帶上了警車。
夏若珺根本沒有意識，她隻是覺得自己應該上那輛救護車，她用手拚命扒拉著身邊的警察，一直往救護車那邊衝。
警察似乎能看出來她的崩潰，也不知道她和死者到底是什麽關係，有一名女警陪護著一起上了救護車。
夏若珺腿軟到根本無法抬起，一步一步蹭到救護車麵前，連滾帶爬地坐了上去，車子開動，她才伸手去接那塊白布。
馮熙婷是跳樓輕生，在她對宋溢表白的那個樓頂，死狀慘烈到麵目全非，夏若珺僅僅撩開了一小角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麽，也梳理不出來個所以然，她隻知道剛剛還跟自己聊天，表情生動的那個女人忽然就死了。
她隻是想哭，遵從心底最真實的感覺。
她邊哭邊打通了林聖哲的電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哥，馮熙婷死了……”
然後又是一通撕心裂肺的哭聲，她除了哭完全不會說話，最終是旁邊的女警聽不下去了，幫她接了電話。
而夏若珺卻是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然後便開始發燒。
夢裏是馮熙婷蒼白沒有血色的臉，明明是素顏，可是嘴唇鮮紅，對她笑。
夏若珺從未見過那麽溫和的馮熙婷，她走向前去，聽到那個人笑著對她說了一句“雖然對不起你，可是你還是要謝謝我”之後，便忽然驚醒。
床前坐著一臉擔憂的秦瑞玲，窗前的林聖哲長身玉立，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恰巧撞上她如小鹿一般的視線，可憐而無助。
她覺得渾身虛弱，鼻子也堵得難受，張了張嘴，卻發現嘴唇幹得已經黏在了一起。
無力地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醫院外麵忽然有吵鬧聲，哭得驚天動地，夏若珺仔細聽了聽，她這才想起來，馮熙婷跳樓自殺了。
眼底頓時閃現一股莫名的情緒，覺得馮熙婷可憐，又想著當初如果自己死了，馮熙婷會不會像自己這般覺得一條人命的離開實在太過可惜……
林聖哲走到她身邊，托著她的頭喂她水喝，喝完之後，夏若珺才虛弱地說：“要不是她，我也不會感冒，這算是她對我最後的報複了。”